第二零六章 携伴守棺
仙人洞前的大石台边端,芮风雪盘膝而坐神态安详,对于头顶的蕴满真气之掌犹若不闻不见,仿佛甘愿接受,好似是面对佛主渡人荣登极乐的仙掌一般,面上毫无恐惧或忧虑,有的只是安逸及心底莫名的期盼、满足。 水澜怒声道:“芮风雪,你是死也不肯向我磕头认错,骂三声那棺材里的死人为‘贱女人’了?” 芮风雪未睁开双目,幽幽道:“若能偿还这许多年的情债,死又有何足惜?水澜,快些动手吧,风雪在此静待。” “你…”水澜怒不可遏,颤声道:“你难道至此都没有话对我说?” 芮风雪微微摇头道:“只盼水澜快些动手,了却这许多年的怨恨,我芮风雪也好早些去阴间陪我的娘子。” 水澜仰天长啸一声,随即满含泪水俯望坐在地上的芮风雪哭叫道:“姓芮的,你好狠毒,直至此刻你还要说这等话伤害我?好,你死后,我就将那贱女人剥得一丝不挂,横抛在闹市大庭广众之前,看你还得不得意!” 芮风雪愕然抬头望向水澜,面现痛楚说道:“水澜,你缘何如此刻毒?我那娘子与你又有什么深仇大怨,令你这样切齿痛恨?” 水澜的眼神及面容因极度的恼怒而诡怖异常,口中森冷的道:“娘子娘子,你口口声声称那贱人为娘子,为何当年你却连‘娘子’这两字也吝啬于我?”随即切齿道:“我水澜说到做到,那贱人的遭遇自当由我说的般不得幸免,而你,芮风雪,就此纳命来罢!”言罢已是泪水满颜,右手掌微微上扬,已是蕴足了浑身劲气。 忽听身侧窸窣异响,水澜不由侧头望去,只见一条褐色的蛇儿自草丛之中窜将出来,亦自昂首吐信。 紧接着窸窸窣窣之声愈来愈连绵密集,而后成百条各色各式的毒蛇蜿蜒涌来,更有蝎子、蜈蚣、毒蛙、蝼蚁等纷纷涌现,上方更有马蜂、巨蚊及绿油油的蛆蝇盘旋缭绕,并且越聚越众。 水澜脸色骤变,犀利的目光盯注芮风雪说道:“你…竟敢召这些毒物来害我?好…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芮风雪原本闭目待死,闻言倏然睁开双目,同时亦察觉到身周的异样。 “咦?”水澜诧道:“不是你?”随即想到若要招来这许多毒物需以奇妙的哨声为引源,但芮风雪自始至终未曾发出任何异响,唇齿眼鼻更未作出任何异状,声响更是未曾有过。 侧耳倾听之下忽觉似有若无的哨音自仙人洞内断断续续传来,不由眼望洞内骇然道:“贱…贱人!是…是你吗?” 洞内没有回音,但在听来断断续续的哨音之中似乎掺夹着哀怨的抽泣,不由颤声道:“你…你即使是…格格…鬼,老娘便怕了不成…?” 毒物越来越多,而同样的声音依旧,且更趋惨烈飘渺。 水澜浑身一激灵望向芮风雪,却见芮风雪亦自眼望洞口,面容上显现的尽是nongnong的爱意。 水澜见到芮风雪的表情,想到此情显然是对死去的妻子情意nongnong、爱意绵绵,心中的怒意盖过了恐惧,爆喝一声道:“我撕碎你这个贱鬼!”说罢箭矢般纵向洞内,芮风雪欲出言或伸手阻拦已然不及。 只听“蓬!”“噼!”“啪!”“哚哚!”的声音接连响起,继而恢复宁静。 芮风雪连忙跃起纵向洞内。 只见棺盖已然揭开,棺前扶着棺盖之人正是水澜,而在棺内坐起上身,左手拇、食、中三指并拢点在水澜的膻中xue,右手指形成锁喉扣扣住水澜咽喉之人却正是芮南玉。 芮风雪呆立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玉儿,爹方才已晓得是你。” “爹,你没事吧?”芮南玉关切的问道。 芮风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没事,你几时来的?” 芮南玉答道:“就在这位水前辈大声质问爹的时候。” “哦”芮风雪微微沉吟,随即道:“玉儿,现如今…便放了她吧。” 芮南玉犹豫片刻,便收回左手迅速自水澜的腋下托住其后背,将水澜缓缓放下使其仰躺在棺畔地上,随即起身出棺,将被自己动手靠向一侧的母亲遗体摆正,再走到水澜的身前俯望,口中道:“爹,你不担心放了她后向你发难?女儿倒是怕得很呢。” 芮风雪颓然坐下,望着仰躺在地上的水澜喃喃道:“昨日结下的恩怨,今日终须了解,否则爹从今往后也难得心安,只是要谨记得爹的叮嘱,即是…玉儿再不可插手。”说罢倏然伸出右手疾点了水澜的两处要xue。 水澜轻哼一声霍然跃起,转首看了看芮风雪及芮南玉,随即定睛望向棺内的遗体面容,再望向芮南玉,自语般的说道:“真像,真像年轻时的她,甚至包括神韵。”随即摇了摇头叹道:“唉,当日看见她时便觉眼熟,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句话中的“她”自然是指芮南玉。 芮风雪垂目说道:“水澜,小女多有得罪,但她全是出自护父心切,还望水澜切勿挂怀,我们之间的事就此解决吧,我已叮嘱小女不再插手。”说罢缓缓闭目,宛然一副迎死的姿态。 “爹!”芮南玉失声叫道,却见芮风雪轻举一臂伸掌做出阻止之势。 水澜呆呆望着芮风雪,继而看了看仍未盖上棺盖的芮南玉母亲纯洁靓丽、安逸祥和的遗容,垂首道:“风雪,可不可以留下水澜,让水澜随你一起陪伴故去的jiejie?” 芮风雪倏然睁目望向水澜,芮南玉亦是满面诧异看向水澜。 ※※※ 肖翊晓行夜宿急急赶往四季山,心想柳浩然一行三人未必及时寻得到芮老教主刚刚转至的仙人洞,但无论谁人,务必要及早抵达才可能阻止此次因令人难解的情仇死结而引发的惨况,因此一路上丝毫未曾停歇。因时有疾风掠过,肖翊适时施展御风之术“飞”出极远,大有日行千里、风驰神行之感。 遥望不远处有座高耸的山头,抱着察看地势的想法斜里奔向那座山头。转眼间抵达山顶,见顶端有一棵苍劲挺立的松树,便身形一纵便轻轻落足在松树顶端的树杈之上。 前方山岭密林连绵苍茫,肖翊却自信转眼间便可跃过眼前看起来遥远的距离,因每处山峰的顶端风势强劲,对身怀“御风之术”绝技的肖翊却是具有极大的用场。 不经意间向身后来路观望,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前前后后有六条身影在数里许远处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疾赶而来,照腾身纵掠的身法看来显然非中土人士。 “扶桑倭贼!”肖翊心中念道。 肖翊心下盘念会否是奔自己而来,不过亦未刻意隐藏身形,只是定睛望着如飞奔至的六人。 来人眨眼间奔至肖翊所处巨树下方,千叶鹤首当其冲刹住身形,隔着与树干丈余远的距离停驻身形仰望树梢上居高临下的肖翊,东瀛刀已然出鞘,提聚功力全神戒备。 来人正是千叶鹤、忍者双姝及段氏三兄弟。 肖翊不由愕然,原本该前往岛国的几人为何在此出现? 肖翊心想自己曾饶恕段天浪甚且救了千叶鹤一命,当时四人显出感激之情并且具有悔过之意,难道那仅仅是惺惺作态施出的缓兵之计?如今恢复元气便携两忍者追寻自己图谋暗算? “你们为何未动身前往你们的岛国而寻到此处?”肖翊飘然落至地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