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百变仙者
肖雨楚尴尬一笑道:“晚生近来麻烦事缠身,实不愿让人认出晚生,当然瞧不见晚生的真面目那是最好不过,因此想求得破旧衣衫或者斗笠之类的装扮一番,老爷爷家中若有此类弃之不用之物,还望行个方便,晚生绝不会白白拿去便是。” 老人闻言原本浑浊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异彩,淡淡的道:“你是否做了什么天害理的事?所以惹得很多人追杀?” 肖雨楚闻言想了想道:“晚生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老者盯了肖雨楚足有盏茶光景,随即道:“老朽风烛残年,难得遇到肯在此破旧茅屋驻足之人,好吧,少年人便随老朽入内,若少年人果真需要帮助,老朽尽力便了,否则,老朽这把年纪被恶人杀了倒也乐得了此残生。” “恶人?”肖雨楚诧道:“老爷爷,晚生绝非恶人,您老大可放心。” 老人笑道:“世上哪里有恶人称自己为恶人的?进来说话。”说罢举足走向屋内,肖雨楚默然跟随。 屋内的摆设简陋古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以四根绳索吊在屋内房梁上的似是一个吊床一般的东西,吊床床面为以木条编织的方形席子,席子下方有三根长直木及三根短横木,四根绳索便是拴在两侧的两根长直木的边端,以大小而论当是吊床无疑,山野爬虫毒蛇甚多,卧床吊在空中当然安心得多。 另外便是一面桌子,所以称之为桌子是因为其桌面上放着木质碗筷,其实是将一棵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平整切去的树墩,想来这间茅屋便是以此树墩为中心搭建,只不知此树墩为其他人伐去而成抑或眼前的老人亲手而为。 另一边却是以石块及泥土砌成的灶台,灶台上放置着一把破旧的烧水壶,灶台旁边的木板上则是一口黑漆漆的铁锅及木质勺子等古老的炊具,而此时老人正朝灶坑内添柴,烟囱自然是一直砌至屋外。 老人一直未曾开口,肖雨楚百无聊赖之下四处查看,却见屋内一角落有一个毛茸茸的物事,走过去拾起一瞧却颇似一撇胡须,将胡须翻转过来,背面漆黑晶亮,伸指触摸倒有些黏性,于是不由自主的将胡须贴在鼻下唇上之处,竟然贴的颇为牢靠,欣喜之中瞧老人望去,老人恰巧望来见到贴着胡须的肖雨楚不由呵呵而笑,肖雨楚见状亦随着吃吃笑着。 老人待水壶直喷热气便提了过来,顺便取了一只掉了瓷的大碗放到肖雨楚身前边斟水边道:“老朽自制的山茶,少年人想必渴了,若不嫌弃便饮吧。” 肖雨楚见大碗又脏又破倒也不在乎,道了声谢便喝了几大口,茶水苦中带涩,却也掺夹着香茗的味道。 老人再为自己倒了一碗茶喝了一大口道:“贼盗惯偷、身负命案、采花大盗!” 肖雨楚闻言愕然道:“什么?” 老人道:“你是这三个中的哪一个?” “我…”肖雨楚支吾着说道:“不是…都不是,我哪里有?” 老人捋须笑道:“既然都不是,便说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乔装改扮?” “我…我是因为…唉~!”肖雨楚叹息一声道:“却不知从何说起。” 老人直直盯注着肖雨楚说道:“少年人,只要你道出真名实姓,而且毫无隐瞒的说出实话,老朽不但白白送你衣衫斗笠,连着胡须亦可相赠,而且会有令你更加惊喜之事,如何?” 肖雨楚望着老人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老人道:“老朽正如所言行将朽木,岂会存有害了少年人之意?而且老朽孤寡一人无亲无友,与此相见亦属有缘,若是少年人所述真实,老朽自然会坦诚相待。” 肖雨楚见老人已入耄耋之年,又独居山野孤苦伶仃,委实不愿欺瞒,于是缓缓将自己的出身来历、真实姓名,被仇家追杀之事及似是心怀剖侧之人的无尽纠缠详尽的讲述与眼前的老人。 待肖雨楚堪堪讲述完毕,老人捋须沉吟半晌,随即叹道:“关于鹰啸神剑及龙吟刀老朽亦有耳闻,据闻失传已久的‘鹰啸神剑’剑谱功法,集苍穹神鹰与夜枭、猫头鹰的神技于一身,而你所说的龙吟刀主大概就是屠正宏的徒孙。”说罢微一思索继而道:“少年人,你没听说过乌血剑教吗?” 肖雨楚沉思片刻道:“听爹爹与柳伯伯相谈时听他们说起过,当时未曾留意,如今细想,乌血剑教曾经的教主姓谭,叫作谭天望,后来似是被大娘本家凤仙教的药老爷爷的夫人乌老婆婆所杀,晚生是根据当年他们的谈论推断的,做不得准。” 老人闻言变色道:“药老爷爷?乌老婆婆?你所说的这两人是否是指药丸儿及乌秋雨?” 肖雨楚想了想道:“小时候曾随爹娘及大娘去过凤仙教,他们两老的相互称谓正是‘药丸儿’、‘秋雨’,老爷爷,你认得他们?” 老人长叹一声道:“这许多年了,没曾想自你这少年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状况。” 肖雨楚见老人似是陷入无限的回忆,于是望着老人默不作声。 过了半晌,老人定睛望了阵肖雨楚,随后说道:“你叫做肖雨楚?” 肖雨楚答道:“正是晚生。” 老人说道:“你且转过身,老朽给你瞧瞧一件物事。” 肖雨楚愕然道:“老爷爷,您老要给晚生瞧什么?” 老人道:“尽管转过去,稍后便知。” 肖雨楚慢慢转过身,因瞧见老人面貌慈祥倒也有些安心,只是历经诸事的肖雨楚并非毫无警惕之心,当下功聚双耳倾听身后的动向,同时暗暗将真气提聚。 身后传来轻微的翻箱倒柜的声音,随即便是簌簌的响声,只听老人道:“少年人不必担心戒备,老朽即将变为一抔黄土,何来害你之意?” 肖雨楚默不作声,只是仍然暗自戒备。 少顷后只听老人道:“少年人,这便转过来吧。” 肖雨楚缓缓转过身,却见老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于是待得片刻小声道:“老爷爷,我转过来了。” 老人道:“你却瞧瞧我是谁?” 肖雨楚心神一颤,觉得此人说话嗓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老人慢慢转过身,肖雨楚望见之下大吃一惊叫道:“药老爷爷!” 老人哈哈大笑,笑声剧烈之下忽然间猛烈咳嗽,肖雨楚赶忙上前伸手轻拍躬身咳嗽得老人,只见老人连连咳嗽中仍自在笑,于是道:“老爷爷,不要再笑了,别伤了身体。” 老人好半天才止住笑道:“数十年来未曾大笑,今日忽然如此大笑倒是肺部受了牵动惊吓,一时间难以适应吧。” 肖雨楚舒了一口气,随即细细望着老人的面容道:“像是像极了,只是相较之下比之当年晚生所见之时还要有些年轻,可是,可是实在太像了,简直惟妙惟肖,教晚生着实受了惊吓。” 老人叹息一声道:“是啊,岁月不饶人,老朽无所事事之下凭着记忆制作药丸儿的假面乃十数年前之事,虽然依据当时的推算制作的相对老一些,却仍然无法摆脱记忆的羁绊,仍然造的年轻了,药丸儿见到此面具,倒是该当感谢与我。” 肖雨楚道:“老爷爷与药老爷爷认识许多年了吗?” 老人笑道:“少年人,老朽曾说过若是你所述真实,老朽自然会坦诚相待。” 肖雨楚点了点头。 老人透过门窗望向逐渐暗黑的远方,幽幽说道:“老朽和药丸儿何止相识?想当年在乌血剑教,他的绰号为‘气死阎王’,老朽的绰号则是‘百变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