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不能

    晚上，顾松曦、顾松晨姐弟都不吃饭，顾mama问顾爸爸和顾立笙想吃些什么，顾爸爸说是做什么都可以，顾立笙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最终顾mama决定做荷包蛋。顾立笙说他吃两个就可以了，顾mama却说每人吃三个。

    就这样，三个大人各吃了三个荷包蛋，而两个小孩子则是半晌饿了吃了不少零食的缘故而不吃晚饭。

    其实，平时里，顾mama也是不怎么吃晚饭的。她每天早上不到五点就起床，到厨房里忙碌着早餐，六点左右吃过饭，就骑着电动车出门和其他人汇合一起到附近村子里做种植类的临时工。

    和顾mama一起做这样临时工的人员，大都是五十多岁到六十多岁之间的乡村妇女，干些与日常农活相关的工作，予以补贴家用。同时，也填补了因很多青壮劳动力外出打工，满足一些有头脑有想法有远见的“生意人”租地经营种植所需部分劳力的缺口。在乡村，使用这些上了年纪的劳力，所付一天六十的工资，仅仅是小城市部分企业里半天的杂工金额。

    种蒜、种树、抽蒜薹、给种植物浇水等等，顾mama所做的一般都是与种植物有关，和土地打交道。干活的时间是上午四个小时，下午四个小时，一天工资是六十元。之前，大部分都是一天五十元。偶尔也会有干活时间延长的现象，随之雇主也会给予适当的加班工资。这些都是顾立笙回老家，在和顾mama闲聊的时候，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得来的。

    顾mama和顾爸爸是一个属相，但年龄上则是比顾爸爸小一轮，相差十二岁。今年顾爸爸是七十有二，而顾mama则是刚好是六十岁，一甲子的年纪。

    以顾mama的年纪，若是生活在城市中，已经是退休十年的职工了，正享受着退休时光呢！可惜，生在乡村，注定了要忙碌一生。

    顾mama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照她的话说，若是什么时候过于闲着了，就很容易出现一些不舒服的情况，若是一直都在忙忙碌碌，反而是风平浪静。

    或许她哪里是什么喜欢忙忙碌碌呢！

    想想看，有一个一直都体弱多病的丈夫、有一个一事无成且离婚多年的儿子、有一双从小就没有mama疼爱的孙女和孙子，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里，她能安逸起来吗？她能够停下来吗？

    她一定想的是能多干一些活是一些，能多挣一个钱是一个钱，替一直都体弱多病的丈夫立柱这个家，替一事无成且离婚多年的儿子尽可能地分担，让一双从小就没有mama疼爱的孙女和孙子享受到家的温暖、团圆和来自奶奶深深的爱。

    而在中秋佳节里，当知道了儿子负债累累的事情，本就是忙忙碌碌的她，今后一定是更为辛苦cao劳的。

    生为人子，顾立笙是太了解自己的mama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不想再让她过于牵挂和担心。即便是在钱财方面的捉襟见肘、山穷水尽，顾立笙也从没有给爸妈说过，若是他们问了，也只是说在外面都挺好的，不用他们担心。在节假日放假或平常回去，都是尽最大力量给顾爸爸、顾mama一些钱。

    可是，俗话常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当顾立笙在日积月累以贷养贷的生活中，使出浑身解数筋疲力尽地再也周转不开的时候，一个个到期金额不能归还而接二连三地逾期之后，某些平台所雇佣的催收就跨越底线爆了他的通讯录，以及通过手机号码搜索到他的短视频账号，sao扰催债……

    也就导致了让顾立笙的表嫂在短视频评论中知道了他被要债的事情，大林表哥跟着就知道了，云姨也知道了……大林表哥还打电话给云姨说这事情。随后，云姨就打电话给她jiejie说了，顾mama最终也就知道了。

    中秋节那天的午餐之后，顾mama找顾立笙谈话，只是最终确认这件事情。

    除了亲人知道了，顾立笙知道他身边的不少同事也是知道了。因为有好几个同事都给他说，接到了陌生电话说让他们转告他尽快还钱。顾立笙只是给他们说那是sao扰电话，或者说他会查看一下。

    而他的手机也由之前的来电铃声，设置成了震动模式，因为每天都有很多的陌生号码打到手机上，以及收到不少带有警告、恐吓等相关的催收短信。

    那些时候，顾立笙真的是担惊受怕，惊恐万分，每天都是恍恍惚惚。白天上班精神不集中，手头的工作不想做，看到身边的领导和同事，都感觉他们一个个都知道了自己欠债不还的事情。晚上也是睡不着，去药店买安神补脑类药物辅助睡眠。三餐也没有胃口，吃什么也不香。

    为此，有好几次，顾立笙以家中有事作为理由，请假在住处休息，予以调整槽糕的精神状态。

    可以说，顾立笙都有过多次轻生的念头，想一了百了，想用死结束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

    他怎么能呢？

    他还有家。

    他还有爸妈需要由他赡养天年。

    有一双儿女需要由他抚养长大。

    他还有诸多帮助过他的亲朋好友，需要他去报恩呢。

    因而，他不能。

    他绝对不能用轻生的方式去结束这一切。

    他要勇敢地顶住当前天塌地陷般的槽糕人生。

    在中秋佳节，在爸妈的温暖中，在看着女儿和儿子愈发地长大时候，顾立笙是觉醒了，把轻生的念头揉碎抛弃，暗暗下定了决心，去勇敢面对和扭转当前困顿局面。

    他将来一定不要再让自己的mama再如此艰辛cao劳忙碌。

    有了信念，就会激发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和潜能。

    在家里的第二天的夜里，顾立笙在夜里九点左右就躺下睡觉了，比第一天的夜里早睡了三个多小时。

    在没有安神补脑类药物的辅助下，顾立笙这一夜睡得很是香甜。难得睡得踏实，一夜无梦，一觉到底。

    有了早睡，也就有了早起了，也是新一天的最好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