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失乡之人
佛跳墙是一道名菜。 陈清第一次知道这道菜的名字，还是在一部老电影里。电影中作为食神的男主角就曾经做过这道菜，看起来相当好吃、让人印象深刻。 而这奇怪的名字，也让陈清加深了对这道菜的记忆。 而且陈清觉得，大概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觉得这个名字奇奇怪怪的。 至于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具体起源倒是多种多样、众说纷纭。 但，当知道镜子里齐禄想要这个菜谱的时候。 陈清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两个疑问。 第一個疑问是，他们想要这个菜谱干什么？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那就是用这个菜谱制作出来的菜肴，是否具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不然很难想象齐禄会用一枚宝贵的仙丹来换取这个菜谱。 而除此之外的第二个问题就是。 如今佛跳墙需要使用的食材，在废土之中还能够找的到吗？ 像是那些鲍鱼、老母鸡、文蛤…… 陈清可是还记得的。 污染不仅仅是将知识、物品给污染了，还连带着导致一些动物产生了变异。制作仙丹材料的那只“荒原黑蛇”就是变异动物。 由此可以大胆推测，或许制作佛跳墙的食材之中，也有一些物种已经被污染、变成了新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 经过污染之后扭曲的生物，还能够称作“食材”吗？！ 怀抱着这样的疑问，陈清陷入了沉思。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食材被污染，所以才能够制作超凡食物。” 当然作为禁忌知识，食谱也必然具有超凡力量。按照食谱上的做法去做，大概率是能够获得奇特的成果的。 等等。 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陈清的眼睛微微一亮。 虽然自己不知道。 但不代表自己不能问啊？ “选一个不会失了身份的方式询问不就好了吗？” 这么想着，他清了清嗓子。 然后对着镜子缓缓说道：“‘佛跳墙’？还真是很久都没有听过的名字。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 听到这句话。 齐禄先是愣了一下。 因为这还是真理之主第一次，对他询问了关于“交易”之外的内容！ 在此之前的一切对话，基本上都是基于交易而展开的。要么就是真理之主询问齐禄想要什么，要么就是他能够付出什么代价。 然而这一次，却是祂首次抛却交易，展现出自己对某样东西的兴趣…… 在这个瞬间，齐禄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能够进一步和真理之主拉近关系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这个秘密同样来自于千年前的‘禅雅联邦’。” “在挖掘荆棘面具的时候，我们出土了不少关于禅雅联邦的文献和记录。而在那些记录中，我们得知了‘佛跳墙’这一物品。” 齐禄快速地说道：“禅雅联邦在灭亡之前，向来以‘美食之都’自居。而‘佛跳墙’则是他们推崇备至的菜肴，据说掌握这个菜谱的人或许有资格成为高序列的超凡——‘食神’。” “我不奢求能够获得超凡序列的可能，我只是希望能够制作出佛跳墙。因为……” 看着镜子，齐禄的声音很轻：“我有一个朋友，在‘禅雅联邦’认识的朋友，它做梦都想要吃到那道菜。” 是的。 齐禄不是为了自己而求。 而是为了一个从“禅雅联邦”遗迹之中认识的朋友而求。 那是一具古代傀儡。 傀儡的外表看起来如同少女一般，长久以来都沉睡在禅雅联邦过去的遗迹之中。厚重的土层压在它的身上，让它处于永恒的黑暗里。 直到齐禄他们，依靠手中的藏宝图、挖掘出那个遗迹，这才让千年之后的光芒再一次照在傀儡的身上。 而当光芒照进遗迹之后。 傀儡醒来，差点就对齐禄他们发起了攻击。 因为那是一具自动守护傀儡。 任何想要进入遗迹内的闯入者，都将受到傀儡最致命的攻击！ 还好，因为已经过去了千年，支撑傀儡的能源基本已经耗尽。所以最后它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最后它只能和齐禄他们大眼瞪小眼。 ……鬼知道当时的画面到底有多难堪。 不过。 好在齐禄他们也并不是纯粹的闯入者。 而且如今过去千年，傀儡需要守护的联邦早已灭亡。 在经过短暂的交涉之后，傀儡这才明白了这一点。 过去它所生活的那个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捧黄土，和历史之中一个不轻不重的记录。 而当明白这一点之后。 傀儡几近崩溃。 它失魂落魄地放下了戒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抽泣、却因为身体构造而流不出眼泪。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单单看它的背影，齐禄还真以为那是一个失去了心理支撑的少女在低声哭泣。 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些许恻隐。 那并非是对于异性的好感——齐禄还没有变态到对初次见面的木头疙瘩发情。 那是纯粹的同情和怜悯。 是对于一个苦守千年，最后却发现自己故乡一朝崩塌的失乡之人的感同身受。 因为他也差不多。 齐家，也是失去了自己的故乡后无家可归。 所以他很快就和傀儡产生了共鸣。 在了解之后，齐禄从傀儡那里得知，它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下佛跳墙。 “那是我曾经主人做梦都想要复现的一道古代食谱。” 傀儡的声音清冷：“在我作为护卫傀儡而存活的前半生，都是和这个食谱紧密联系在一起。我的主人为了这道食谱费尽心血，哪怕是快死的时候，都从未放弃复现它。” “而她的后代也是如此，主人的女儿也一直贯彻着母亲的遗志，时时刻刻都在为了复现那道菜肴。然后是女儿的女儿，孙女的儿子……” 那是漫长到只剩下一个人的历史。 而在那个历史之中，全家人的祈愿和渴求，如今也成为了近似的执着，烙印在傀儡的身上。 在不知不觉间，它……或者说“她”也成为了和自己主人类似的存在，将那份幻梦一般的过往视作自己最高的追求。 同时也是千年之前“禅雅联邦”，能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说完这一切之后。 齐禄看向身后。 在他的后方，一个黑发、黑眸，身穿一套奇特装饰物，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女孩正默默地看着他。 在齐禄的目光中，少女模样的傀儡上前一步，站在镜子面前。 而镜子内。 人影扭曲如灯火摇曳。 好半天以后。 “可。” 镜子里的真理之主以宏大庄严的声音下达了决断：“天平等价，交易成立。” 片刻之后。 真理之主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不过这一次，祂的语气似乎变得柔和了些许。 “或许这也是命运吧。” “既然你们获得了它，那么就将这份尘封的食谱，流传下去吧。” 祂对着齐禄和那个傀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