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今生两清,来世不欠
静诵黄庭三十载,石猴来拜正文卷第一百章:今生两清,来世不欠大红袈裟褪下,鲜血染红了身躯,再无耀目佛光。 如同一凡人,踉跄蹒跚,奔走于山林之间。 法慧目光看向叶雪居所方向,却有一白衣女子,驾云而来。 “太上圣女!”法慧目光一凝,惨然道:“一切都是你在背后谋算,如你所愿了。” “非吾所谋算,吾已经抓了两人,他们已然供出了你。” 温孤烟雨淡然道:“吾若想乱法会,问罪便是,何必借叶雪之心?不过是她哀求,想要渡你。” “渡我?”法慧嘴角再次渗出血迹:“她,在何处?” “随吾来。” 温孤烟雨淡然一语,祥云带着法慧,飘然而去。 后面僧人追来,却是失去了踪迹。 瞬息间,已经是万里之外,一座小山脚下,这里有一间木屋,不远处有开垦的田地。 一名女子,正在田间劳作,虽粗布麻衣,却别有一番风韵。 “叶……雪。”法慧怔怔地看着叶雪,一时间,竟是不敢上前。 叶雪停下动作,转身看向法慧,平静道:“你来了。” “我……”法慧张口,却觉喉头干涩,吐不出字来。 叶雪抬步来到他身前,看着法慧心口,那深深的伤口,已然伤了心脏。 法慧道行高深,纵使佛心贯穿,亦能自愈,只是放弃了治疗。 “这颗心,很好看。”叶雪伸手,触及着心血:“里面装着的,是众生。” 法慧沉默。 “圣女说,你已经想通了。”叶雪道。 法慧动了动嘴唇,却再次沉默。 “圣女未曾害你性命,我便放心了。”叶雪笑道:“还记得吗?曾经的梦想,男耕女织。” 法慧终于开口了:“那是你的梦想。” “是啊,是我的梦想,非你之梦想。”叶雪抬头看向他:“我曾经几次想问,曼珠沙华那么相爱,无法在一起,为何还要继续相爱?” “我……愧对于你。”法慧道。 “你不曾愧对于我。”叶雪摇头:“只是你前路迷茫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圣女说的对,困住你的,从来不是我。” “小僧……” 叶雪恍惚道:“小僧,多么久远的自称,那一年,吾去寻你,你也是这般。” “我改。”法慧道。 “你不用改。”叶雪手中浮现一朵曼珠沙华:“在我坟前,种下一朵曼珠沙华吧。” 法慧神情慌乱:“你体内有生机,我把心还给你,你可活。” 叶雪摇头:“不必了,此生已尽,若有缘分,来世再续。” “我错了,你安心活着,是我该入轮回,是我。”法慧拉着叶雪的手,放在伤口处:“这颗心烂了,已经烂了!” 叶雪却道:“这颗心,更好了。我以前看不见你的心有什么,如今看见了,看见了苍生,看见了当初。” “我,可以陪你,在此地……”法慧磕磕巴巴道:“直到终老。” “之后呢?”叶雪反问一声,道:“你既然已经悟了,我却不能再陪你了。” “我放下了,我真的放下了,什么圣僧,什么清白,什么风尘,我都不在乎了。” 法慧连忙道:“我一切都放下了,真的放下了。” “我也放下了。”叶雪微微一笑,退后两步,打量着法慧:“今天的你,真好,未来的你,更好。” “叶雪……” “你曾担心,吾走了,你佛心再也没了圆满之机,如今悟了,当佛心无暇。” “我错了,我错了,哪来什么佛心无暇,都是我之迷惘。” 叶雪双手合十,躬身道:“圣僧,我走了,轮回路上,我会饮下孟婆汤,今生两清,来世不欠。” “叶雪啊……” 法慧嘶吼,几近癫狂。 叶雪却是转身离开,再无一丝留恋,随着她脚步踏出,她的身影却在虚淡。 隐隐有低语之声传出:“我本风尘人,本该笑颜迎客……怎敢奢求,那清白之色。” “你回来,你回来……” 法慧快步上前,想要抓住,却是如同镜中月,梦中花,触碰之下,虚淡的身躯,化作晶莹光芒消散。 唯有一片碧绿叶子,飘然落下,生命之力浓郁。 “我喜欢你年轻时的样子,你年迈的模样,真难看……” 空中飘荡着叶雪最后话语。 法慧闻言,苍老的面容变化,恢复青年容貌,身上的肌肤,也恢复到青年状态。 一如当年相遇之时。 “可你,再也看不见了。”法慧喃喃道。 “她于一月之前离开,吾引她去见的阴差,想来已经踏上了轮回路。”温孤烟雨走来,俯身捡起碧绿树叶。 法慧拜道:“多谢圣女,是吾该入轮回。” “吾本想拿你,关入伏魔崖,但你却是庇护苍生,有德之辈,可惜,你装得下苍生,装不下她。”
温孤烟雨摇头叹道:“待你能装下她时,她已不在了,你也不需要了。” “圣女,教派之争,何故怜悯?”法慧抬头问道:“送吾入轮回,方显圣女威严。” “若威严是依靠杀伐手段,那行杀戮,便能解决一切。” 温孤烟雨淡然道:“太上者,有责任引导迷茫着,虽说佛教恶僧不少,却也有不少真善者。” “圣女慈悲,法慧自愧不如。”法慧面露愧色。 “如今刚烈明道,也趁机点醒你,你不该辜负叶雪期望。” 温孤烟雨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至于点化你,吾也不敢居功,乃是方寸山之意。” “方寸山。”法慧呢喃一声,双手合十道:“小僧谢前辈点化,此生当行世间,渡苍生,等叶雪归来。” 温孤烟雨问:“你还要等她?” “要等。”法慧道:“一世等不到,那就两世,三世。” “饮下孟婆汤,将再也记不得你。”温孤烟雨道。 “吾欠她的,不求她记得,小僧会渡她,一世渡不了,那就,生生世世!” 法慧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多谢圣女,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圣僧法慧,唯有小僧雪隐。” “雪隐?”温孤烟雨蹙眉:“这可不是好名号,据吾所知,雪隐乃是……” 温孤烟雨未曾说出,因为,雪隐乃是茅厕,为不洁之地。 “阿弥陀佛,本便是不洁之人,此名甚好。”法慧起身,道:“圣女,请问她葬于何处?” “就在后山。”温孤烟雨道:“吾于你,有所求。” “圣女尽管吩咐。”雪隐恭声道。 温孤烟雨道:“我有一佛友,佛心不洁,与魔联合,想请你与其论佛法,唤其回头是岸。” 雪隐沉吟道:“圣女的佛友?不知是哪一位高僧,何时论法?” “论法之日,吾会通知你,至于哪位高僧,佛门佛子,禅心!”温孤烟雨道。 雪隐微微一怔,旋即道:“若佛子心染尘埃,雪隐有责任,为佛子扫尽佛心。” “那就有劳了。”温孤烟雨淡然道。 “雪隐告退。” 看着离开的雪隐,温孤烟雨轻叹一声,不洁之人,雪隐彻底想通了,再无清白,低贱之分。 他那心间的伤口,未曾愈合,显然是想一直留着。 袁氏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