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观众朋友们，请忘掉那道平庸无趣的前奏，因为主旋律将美妙动听，余音绕梁。今晚的比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到的，来自左耳星区的将军落雁对阵来自马喉星区的将军蒙清山。朋友们，你们也许会好奇，手握军权，能够调动一整支舰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今晚过后我们会知道，即使有谁能站在铁与血的山脉之巅，能踏过血海尸山不曾倒下，他也依旧是凡人。下面有请选手出场，比赛即将开始！”

    落雁翻身踏上拳台，蒙清山那边似乎有台阶，他一步步从容向上走，两人几乎同时入场。

    “你会紧张吗？”我问落雁。

    “你帮古隼大将军跃迁机甲的时候会紧张吗？”落雁反问我。

    随着一声铃响，比赛正式开始，几秒钟之后，观众席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呼，我也瞪大双眼。

    我这才知道，顶级格斗家之间的战斗如此恐怖。

    两人的动作和反应都过于迅捷，当身体碰撞在一起时，我甚至没看清楚是谁先出的手。蒙清山借助臂展优势开局就打算直拳重炮猛攻，落雁则想使用腿法取得主动权，结果就是一拳一腿猛烈碰撞，两人都被猛烈的冲击弹开。

    这就是义体的威力吗？看来在训练我的时候，落雁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她平时的力道恐怕不到刚才那一下的十分之一。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就调整好了状态，重新进入战斗模式。强者之间的对抗让人窒息，我观察到落雁将进攻重点集中在对手的下盘，而面对蒙清山双拳疯狂的攻势，她完全不敢用没有装备义体的右半边身体硬抗，但凡是冲着她右边袭来的攻击，她都会选择闪避，即使是牺牲掉能够触摸到对方的破绽的机会也在所不惜。

    反观蒙清山，他看上去甚至更加从容，他暂时压制住了落雁，让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没那么沉重。我有些担心落雁，虽然她并没有陷入劣势。

    格斗中最重要的是寻找属于自己的节奏，一旦被拖入对手的节奏，随之而来的将是痛苦的缠斗或者迅速的失败。落雁一脚后撤拉开了与蒙清山的距离，随后转身扭胯踢出一次杀伤力极高的高扫腿，直奔蒙清山的面门而去，而蒙清山将两只手臂都抬到身体右侧，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招。

    虽然防住了，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蒙清山失去平衡，连续后退几步才重新站稳，落雁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健步上前补伤害。

    蒙清山不算高，但比落雁稍稍高一点，但一点点的攻击距离优势，在顶尖选手这里可以被无限放大。蒙清山顺势转身，蹬出一脚，踢在落雁左臂上，将她踢出几米远，化解了攻击。

    现在二人都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他们没有急着重新开打，而是缓慢挪步，向对方慢慢接近。就在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身位时，他们又是几乎同时出手，落雁的左手握爪，直冲蒙清山咽喉而去，她左手动作极快，在蒙清山躲闪之后都能快速收回并调整角度重新出击。蒙清山的化解思路也十分出色，在左右摇闪之中穿插踢击，打乱了落雁的进攻节奏。

    第一回合结束，落雁坐到了我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我上前递水，顺便来了一波关怀。

    “情况比我想得要糟。”落雁脸上没了开局时的神采，“几年不见，这个人变了，我找不到他的破绽了。”

    此话一出，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落雁是左耳星区最强格斗家之一，只有极少人能出其右，而她居然找不到蒙清山的破绽。

    “那要怎么办？”我问，“他的腰部以上都被义体化了，难道要撕开义体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落雁说，“我想在下一回合结束战斗，和他打持久战毫无胜算。”

    铃声响起后，新一轮厮杀开始，落雁没有丝毫犹豫，用几乎放弃防守的方式疯狂进攻，她的每一次出手瞄准的都是蒙清山义体的连接处——胳膊肘、上胸部、腰部。蒙清山的左侧被彻底压制，他只能选择攻击落雁的左边，被义体覆盖的那一边。

    落雁的右手握住了蒙清山的手腕，她紧贴对手的身体，左拳打出快速连续沉重的上勾拳，穿插着精准的肘击，让蒙清山应接不暇。观众们的情绪被如此激烈的战斗彻底调动起来，欢呼声掌声此起彼伏，但我知道，这种进攻节奏极其消耗体力，如果这个回合无法结束战斗，那么下一回合也会是最终的回合了。

    蒙清山略微清醒了一些，开始反制，他转动手腕摆脱控制，用强壮的手臂挡在自己前面，准确地抓住了落雁的左手，凭借惯性将她扔了出去。落雁倒地后快速起身，抬起左手扛住了蒙清山重重的肘击，趁着蒙清山被弹开的空挡踢出右腿横扫地面，试图将对方打倒。

    从结果来看，落雁的决策失误了，蒙清山的双腿虽然是原装，但他的下盘非常稳定，扫腿没有起到效果，反而把自己右半边身体暴露在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中。

    回合结束铃救了落雁，我搀扶着她坐下：“你情况还好吧？”

    “不太好，我的肋骨断了，右手小拇指也断了。”落雁抬起右手，只见她小拇指上的皮肤被撕裂，鲜红的肌rou暴露在外面。

    “还要打下去吗？”

    “帮我按一下左边大臂内侧的红色按钮，我现在抬手有点困难。”落雁说，“激励药剂，只有一瓶的量，下一回合无论如何要结束了。”

    我摸到了落雁人造皮肤的暗袋，伸手扒开，看到了那颗小小的红色按钮，按了下去。落雁的身体微微抽搐，抬起的右手重新变得有力，她从毛巾上撕下一条布料，将右手的小拇指与无名指绑在了一起。

    第三回合开始了，对比起观众们的满心期待，我有点不敢看比赛了。落雁的进攻比上一回合更加疯狂，完全不顾自己右侧身体遭受的攻击，左拳如铁锤一般一下一下猛砸蒙清山的肩膀和腰部。蒙清山的速度远不如落雁，靠着自己皮糙rou厚硬抗，获得喘息时便抽身抬手攻击。

    我察觉了对方的意图：他也可以通过防御姿态硬拖，拖到落雁体力不支。

    也许是我的心意被落雁察觉，回合的最后三十秒，落雁减缓了攻击速度，故意卖了个破绽，这一招果然引得蒙清山上了头，他开始猛烈出击，落雁一一躲开，重拳砸在蒙清山关节部位，打得他连连后退。

    “加油啊，结束战斗！”我在场下高喊，离回合结束还有十五秒，落雁已经将蒙清山大得节节败退，胜利就在眼前。

    此时蒙清山却不知怎么爆发出了强打的战斗意志，他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重新起身，瞄准落雁的左臂，狠狠锤下。

    金属断裂的声音传来，惊呼声替代了欢呼，落雁的左臂从肘部断裂，蒙清山的右小臂也被折断，几根金属丝线拉扯着断裂的部分，没有让残肢掉到地上。在巨大的冲击下，落雁被震出两米远，我不知道义体有没有痛觉，如此场面只让我感到震惊。

    铃声响起，回合结束，落雁捡起断掉的小臂回到了围栏角落，她的脸色不太好。

    “还要继续战斗吗？”

    “肯定是平局了。”落雁的脸上难掩愁容，“别紧张，还有办法。”

    “我不紧张，你还好吧。”我关切地问道，此时我猜注意到，落雁的表情并不是紧张，而是慌张。

    “将军平局后，将由副手来决胜。”落雁的声音有些颤抖，“笼中死斗，没有弃权，没有平局，只允许一个人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