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情
书迷正在阅读:重生之往来、震惊,神明大大别过来、我的夜灵见闻录、不要在抑郁啦、悲风王座、亡灵法师:爱钱逆天小萌徒、终之统宰、武道重燃、诗人之路、斗罗:轩辕大帝
徐浩缓慢地睁开眼,偌大的盘羊头悬附在红砖瓦石制成的屋壁。 床边缓缓腾起袅袅炊烟,喜人的麋香让徐浩狠狠吸了几口。 火炉在屋内熠熠生辉,噼啪作响。 他搀扶着床褥正欲下床,突然,一束刺眼的昼光穿入黑寂的屋内。 “醒了?” 涣之缓缓合上木门,走近床边的茶台。 徐浩呆滞在床边,仿佛未发觉涣之的到来。 “你最好再躺会儿,腿上开了大洞,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转的。” “……” “不过得亏是那日潘氏在南岭狩猎,才救下了你我。” “哥哥呢?” 徐浩突然发话,苍白的面孔了无血色,右腿被宽厚的绷带缠绕成一柱橡木。 但他却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徐金。 涣之默默吁了口气道:“暂时还没找到。” “但你也别想着自己下床去找他,潘家已经出动了全家老小寻觅徐金,多少你一个不多不少的。” “他为什么要先我们一步离开?” 徐浩突然看向涣之,无神无感的双眸隐隐散发着压迫。 涣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徐浩一语中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如果故事已成悲剧,还不如想尽办法弥补。 但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直视徐浩那如同洞悉了一切的双眼。 尽管他做了最正确的事情。 涣之踌躇在木凳上垂着头,闭口缄默。 突然,又是一道光束袭进屋内。 “我们找到了徐金。” …… 涣之搀扶着徐浩缓缓走向屋外,徐浩神色急切地四处观望,地上一摊两米长的白布赫然映入眼帘。 徐浩直勾勾地盯着白布,他浑身颤抖,微弱的呼吸却传出阵阵闷响。 他在涣之的胳膊上奋力地挣扎,面容狰狞的好似地狱里的恶鬼。 涣之悲悯地看向怀里近乎癫狂的徐浩,徐徐松开了手。 徐浩猛然跌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雾,不管不顾地冲向白布。 宇皇正欲低身,却被涣之一把拉过。 涣之望着宇皇摇了摇头,瞳孔深邃地好似藏着万千星辰。 徐浩拖着渗血的右腿跪在白布前,几片枯黄的落叶徐徐飘落。 他颤颤巍巍地拉起白布的一角,宽厚的白布下是一个浑身鲜血的男子。 难以数计的伤痕甚至让人难以认出这是徐金。 他面部溃烂,整个凹陷了进去,身躯四散,状若人彘… 徐浩抱起徐金,将他缓缓置于自己的胸膛。 大风乍起,扬起海浪般的尘土,蝴蝶振动着轻盈的翅膀优雅盘旋。 树梢间飘荡的落叶徐徐坠落,路过了蝴蝶,拂过了山风,顺着山谷飘下,静谧幽长的湖泊蜿蜒曲折,不知会落到何处。 …… “挺可悲的不是么?举家只剩下了自己。”某不知名的山头上,潘林长和涣之双双而立。 潘林长端起手中的酒杯递给一旁的涣之。 涣之接过微微地抿了抿。 “我们是在断桥边寻到他的。” “他最后都还在用身躯横立于桥索上阻挡着杨军的抵达。” 潘林长转过头望向涣之,他从未见过这般疲倦的王将。 “嗯。” 涣之只是轻声回应道。 “这个孩子…你真的不准备…再用了?” 涣之摇晃着手中玲珑的酒杯,剔透得泛出星光。 他一饮而尽道:“也许确实如同宇皇所说的那样,一个孩子做不了什么。” 潘林长搭上涣之的肩膀满脸世故道:“你是大宇的王将,可不能有妄自菲薄的想法。” “那孩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也许未来某一天,真的能够成长为傲视群雄的狮子。” 涣之摆了摆头。 “可雄狮也会孤寂,也会震怒,我却看不透他。” “有时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当初就选择听信宇皇的,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潘林长抖擞着涣之的身子,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故人已故,我们尚且能做的也就只有把手边之事做得好些。” “但时间不多了啊!你可得早日与穆谛碰头。” 涣之沉沉地缓口气,深邃地望向烧红的天际。 “潘族长…你觉得这场战争…我们获胜的可能有几成?” “几成?你是万军之首,当有平荡一切的决心。”
潘林长顿了顿又说。 “可未来的事谁又说的清呢?我不知道大宇的未来会怎样,更不清楚我们能不能在这场该死的战争里获胜。” “但我唯一明白的是,在终局的铁锤还没落下敲定前,你我甚至都有可能成为掷锤之人,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但我们…可不是只会吃草的兔子,如果还有顾虑的话就去参拜神明吧,这种时候神明总能听到你内心的声音。” 破局仍有解,衰败尚可复。 涣之道:“神明么?羽鹏氏从不信神。” “有时往往在绝望之时,也便是现在,虚无缥缈的神明反倒是能成为我们最大的依仗。” 涣之思忖后缓缓道:“对更高维次的仰望?” 潘林长笑了笑,“在没有力量的时候,我们总会幻想着我们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改变世界,我们渴望力量,崇敬权利,但这该死的世界是一个闭合的圈,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重复前人的路。” “所以…”涣之听得一头雾水。 “所以我们也终有一天会成为那样混账的家伙啊!但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我们自认为正确的……路。” “潘族长,你觉得我们这条路…真的是对的么?”涣之忽然又问。 潘林长一反常态地停顿了片刻,凝望着这个迷茫却身负重任的年轻人。 “看起来这段日子,你的确收获了不少,但现在可不是动摇信念的时候。”潘林长沉声道,“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照看这孩子。”潘林长缓缓道。 “那就多谢潘族长了。” 涣之静默地矗立着,来回颠倒着手中的瓷杯。 “近日听闻这杨庆丰和铁段易闹了些嫌隙…倒还不知真假。” “民间的确有着此般传闻,而且据说杨庆丰还召回了大量边界的兵士。” “是,我刚从洛俞回来。” “杨庆丰这老东西又在打什么算盘?” 涣之摆了摆头。 “铁段易不是傻子,杨庆丰这样大张旗鼓,未免有些故意,不过暂时还的确没看出杨庆丰的企图。” 涣之充满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酒滴在昼霞下熠熠生辉。 “走吧,也是时候上路了。”潘林长独立崖头,远眺群山起伏的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