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回 永安坚守战（二）

    再看自己的卫兵呢，他的头已经没了，已经被一颗炮弹削去了脑袋，只剩下了一个没有头颅的腔子，还在汩汩地向外冒着黑血。怎么是黑血呢，因为腔子也被污染了，灌满了灰土，流出来红色的鲜血也变了颜色。

    大邱一夫虽然是征战无数，见过太多的死人，但是见到了这一幕，他还是又是害怕又是伤心。

    害怕的是，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他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一直在保护着自己，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人生啊，怎么这么短暂，这么无常呢！

    伤心的是，这个卫兵也是仙台人，临走的时候，他的父母还嘱托自己，一定要带好他，一定要带他活着回到家里。可是实在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激烈的战斗，他本来可以躲避炸弹，但是为了保护他的长官，他玉碎了。

    大邱一夫大声地喊道：“来人啊，把小村的尸体收藏一下，一定要把他带回去！一定要把他带回仙台去！”

    虽然他大声地呼喊着，可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没有力量。

    大邱一夫仔细一看，这才看到，联队指挥部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家都和傻了一样，也可以说，可能有的人耳朵已经聋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渐渐地，从土堆里钻出来一个人，大邱一夫一看，钻出来的这个士兵就和一个土人一样，浑身上下满是尘土。脸上就和灶王爷差不多，漆黑漆黑的，那是被炽热的空气烘烤的，再加上尘土一上脸，可不和灶王爷差不多。

    那个士兵看了一眼大邱一夫，也是满脸的吃惊。这都是老鸹飞到猪腚上，光看到了人家黑，看不到自己黑。

    尘土里的日军士兵开始往外爬了，这里钻出来一个，那里爬出来一个，不一会儿，已爬出来不少的人。又过了一会儿，人是再也爬不出来了，只要是爬不出来，那他们就是玉碎了，永远地到了另一个世界。

    大邱一夫在慢慢地等待着，爬出来的官兵已经达到了一千多人。在这么猛烈的炮火下，居然还有1000多人能以生存，大邱一夫感到，这是天皇裕仁在罩着他们，要不，他们决不会存活下来。

    大邱一夫把指挥刀在自己的衣服上一擦，本来蒙上了不少尘土的指挥刀，又发出了它原来的颜色，铮明瓦亮。大邱一夫把指挥刀朝着南征军的阵地上用力一挥，然后大声地吼叫着：“向着支那人的阵地，兔子给给——”

    全体大邱联队的官兵振奋精神，拿着自己的武器，然后朝着南征军的阵地，发出了最后的吼声：“兔子给给——”“杀尽中国人——”“占领阵地，胜利属于我们——”

    这一千来人，冲到了刘致远团的阵地前，当然是迎头遭到了一阵子狂风暴雨般的子弹。重机枪、轻机枪、突击步枪，一古脑儿地朝着日军倾泻。前面的日军倒下了，后面的日军继续朝上冲，就和争着抢死似的。

    日军已经连续地倒下了几百人，还没有突破了中国军队的阵地。就在这个时候，第33师团的后面，又响起了激烈的迫击炮声和枪声。

    这是79军和20军，趁着这个热闹劲儿，在向着33师团的后面发起进攻了。

    后面的枪声一响，扰乱了大邱一夫的心智，前面遇有强敌，后面又有打击，这个仗还怎么打？

    也就在这个时候，传令兵前来报告说：“报告联队长司令官，师团长让我来传达命令，叫你们联队撤退，务必要挡住南征军的部队。”

    “哪尼！为什么要撤退。再过一会儿，就们进攻就成功了。”大邱一夫不服气地说，他的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待一会儿，真可能会攻下南征军的前沿阵地。要是这么撤退的话，那个责任就是师团长的了，就不是我大邱联队的了。

    传令兵说：“师团长只是叫我传达命令。至于为什么撤退，可能是79军和20军向我们展开了激烈的进攻，这一次进攻和原来的不一样，他们已经装备了大批的迫击炮，火力是十分的凶猛，叫我们非常的被动。”

    大邱一夫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要借着这个台阶下台了。所以他一声令下，叫自己的联队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向着原来的出发地撤退。

    传令兵说得迫击炮是怎么回事呢，这里还要说明一下。

    战争打得不光是士气，不光是战略战术，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武器。

    这里要说一说国军的迫击炮部队了！

    进入抗战的第三年，当时虽然名义上，国民政府兵工厂可以制造极少的大口径火炮，但大的锻件，包括炮管等主要炮件全由德国供应毛坯，至于精密件瞄准器则由德国供应全套成品。

    抗战开始以后，德国很快和中国断交，外援进口不可能了。加上日军陆续封锁了中国对外的军购通道，国民政府也就几乎无法生产大中口径火炮了。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自产，如果进行大规模的投入，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也可以生产大中口径火炮。但一则产量绝对不会多，二则质量肯定平平，三则需要投入巨大财力物力。

    国民政府认为，从实战角度考虑，花费巨大财力物力，生产这几门火炮，性价比也太低了。

    所以中国干脆放弃了大中口径火炮的生产，改为生产一线部队急需的迫击炮。

    国军在8年抗战中生产了从150毫米到60毫米各种迫击炮，60毫米迫击炮约5000门，82毫米迫击炮约7500门，120毫米迫击炮约60门，另外还有150毫米280门。

    1937年7月至1945年8月，国民政府累计生产迫击炮弹约550万发,其中大部份是82毫米迫击炮弹。

    国军兵工厂是一边生产，一边配备给一线部队迫击炮。自从79军和20军刚刚装备上迫击炮后，立刻底气壮了起来，向着第33师团发起了勇猛的进攻。

    迫击炮这种武器很有特点，它既轻便又容易搬动，日军就算有再强大的炮兵火力，也不容易彻底把它们干掉。所以，整个八年抗战中，国军的迫击炮部队立下了赫赫战功，造成日军很多的伤亡，甚至干掉了日军不少将军。

    八路军用迫击炮也多有斩获！八路军在1939年用迫击炮打冷炮，干掉了独立混成第2旅团阿部规秀旅团长。

    韩行在指挥部里正在观察着日军的进攻。他是满心希望日军继续进攻，日军进攻得越凶猛，他死得就越快。因为不论从火力配备上，还是从人数上，还是从战术部署上，南征军都比日军的这个联队高明了不少。

    韩行正在高兴的时候，忽然看到日军不打了，撤退了。韩行奇怪地问刘致远：“参谋长啊，这些傻瓜们怎么不进攻了。他们是不是变聪明了？”

    刘致远也在细心地观察着日军的动静，他听了听远处的炮声，对韩行说：“你听听，远处的迫击炮声，不用说，这是79军和20军又在夹击日军了。可是我有些奇怪啊，过去79军和20军只有机枪和步枪的声音，迫击炮的声音很少，这回怎么回事啊，鸟枪换炮了。”

    韩行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子，也点头赞同说：“确实是大量迫击炮的声音。说不定，我们的国军真是鸟枪换炮了。这样一来，可就够甘粕重太郎喝一壶的了。走啊，前面看看去。”

    韩行，刘致远还有司令部的一些人，到最前沿去查看军情。张小三的警卫连当然也不甘寂寞，成散兵形保护着司令部的这些人。

    刘志远的直属团，这会儿正在战壕里休息，也有擦拭武器的，也有抽烟的，也有写家信的，他们的表情是相当的平淡。这支久经考验的部队，对这样的小仗早已习以为常，不当一回事了。

    由于战壕事先挖得深，挖得标准，日军的炮兵又被打成了下风，所以直属团的伤亡不算大。

    韩行的这些人越过了这些战壕，又到了刚才炮击过的地方。到了这里一看，日军可就被打惨了。

    日军的尸体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有的是成堆成片的，尸体的样子也是十分的难看，有的缺了一条胳膊，有的缺了一条腿，这还算好看的。更难看的是，有的日军尸体竟然成了半截的了，那半截不知哪里去了。

    可见，我方的105毫米榴弹炮，日本94式75mm山炮，苏制ZIS-3型76毫米野战炮是多么的威武。

    再往前走，张小三开始阻止了：“韩司令呀，前面危险，不能去了。”

    韩行朝他摆了摆手说：“闪开，闪开，我们这是去工作。”

    张小三继续阻止说：“再往前面侦察，这是侦察兵的工作，你这是越权。上次我已经受了处分，上面给了我这样的权力，如果你再以身犯险，我可以采取必要的措施。”

    韩行这才想起了，草鞋山之战，自己的处分还没有下来，而张小三已经背了一个处分。

    刘致远也开始阻止韩行说：“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危险。我们定下的规矩，自己再破坏了，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停停吧，我们可以让侦察兵去侦察一下前面的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