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回 反攻高安（六）

    李兆英一看这样打下去不行，这不明摆着要吃亏吗，急忙下令：“停止进攻，敢死队上，用手榴弹炸这些乌龟壳。”

    敢死队员们，手里拿着用绑腿裹好的成捆的手榴弹，有的两个人一组，有的一个人一组，分别从各个方向，向日军的轻型战车，展开了跃进。

    139师的机关枪，也朝着坦克车招呼起来。成串成串的子弹，打在了坦克车上，只听得坦克车上是叮当乱响，就是击穿不了坦克车上的钢板，子弹头是纷纷落地。

    坦克战车的后面还有鬼子的步兵，鬼子的重机枪，歪把子机关枪，掷弹筒，三八式步枪，也朝着进攻的中国敢死队射击起来。

    “突突突……”“哒哒哒……”“叭叭叭……”“叭勾——”

    密不透风的子弹组成了一张死亡之网，在阻滞着中国士兵的进攻，收割着中国士兵的生命。

    尽管139师的敢死队员是勇不畏死，可毕竟是血rou之躯，死亡了一批，再上一批，又死了一批，再上一批。轻型战车的前面，躺满了中国士兵尸体。

    前线指挥所里的商震，看到高安县城外，日军的豆战车逞威，进攻的139师受挫，面色再一次的严峻起来。

    韩行把刘致远叫了过来，对刘团长说：“参谋长，该你上了。怎样对付这些豆战车，你应该有办法吧！”

    刘致远大声地叫着说：“炮兵能打坦克，我们的重机枪也能打坦克。不用你怎样教我，就看我怎样对付这些小鬼子吧！”

    刘致远迅速地带着直属团，越过锦江，直奔高安城下，来到了李兆英的旁边。他先对李兆英打了个招呼：“报告李师长，南征军直属团刘致远奉命来到。”

    李兆英和刘致远握了握手后，一脸严峻地说：“情况不妙啊！”

    刘致远蹲在了李兆英的身旁，先瞄了一下战场，不禁有些心寒。对面的高安城下，有几十辆日军的豆战车，排成一字长蛇阵，作为钢铁盾牌。就在豆战车的后面，有用麻袋土包垒成的临时工事，日军的大约两个中队，四五百人，在战壕里严阵以待。

    几十人几十人的敢死队扑上去，很快地就倒在了敌人的阵地前面，淹没在敌人的密集枪弹下。

    阵地前面，已经倒下了几百具中国士兵的遗体。

    这叫什么战术，这就叫添油战术，要是这样打的话，把这两个团全部搭进去，也不会冲破日军的阵地，反而把自己全部拼光了。

    刘致远对李兆英说：“请你的部队先停止一下进攻。”

    李兆英还是有些不服气：“日军的这些坦克车还没有消灭呢，不用敢死队灭了这些坦克，我们的部队攻不上去。”

    刘致远不愿意和他讲什么道理，给他讲恐怕也讲不通。只是说：“士兵的生命是宝贵的。你的部队先歇一歇，让小鬼子们先尝一尝迫击炮弹的滋味。”

    李兆英只好命令部队停止进攻。

    刘致远对迫击炮营营长王大先说：“先看你们的了。都准备好了吗？”

    王大先大喊一声说：“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你的一声命令了。”

    “那好，开始吧！”

    王大先回到了迫击炮营，立刻对全营发出了命令：“目标，小鬼子的战车和后面的麻袋工事，角度11点50分，仰角37度，每个迫击炮3发。射——”

    王大先属于赛马赛出来的。他这个迫击炮营长，是从针尖里拔麦芒，从排长里头，连长里头，各方面比出来的。他连试射都省略了，直接脑子里就出来了射击诸元。

    看来，他是有这个把握。

    战场上每一秒钟，都决定着一个部队的生死存亡。早上一秒钟，可能就能歼灭鬼子的战车中队，晚上一秒钟，可能就被鬼子的战车中队瞄上了，先毁灭的弄不好是自己的迫击炮营。

    一百来个黑老鸹，在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向着日军的战车中队飞过来了。在空中又隔了一段距离，然后是第二批，接着又是第三批。

    迫击炮的射击速度，最快的能达到两秒钟一发。甚至比步枪射击速度还要快。

    第一批迫击炮弹在日军的战车群里爆炸了，“轰轰轰——”接着又是第二批，第三批。还有一些炮弹在日军的麻袋工事里爆炸了。“轰轰轰——”“轰轰轰——”

    当时，在麻袋工事里指挥的正是铃木联队长。他还在洋洋自得，就算你们攻下了石鼓岭，灭了我的炮兵大队，你们也攻不破我的高安城。

    因为高安城下有我们的战车中队。他刚才已经发现了，中国军队甭管集团冲锋也好，各别的敢死队冲锋也好，都没有攻破自己的铁桶阵。预测最后结果的话，那就是耗干他们所有士兵的生命，我也是巍然不动。

    第一批炮弹在战车中队里爆炸了。有的炮弹在坦克之间爆炸，高爆弹飞起的弹片对12毫米厚的钢板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有的炮弹直接砸到了坦克车上，“咣啷”一声，稍微有点儿倾斜角，炮弹就滑了出去，然后落到了一边爆炸。

    但是也有凑巧，有2颗炮弹直接就落到坦克车上爆炸了，把坦克车一下子炸烂了，驾驶员和车长当时就被炸死在车里。更多的炮弹直接就在坦克车与坦克车之间，形成了一堵火墙，一片浓烟，一下子就把坦克车的视线给遮蔽了。

    这些迫击炮弹落在鬼子的麻袋工事里就不一样了。鬼子的麻袋工事，正好高出了平地半米多，被迫击炮弹正好打上。炮弹爆炸有个倾斜角，也就是还有5到15度的安全死角。这下子好，高出的半米工事，什么安全角也没有了，只要是炮弹落上，那就必然炸到麻袋上。

    麻袋后面的鬼子士兵正好是倒了大霉。成片的炮弹落下来，根本就无法躲避，在钢铁的弹雨中，纷纷倒毙。天空中飞舞着炸飞的重机枪、轻机枪、步枪的零件和小鬼子的断胳膊、断腿。

    炮弹太稠密了，就是想躲避的话也来不及了。

    铃木联队长感到大事不妙，国军的部队，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迫击炮，哪里飞来的这么多的炮弹。

    他大声地呼喊着：“躲避，躲避，躲避敌人的炮弹，躲避炮弹。”

    他的声音再大，也没有迫击炮弹的声音大。他嘶哑的声音早被淹没在呼啸的炮弹和隆隆的爆炸声中。

    这一轮爆炸过后，高安城下是一片凄惨的景象。

    战车中队被炸得七零八落。麻袋工事全被炸坏了，原来整齐的一道防线，现在被炸得到处是豁口，就和锯齿一样。就在这道麻袋工事前面、后面，躺满了一堆堆的死尸，还有半死不活的士兵，坐在地上的，躺在地上的痛苦地**。

    有的没了一只胳膊，还在到处寻找着：“我的胳膊呢，我的胳膊哪里去了。”

    有的没了一条腿，还浑然不知，刚要站起来，才发觉腿使不上劲了，低头一看，一条腿找不到了。

    最起码是有二百个士兵阵亡了。

    “八嘎！”铃木联队长咬牙切齿地大骂道：“中国的军队，大大的厉害！大大的厉害！他们的炮兵，是从哪里来的，哪里来的，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32军呀，32军，他们昨天还没有几门像样的炮，怎么这会儿来了这么多的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铃木最担心的是自己的战车中队，他大声地命令战车中队说：“战车中队，你们动弹一下啊，活动一下啊，向32军示示威呀！”

    参谋立刻把这个命令传达给战车中队。战车中队启动了，除了有2辆战车被打趴下之外，其余的发动机传出了轰隆隆的声音，冒出了青烟，37毫米火炮还向着32军的阵地发射了几发炮弹，来显示着战车中队的存在，也是在给残存的日军中队一点儿生还的希望。

    铃木联队长笑了，他大声地吼叫着说：“只要我们的战车中队还在，中国的32军就一定突破不了我们的钢铁阵地。铃木联队的士兵们，我们一定要坚守着我们的阵地，等待着我们的援兵来到。”

    没死的士兵们也显示出了较高的素质，他们齐声地喊道：“哈意！哈意！坚守阵地，等待援兵的到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铃木看到，就在32军的阵地上，突然从高空中向这边射来了一串串发光的子弹。这些子弹从32军进攻的阵地上射起，然后飞向了空中，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又落到了自己的阵地上。

    铃木从来没有见过曳光弹，他只看到的是发光的子弹。这些曳光弹，每五六发子弹中就带上一颗，给12.7毫米重机枪射手指示弹道，并不断地纠正着射击的方向。曳光弹在白天、晚上都能发出光芒。

    自己的战车中队还在慢慢地运动中，从高空中落下来的这些12.7毫米的子弹，轻松地击穿了12毫米厚的钢板，然后钻进了坦克车里。有的战车一下子被打上了几十发的子弹，一下子就被打成了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