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真打

    “咔！

    先到这里吧，去休息吧，下午五点集合。”

    早上八点多，阳光就有些充足了，再拍下去也不是不行，但第一天而已，不用特意赶进度。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着现场，宁昊在拆胶卷，这些素材之后都会放在专门的保险柜里，国内不像好莱坞那么乱，基本不会发生‘失火’现象，但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讼文，武哥，还好吧？”

    陈琛上前询问着他们的状态，毕竟之后的每一天他们的戏份都是比较多的，国内可不像好莱坞，演员都有休息日，不加班都算好的了。

    张讼文笑笑，“你问武哥吧，我身体素质应该不差的。”

    姜武斜眼看着他，“从咱俩名字看就知道谁更强壮一点，更何况我可是统领，你只是小兵。”

    张讼文伸了伸腿脚后就果断认错，“是是是，小弟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

    陈琛见他们还能开玩笑也就回了一句，“古代皇帝的谥号文为第一，武才是第二，武哥你还得赶一赶了。”

    毕竟经天纬地曰为文，克定祸乱曰为武。

    “是吗，那啥时候叫我哥姜文来给我撑下腰？”

    张讼文以为他还在开玩笑就赶紧劝道：

    “武哥，咱都是成年人了，哪有动不动叫家长的？”

    “谁让你欺负我呢？”

    故意打趣了张讼文后，姜武这才正式道：“陈导，我这不是随口说的，我哥过些天或许会来探班，毕竟他最近挺闲的。”

    废话，被禁了可不闲嘛？！

    02年的《鬼子来了》陈琛还特意去买过盗版，看完就一个感觉，荒唐。

    这部戏从头到尾说的都是‘鬼子’，但‘鬼子’并不是外来的，这只是表象，而真正的就在眼前这片土地里，不404才怪！

    “他从京城来？”陈琛有点疑惑。

    “应该吧，我和他简单说过咱们的戏，他当时还挺激动的，说有机会想和陈导沟通沟通。”

    沟通？他手这么长？

    陈琛第一反应就是姜文手痒了，想找个借口伸手过来，但这不是他组的局实在不好开口，于是改玩心眼了，艺术人也不是个良善之辈，特别是他姜文还有先科。

    狐疑地看向姜武，发现他神色并未不妥，好像只是随koujiao谈，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只是小事，陈琛没啥担心的，整个剧组他并不是说一不二的，但只要涉及拍摄多半没人干预，毕竟他又不是陆川，《寻枪》从拉投资到演员、幕后都是靠姜文才能组起来，结果就是被欺负得何其惨，哭着去告状都没用！

    “好啊，到时候我放你半天假。”

    一段小插曲结束，陈琛也伸了个懒腰，一直坚挺到现在还真有些困了，

    “走吧，回去补個觉。”

    ....

    晚上五点。

    此时天色还有些亮，正符合太阳初升的时候，大约六点多的样子。

    剧组的效率很高，在定好的时间之前就布置好了现场，此处是在一个院落中，小兵张大和统领孙均奉命彻查金庭礼仪官死亡一案，而先开刀的自然是昨晚与之有接触过的艺伎。

    周逊已经画好了妆容，一节头发盘在脑后，丝丝缕缕的秀发贴在两侧鬓角，一朵颇为艳丽的花插在头角处更添几分魅惑。

    淡粉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胸口的亵衣倒是有些紧，一眼看去，平平无奇，最多是个花骨朵。

    陈琛对此很满意！

    他就喜欢这种汹小的演员！

    别误会，主要是汹小可以减少观众的注意力，从而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剧情上，尤其是对文艺片来说更是如此，这会让观众自发生出一种颇有韵味的感觉。

    文艺女神定位很简单，活要好，味要正，最好有个汹要小！

    当然也不乏一些商业片中，单纯就是用来卖rou博眼球的片子，大幂幂的《孤岛惊魂》就是其中代表。

    “准备好了吗？”

    陈琛目不斜视，语气平和却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周逊很自然地就向他抛了个媚眼，然后扭捏着步伐，手指一翘就抵住陈琛的下巴，抬头轻蔑地望着他，小巧红唇却尽显诱惑，

    “陈导，你看奴家这样做的对吗？”

    陈琛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用只有两人靠的这么近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谢谢你给剧组省了布料，真是个好演员。”

    周逊脸上的神情一滞，暗自磨了磨牙，要不是周围人多，真想一口咬过去，恶狠狠地道了一句，

    “混蛋！”

    然后扭头就坐在自己椅子上去了。

    陈琛微笑着目送着她离去。

    剧组里谁也别想套近乎！

    “陈导，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还是说我只管演一个对上级阿谀奉承又对下属盛气凌人的总管，然后兼顾一些故意耍宝的模样？”

    今晚是徐山争的第一场戏，他来之前特意洗了个澡还刷了牙，又叫人送了几箱子咖啡过来，人手一瓶，然后主动找王劲松沟通交谈，不得不说态度是真的好。

    陈琛回过头来看着徐山争，很客气地道：“我相信徐老师的演技，我就大概说说我写武义淳这个角色的立意之初，你听着参考一下。”

    徐山争连忙摆摆手：

    “别介啊陈导，叫我阿争、或者老徐就行，老师这个词我真对不住，让陈老师听到我这脸皮也没地放了。”

    陈琛点头表示理解，眼下‘老师’这个词还不是随便一个艺人就能用的，别人尊重是一回事，自己是不是又是另一回事了。

    “武义淳，两年前来到了宰相府，背后疑是站着武贵妃，但实际上他真的是通过自己的努力爬起来的！

    也可以理解成是赵构的眼线，派他来监视秦桧，但秦桧压根没把他当回事，甚至在他表明自己站队赵构的时候，何立直接一刀了结了他。

    他死的原因有一部分是自己见风使舵，更多的是参与进了谋杀案中，秦桧做局，他不得不死，这群人也不得不死！”

    陈琛简单几句话就讲诉完了这个人物的背景经历，老谋子咋设计的不用理会，他的设定才是真正属于官方定论！

    “当然，在整个故事中也充当了趣味性的角色，但不是单纯的耍贱卖萌，最好是带着官僚小人物的精明，实际在他人看来就是愚蠢自大。”

    徐山争一边点头一边思考，“我明白了，我会演好的。”

    “恩，我相信你。”

    陈琛对此没多说什么，这个角色是几个主演中最容易抓住的，而且有点符合徐山争本人的性格，带着上沪男人独有的小精明。

    很快，时间到了。

    张志打板，宁昊掌镜，周逊就位，此时她早就恢复好了状态，但依旧冲着某人轻哼一声，然后全神以赴。

    “第十八场，一镜一次，action！”

    宁昊站在一个小凳子上，镜头直怼周逊面容，一双官兵的手直接伸了出去，然后周逊就慌然地跌落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脸的愤怒充斥脸庞，站起来就破口大骂，一手指着一手叉腰，

    “你们这帮混蛋，敢欺负老娘！”

    “咔！补特写。”

    这一段完成的很快，换着角度拍了三次就过了，表情对味，难度不高，算是开场红了。

    中途周逊微微提了提腰部，她屁股那块垫了层棉，一是稍微突出点性感之意，毕竟作为艺伎身材还是要有点亮点的，二是摔下去的时候可以作层保护，万一失手的话，也不会有多严重。

    “继续。”

    镜头中，姜武和张讼文在质问着周逊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张讼文饰演的张大一边踱步一边带着不明所以的笑容，“那晚上，你和那金人睡了几回？”

    周逊站在原地未动，像是自嘲般，失笑地解释道：“我是艺伎，卖艺不卖身，你瞎说什么呢？”

    语气带着嫌弃，但还未等她继续，姜武一言不发就拔刀架在了周逊的脖子上，吓得她恍然失措，双手不知怎么摆放才好，只能低着身子大气不敢喘一声。

    张讼文心中一紧，但脸色丝毫未变，依旧带着笑容走过去，然后轻轻推开刀，像是胸有成竹般，

    “孙统领，交给我。”

    看似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实际还多了一层，张讼文背对着姜武，笑容瞬间消失，饱含深意地盯着周逊，他让震惊和疑惑都融化在眼神里。

    “伱只要把事情说出来，就跟你没关系了，那金人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周逊下意识地低着头，掩盖着神色，然后再抬起头依旧是慌张模样，但原本的魅惑却变成了老老实实地样子，不自然地左顾右盼，

    “他什么都没和我说，他就让我唱曲，我还给他跳了一段清平乐，就这些了。”

    “咔！”

    陈琛叫停了，他看出来刚刚周逊和张讼文都有竭力表现的时候，也都在隐藏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初看时会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要等到其他人二刷才能明悟。

    而原版是没有的，这就让观众以为两人是不认识的，也就是单纯小兵与艺伎罢了，弊端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后期反转来的有些意外，甚至尴尬，毕竟那曲唱的总感觉多余，这就是因为铺垫没做到位。

    但眼下看了观感后，同样有个弊端，观众可能会觉得稍微别扭了点，甚至有一些急躁的直接就会先入为主认为表演痕迹过了。

    “保一条，再来一遍，这次你俩情绪不要上脸，多放在心中，再隐匿些。”

    陈琛没思考多久，他还是认为按照自己理解的来，选择总是这样，利弊参半，总不能好处都被自己赚了吧。

    五分钟后，大差不差，又再度换着角度拍了几条。

    拍摄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一次过也不够，毕竟不是选择长镜头，那么就需要同样演几次，而这也容易造成一些瑕疵，毕竟人不可能一模一样重复上一个动作和神态，所以这也考验摄影师的功底，他需要心中有数，大致如何能保证差错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陈导，等下要不要借位？”

    姜武趁此功夫赶紧问道。

    陈琛看了看周逊，便直接道：

    “装的像一点，你们互相配合就行。”

    周逊听到却皱着眉头，然后选择不干了，毫不在意地对姜武道，

    “别听他的，来真的吧，放心，我接的住的。”

    姜武没理会周逊，他当然知道决定权在谁手里，而且这场戏属于可与不可的。

    周逊无奈，囔囔道：

    “他一个导演懂什么演戏？武哥，你就直接来吧。”

    陈琛没回答，看向周逊，她此刻的眼神透露出的态度让他明白，那是对于自身职业的骄傲和认可，她确实是个好演员。

    便不再犹豫，尊重永远比‘为你好’重要。

    “讯哥儿说了算，听她的吧。”

    陈琛冲着周逊洒然一笑，这次不是故意挤着脸，所以很是开朗和阳光，却只是惹来她一声轻嗤，颇为不屑的样子。

    陈琛无奈，便对姜武叮嘱一声，

    “武哥，注意收力。”

    他知道这对姜武来说应该不难，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哦，对了，武哥你指甲有没有剪？”

    姜武直接伸出手，有点粗糙，只是指甲缝中有点泥，这是他自己拾掇的，用他的话来说，更符合人物形象，毕竟是真刀实枪当上的副统领，要是手白嫩还干干净净的压根不像嘛。

    于是，拍摄继续。

    周逊继续承接上一段的说词，急切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哭腔道：

    “您就是让我编，我也编不出什么来嘛！”

    但话还没说完，姜武像是不耐烦了，直接大踏步上前，脸上泛着寒意，一个大嘴巴子就呼了过来，周逊见状，顺势脸颊往右接过。

    陈琛眼神一缩直盯着在空中挥舞的手，脑海不知怎么就响起了‘啪’的一声，随后是周逊梨花带雨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但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陈琛也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姜武顿了两秒后反手又是干净利落地一下，而这次周逊或许是还想沉浸情绪中，直接忘了闪躲，只听到‘啪’的一声，实实在在地发出一声清响。

    哪怕姜武收了力，但这恍惚之下措手不及，顿时周逊低垂着头，头发顺势散落两旁，只听得一声‘啊’的惨叫。

    “咔！”

    陈琛赶紧小跑上前。

    姜武很不好意思地道歉道：

    “对不住对不住，没收住。”

    周逊这才抬起头来，两侧鬓发随意勾在嘴角，而抹了粉的右侧脸庞微微带点红印，粗看并不严重，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不觉得疼，演员嘛，应该的。”

    只是，她却假装生气地对跑过来的陈琛道：

    “你喊咔干嘛呢，浪费这一条，我这巴掌算是白挨了。”

    陈琛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后发现确实只是擦了擦，问题应该不大，一颗提起的心放下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却见周逊又恢复成瑶琴魅惑的状态，抹了彩粉的小嘴微微翘起，便轻声调戏道：

    “怎么，你有负罪感？”

    陈琛清咳了一声，只得勉强着说道：“你这脸可金贵了，我怕赔不起。”

    周逊不吃这一套，一秒变脸，然后推着赶他：

    “行了，没时间和你打浑，别浪费时间了，陈导演。”

    陈琛见状也只能如此，只是吩咐张志现在去药店拿点药，场记让副手暂时接任。

    作为玩的还不错的哥们，自然不希望她受伤，而且他也不是非得真打不可，或许会少了点真实性，但无伤大雅。

    他一向认为，作为朋友，能照顾的地方自然要照顾到，这才是真朋友。

    “继续，换角度拍特写吧，打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