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番外四
正 京城,杨府。 继承杨康爵位的杨逸辰,已经成为了大铭国的又一重臣。 为了嘉奖杨逸辰对大铭国的贡献,皇上朱秋怀又让人对杨府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和扩建。 因为知道冥木兰和杨逸辰喜欢切磋武艺,朱秋怀还特意在杨府的后花园里,修建了一个演武场。 两排木架左右分列,十八般武器整齐摆列,这里,可以说是冥木兰最喜欢的地方了。 而在杨府的大堂里,修缮一新的门堂上,厚厚的金漆涂满了“威震四方”四个大字。 而这四个字,也是皇上朱秋怀亲笔题写的。 可以说,除了只有皇室才能用的东西,杨府里,已经用上了最好的东西。 在厨房里,各种锅碗瓢盆,也是官窑里的上等品,只是这些东西,到了冥木兰的手中,都成了一件件工艺品,摆设在厨房中,而不知如何使用。 但是,冥木兰也不全是不碰这些器皿,当遇到节期的时候,冥木兰还是会做一些吃的给家里人。 特别是遇到三月三,冥木兰还会按照传统习俗,给杨逸辰做酒酿圆子。 只是,冥木兰做的酒酿圆子,恐怕天底下,也就杨逸辰能吃的下去。 按照常理,这酒酿圆子,用的是糯米和甜酒酿,做出来的酒酿圆子,有着淡淡的酒香,但哪怕吃再多,也不至于醉酒。 但冥木兰的酒酿圆子,是天下独一家。 因为觉得甜酒酿不够过瘾,冥木兰选用的,是货真价实的烧酒,那种闻上去就会让人呛咳的烈酒。 而那圆子,用的是来自江南的糯米,很软很糯,一个个很均匀,像小小的葡萄一样。 冥木兰简单的将圆子用水烧开,然后再直接把烧酒倒进去。 顿时,扑鼻的香气弥散整个房间。 就这样,一碗冥木兰特制的酒酿圆子,就出炉了。 而当杨逸辰端过来这酒酿圆子后,也是微微一笑,一口气就吃完了。 杨逸辰对吃的,其实没什么讲究,常年征战,风餐露宿的,能吃饱,就是杨逸辰对饮食的最高要求和标准了。 对于冥木兰的厨艺,杨逸辰倒也不怎么在意,而平日里,也是可以由下人来打点这一切的。 但是如果说到武技切磋,那么冥木兰,绝对是不可替代的,甚至在整个军队中,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和冥木兰对等的。 后花园,演武场。 杨逸辰一身轻装,头被紧紧的扎在一起,腰间束着一根红绳,手上,是一支红缨枪。 杨逸辰双手握枪,脚步在地上快的移动着,犹如一阵旋风刮来似的。 红色的枪头在空中不断的飞舞着,如蛇如龙,快变幻着。 强大的气流,将演武场地面上的落叶都带动起来,周边树林上的叶子,也似乎被吸引住了似的,不自觉的贴了过来。 杨宗闰懵住了:“爹爹,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进去我告诉你吧。”林老爷看了一眼谢灵,“夫人,你也进来吧。” 谢灵双脚却好像被钉住了,动不了。 “娘,林老爷叫你了。”端午拉了拉谢灵的手,谢灵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端午说:“端午,娘是不是哪里错了?为何林老爷会把财产给我的宗闰?为什么?” “娘,您过去听听林老爷怎么说,不就知道了么?”端午柔声安慰谢灵,“林老爷今天做的,也是为了弥补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再恨他了,好不好啊娘。” 人生已经是太多的凄苦,再多一份恨实在是太苦了。 不如退一步,得海阔天空。 谢灵苍白的脸上现出难以名状的痛苦来,杨宗闰扶着谢灵,跟着林老爷走了进去。 端午坐下来,看着桌上的茶点,却没有心思品尝。 奴婢们三三两两地在她身边打扫。 倪重阳将手放在她手上。 她凉凉的手好像盖上了一条轻柔而厚实的被子。 “端午,跟我去京城吧。知府大人,倒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倪重阳说,“林安夜在京城生意网也比较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网,整顿力量。” 端午想了想,说:“我知道,我们留在清河县,则会成为瓮中鳖,坐以待毙,并且,谢家现在变得空前强大,我们就算医馆做的再大,桑田买的再多,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还不如去京城搏一搏。” 倪重阳点点头:“林家若是和我们和好,其实我们实力也会变大。毕竟林家在全国,曾经开了这么多分部,也算是认识了很多人。并且,我打听到,下个月熙宁寺又吃斋节,谢家人为了在吃斋节日上有好的表现,定然不会对我们有过大的举动。” “如今我们在谢家人的眼中,不过是待死的鱼儿,他们又怎么会在意呢?”端午抚摸着随身带着的玉,那是他们杨家的玉佩。 杨家的传家宝,则是给了二丫,这款玉是没有传家宝那么好,可也是杨康精心采购来的。当初是给她做订婚玉的。 “你放心,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难走,多么危险,我都会陪你一起走。”倪重阳说。 端午会心点头。 然后杨宗闰他们已经走出来了,看他们的神情,应该是已经和解了。 “在我迎娶安静的那一刻起,我和林家的所有恩怨,都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杨宗闰说着,跪在林老爷面前,“您是我的岳父大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林老爷高兴地眼睛里笑出泪珠来:“好,好,好孩子。” 林安夜上前,把杨宗闰和林安静的手交握在一起,“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嗯,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然后接下来,林老爷让奴婢把房间收拾干净,拿来四根直长的红烛,在屋子四个角落点燃,顿时,房间里亮如白昼。 张叔在门口守着,然后,一行人在屋里坐好,商量怎么对付谢家人,找到杨康的大计。 “当年,新帝依靠谢太傅的势力,然后先帝又过于残暴,不得民心,所以才顺利取代了先帝。可杨康将军是先帝一手扶持起来的,新帝对杨康多有忌惮。杨康却不是这样想。他并不因为新帝对他有偏见而不再为国效力,相反,他还处处身先士卒。谢太傅却对杨康手中的兵权颇为眼馋,于是,在新帝面前说尽谗言,终于让新帝下定决心,把杨家一门英烈,满门抄斩。可是,这满门抄斩一名得民心的忠臣,如何斩的合情合理,却让皇上头疼。最后,还是谢家的人献策。假意拍杨康去征西部叛贼,然后谢太傅的儿子为副将,从中作梗,让杨康打了败仗,失去民心,再骗他回家,污蔑他通敌叛国。这便是当年冤案的真相。可惜,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相信了。”林老爷声音低沉,讲的时候哽咽了。 林安夜拍拍林老爷的肩膀,“爹爹,不要难过。其实我们林家,也遭了谢家的设计。多年前,谢家人就像要我们的染坊了,可是我们还不知道。我爹还迎娶了谢家的小姐,也就是我娘,那分明就是谢家人的美人计” “别胡说,安夜,不管是不是美人计,你娘对爹爹是真心的。爹爹也是真爱你娘。”林老爷厉色打断了林安夜的话。 “原来仇人是谢家。”谢灵叹了口气,“可惜,我却随了他们的姓,认了谢家远亲做娘。” “娘,谢太婆一家人和我们关系很好,他们早就在谢家宗籍里出了五服了。根本不能算是谢家人。”杨端午提醒道。 她可不想看到他们胡乱认仇人。 仇人已经很多了,如今是要少一个算一个。 倪重阳说:“还是谈谈去京城的事吧。我和端午打算把清河县的医馆给卖了,去京城开。” 端午一怔,可是看倪重阳如此坚定的眼神,她便也默认了。 林安夜说:“京城我有很多熟人,我和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那么多谢林兄了。”倪重阳也很大方,并没有对情敌表现怎么的排斥。 谢灵担心的看着他们;:“端午,你这样过去,谢家的人会放过你吗?” “娘,我们不能永远住在二姐夫家里。”端午说,“去京城也容易打探消息。” “那我也写封书信给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和我有过几面之交,应该会给我一个面子,照应你们。”林老爷也出谋出策。 “那你不去吧?”林安静犹豫地看着杨宗闰。 “嗯,我留下来陪你和与岳父。”杨宗闰说。 林安静红着脸低下了头。 都安排好了,倪重阳回去,把桑田暂时交待给张大婶和张草根两个人。 一夜醒来,树梢上披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田间,小麦也正努力的适应这冬天的温度,只要熬过了寒冬,来年便会是一个丰年。 树上的叶子,早就掉的差不多了,偶有的几片树叶,也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村口的一只狗,没了往日的精神,身上的毛也脏了许多,看样子也是怕水冷了,好久不洗一下了。 路上的行人,也总喜欢把手塞进衣袖里,缩着个脖子快的走着。生怕走慢了,会受寒。 只有等太阳爬高了之后,街道上才会多些人,似乎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候是适合活动的。 倪重阳敲了敲张家的破门。 张大婶迎了出来,见是倪重阳,忙说:“草根,快温碗鸡汤,倪公子来了。” “不必客气。”倪重阳把两袋银子给他们:“我听端午说,桑田只有交给你们,她才放心。这是一点点心意,希望你们收下。” 张草根从厨房里走出来说:“我都好些日子没看到端午姑娘了?她究竟要去哪里?危险不危险?” “放心,有我们呢,端午会好好的回来的。”倪重阳点点头,很是郑重。 张草根还是很担心。 倪重阳笑道:“端午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些田地了,如果你们真有心,就好好的帮端午照看好桑田。至于那些需要收租的田地,也都暂时给你们管理,收来的租金都给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大婶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想到那些租金,心里可乐呼呼的了。 “这是端午的意思,你们就照着做好了。”倪重阳说着就走了。 “怎么这么客气呢,这么冷的天,也不喝碗热汤再走。”身后,传来张大婶的声音。 倪重阳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 夜色凄迷。 谢灵在烛光里,给端午绣冬袜。 明天就要起身去京城了,端午是个想到了就要执着去做的人,谢灵当然是怎么劝都劝不住的。 京城偏北,自然比清河县冷,谢灵只有多给端午做一双袜子,她才放心。 “娘,您就别忙了,其实我袜子有很多了。”端午苦笑着摇摇头。 “你的袜子虽然多,可哪双不是残缺不全的,不是这里破了一个小洞,就是那里需要缝补的。我当然要给你添双新的了。”谢灵嗔怪道。 在娘的心里,端午永远还是长不得的孩子。 端午心里一暖,“好吧,多谢娘亲。” 然后她开始收拾行李。 除了几件冬天穿的袄子,帽子,她几乎什么都不带。带多了繁重,她总是喜欢兮然一身。 “你这个女孩子,怎么银子也不多带点,出门在外的,没有足够的银子怎么绑身呢。”谢灵说着,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放在了端午的行囊之中。 大铭朝的都城,高高的城墙让人望而生畏。却还是包不住里面的繁华。 熙熙攘攘的人流或挑着担子,或推着车子,从城外往里挤。 进城的路显得宽阔的很,钻进了城门,便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黄色的旌旗插满了道路的两旁,或是药铺,或是酒楼客栈,还有些当铺铁匠铺什么的。 大嗓门的吆喝声喊的也是很有节奏,路过的人,总会被吸引而探头进去看看地方。 三五成群的人各自围成一桌,端着敞口的碗饮着酒,喝的开心的时候,根本不用下酒菜。 而这,而是杨端午最喜欢的东西,一点一滴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