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他不乐意
“真的吗？” 陈忠仿佛听见了这么多年来最暖心的话，原本暗淡的目光中骤然升起不可置信的神色，可这份希冀转瞬又隐没不见了。 赵四给了他机会，但同时也决断了他的后路。 思索片刻后，陈忠提起地上的刀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等！” 赵诚的声音传来，陈忠莫名的手抖了一下，忐忑的转过身，他生怕赵诚改主意。 赵诚见他的模样，莫名的想笑。 “刺客的事情暂且放下，若是可以，请你保护好我师兄。” 陈忠没听懂，猜不透赵诚意思，但他记住了。 待人走后，赵诚在一旁默默叹着气，陵川向来军法严明，加之这些年京城里的老家伙们对陵川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一个因为触犯军规而出走军队的人，在京城里的处境可想而知。 今晚他故意引蛇出洞，手法其实很拙劣，一个聪明的杀手绝不会这样莽撞，这十个人的生死影响或许并不大，真正要在意的应该是最后那个人，他究竟在哪，又是谁派来的。 想到这里，赵诚突然担心起陈忠的安危，对方是个极其善于隐藏的杀手，像陈忠这样的军人，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是找到了，估计也很难杀死对方。 然而最坏的情况就是，那人一直隐藏在周围，已经知道了赵四的出现，那必定会更加谨慎。 赵诚如是想着，却没有发现一旁赵四的神情变化，等赵诚反应过来时，两边路口已经被堵的严严实实。 火光明媚，街巷被照的宛如白昼。 云中府的城防军到了。 赵诚不安的咽了咽口水，瞬间就想拔腿跑路，本来今天晚上是要赴宴的，但是知道了城中有杀手后，赵诚扯了个谎，说是身体不适便回绝了，这要被府衙的人逮住了还好说，自己现在是府衙的捕头，怎么都说得过去，可现在来的是城防军，是徐平的人。 徐安周围的人举着火把，足够看清街道上的尸体，士兵们纷纷皱眉，随后盯着墙边的赵诚两人默不作声，等候徐安的命令。 徐安则是惊讶于这些人的死状，似乎顷刻间所有人都殒命于此，这样高强的武艺绝不是等闲之辈，赵诚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赵诚身边的壮汉干的。 “城中严禁私自杀人，你们二人，为何知法犯法？” 赵四没有转头，慢悠悠的将阔刀归入刀鞘后，给赵诚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赵诚来处理。 赵诚无奈，收起刀后走向徐安。 “你不是说身体有恙，在客栈休息嘛？” 徐安一眼就认出是赵诚，问话的同时，眼中露出些许的不解和厌恶。 法不容情，赵诚在云中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敢当街杀人，谁能想到他后面敢做什么？ 徐安突然觉得不喜欢赵诚了，尤其是这种仗着家世显赫，每到一个地方总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的人。 所以，徐安抽出了刀，指着缓步而来的赵诚。 “站住！我不管你是谁，在这云中府，还轮不到你们撒野！将这二人拿下！” 随行的士兵们听见命令，纷纷抽刀上前。 赵诚自觉的将刀丢在一旁，逃是逃不掉的，更别说反抗了。 不过赵诚的后面却是发生了意外。 一名士兵正要夺下赵四的刀，却被狠狠抓住了手腕，赵四没有发力，但士兵却是分外恼火，云中府可是有徐平坐镇的，哪怕是皇帝都要客客气气的，这人居然敢在城里行凶。 军人一般嘴都不干净，那名士兵自然也不例外，正想呵斥几句，却被赵四撇来的眼神吓的不敢出声了。 赵诚好奇的望去，想来也是个新兵蛋子，正儿八经的百战老卒肯定不会在城防军里待着。 这一幕自然被徐安看见了，他没有选择莽撞，将刀归鞘后缓缓走了过去，越近越觉得气势逼人，和自己的父亲的竟然相差无几。 意识到这一点后，徐安不免有些担忧，生怕这人反抗，他也拿不准自己打不打得过。 “这位前辈？可否报上名讳，城中向来禁止私斗，更何况杀人，这是规矩，前辈还是不要为难我等的好。” 赵四一听，放开了那名士兵的手，随即转过身。 徐安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小时候见过，但想不起来是谁。 “依照军人的礼节，你是该叫我前辈，但要论职位，我只是个平头百姓，不必对我的身份多加猜测，我就是一名护卫罢了。” 赵四说话的时候，右手一直抓着刀柄，这让徐安紧张万分，不过听赵四的意思，他做不了主。 徐安随即转头看向赵诚，“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去衙门坐坐吧。” 一路上，众人都很沉默，士兵们说是押送两人，但谁也不想挨着赵四。 眼力见高的人自然听见了徐安称呼那人前辈，纷纷警告手底下的士兵不要自作主张，老老实实跟着就行。 没过多久，到了城防军衙门，徐安避退了众人，邀请两人进去坐坐，不过徐安没给赵诚什么好脸色，沉着脸在前面引路。 徐安没有回家睡，一般都是在衙门里住着。除非是徐平要求，他不会离开自己的岗位。 赵四肯定是认识他的，不过既然要隐瞒身份，赵四也只能装装样子。 到了正厅，徐安往椅子上一瘫，吩咐手下人泡茶，待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时，徐安瞥了眼赵四，见他闭着眼睛不准备搭话，只好看向赵诚。 “你是皇帝的人，她自然放心你做事，今夜你杀的人我要猜得不错，应该是那群老家伙派来的杀手吧？尸体我已经安排人处理了，但你嘚给我个交代，毕竟这里是云中，不是献梁。” 徐安其实对赵诚的到来很无奈，女帝上位至今，朝中反对的声音一直都存在，并且愈演愈烈，君臣之间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是相互提防，徐安猜测要不是女帝顾忌国家稳定，早就大开杀戒了。 现在借故让赵诚来云中，这目的一想就能明白。 “徐大哥猜的不错。至于这交代，就当做是我胡闹了一回吧。” 赵诚一笑，却引的徐安不爽，什么意思？我给你脸了！胡闹就是杀人嘛？ “胡闹？皇帝给你的胆子嘛？那些人说是杀手，可他们实实在在归属于旧派，这锅你让谁背？你自己还是我爹？我告诉你，别把献梁的纠纷带到云中来，那些人的心有多脏你心里清楚的很。这儿都是军人，玩弄权术我们不在行，但杀人我们可是喜欢的很。父亲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我可不在乎谁当皇帝。” 此话一出，赵诚立马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赵四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徐安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但有些过分了。 不等赵诚回答，赵四接下了话茬。 “你说错了，皇帝谁来当很重要，你不妨想一下，若陛下不登基，任由那群老家伙把持朝政，就不说献梁了，各方的军权归属，你觉得他们不会插手吗嘛？太子才多大？他能斗得过？陛下让少主来劝你们，目的就是不想引起过多的纠纷，哪个当皇帝的不想国泰民安？陛下登基这些年，虽说对待太子是有些过分了，但陛下从未说过要杀太子，徐平不傻，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蠢，这点道理你想不明白嘛？亦如我们赵家，陛下有心栽培，但你觉得我们会看不懂嘛？”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还要跟随皇帝呢？跟着旧派逼皇帝退位不是更轻松嘛？” 赵四的话算是批评，但徐安不反感，赵四身上的气质让他这个军人很喜欢，反观一旁的赵诚，徐安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 “啧...” 赵四砸了咂嘴，目光转向了赵诚。 “他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