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回 对33师团炮击（二）

    武重大佐终于明白了，这是中国军队在使用着一种新式武器，这个时候，对于烧着的士兵来说，他已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要是上去救援，立刻会和他们同归于尽。可要是不上去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死。

    这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比自己烧死还要难受。

    武重大佐挥舞着指挥刀，朝着山顶上，发出了歇斯底理的怒吼：“鸭子给给——兔子给给——向着中国的阵地，鸭子给给——”

    这些狂热的日本军人，向着张家冲山顶，疯子一般地冲了上来。前面是火焰山挡道，要想冲过这道火焰山确实不容易，很多日军被烧得焦头烂额，身上的黄军装冒着青烟，但还是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钻过来了。

    武重大佐钻过这层火帘的时候，只觉得炽热的高温烘烤得他喘不过气来，火焰已穿过了他的气管，烧到了肺里。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头发、眉毛都烧掉了，衣服被烧得“嗤嗤”得冒火，身子几乎都成了烤rou。

    但他还是钻过了这个死亡地带，沿途眯着眼看到，倒下的士兵脸都被烧得黑黑的，有的裸露的皮肤还正在一块块地往下掉着rou。有的衣服早被烧光，赤祼的身体被烧得浑身缩小，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武重大佐刚刚领着第二、三小队穿过了这片火焰山，突然迎头又挨了一顿迫击炮炮弹。

    “轰——”“轰轰——”“轰轰轰轰——”一片火光，一片烟雾，一片四处横飞的炮弹皮。

    120毫米的迫击炮炮弹，夹杂着60毫米的迫击炮炮弹，构筑成了一道钢铁的死亡之墙。五十米的杀伤范围，又夹杂着十米的杀伤范围，满天都在飞舞着杂木屑、竹片子、碎杂草，还有士兵的躯体，破碎的武器，在空中组成了一片绚丽的舞蹈。

    这些舞蹈有鲜血，有碎rou，在搅和着，还有无数的弹片在掺和着，还有瘆人的声音在弹奏着，还有那些难以忍受的气浪在推动着，组成了一个杀人的搅拌机。

    在这个搅拌机里，能有几人存活，那真看老天的眷恋了。

    迫击炮的声音停止了，武重大佐只觉得周围是非常的安静，在后面大火的映照下，他看了看自己的部队。刚才第二、三小队接近满员，也就是说将近100个人，可现在呢，能站起来的，只有稀稀拉拉的二十多个人了。这二十来个人，也是勉强的能站起来，连日的饥饿，早已透支的身体，身上的伤痕，还有精神上的创伤，使这些士兵和木头人差不了多少。

    武重大佐觉得自己的身上也很不得劲。他这才发现，左手已经没了，只有半截的胳膊露着像一根木头棒子似的骨头。右腿似乎也迈不动，他这才看到了，右腿上中了一个弹片，冒出了大量的鲜血，几乎不能动了。

    旁边的一个士兵看到武重受了重伤，赶紧来搀扶他，刚走了两步，他自己也摔倒了，再也没有爬起来。原来他的腰上受了重伤，比武重的伤还要厉害。

    武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右手把指挥刀又拿了起来，朝着山顶上摇晃道：“我们是大日本帝国忠勇的军人，活着是一个士兵，死了也是裕仁天皇的士兵。山头只有几步了，向着山头，鸭子给给——”

    他已经走不动了，只能是拄着指挥刀，向山头一步一步地迈进。

    他的士兵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还是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山上攀登，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地有人在弹雨中倒下了。

    当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山顶上的时候，早已等待多时的张小三的警卫连，像老虎下山一样地扑了下来，眨间之间就把这些木偶一般僵硬的日本兵全部杀于刺刀之下……

    甘粕重太郎和大水参谋长一直在观察着向张家冲山顶上的进攻，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武重的身上了。

    当山顶上闪起了一条火龙的时候，甘粕重太郎又一次惊呆了，他对大水参谋长说：“这……这……这不就是在幕阜山上放的那条火龙吗，就是那条火龙，把我们的毒气都冲散了。”

    大水参谋长军事理论丰富，他点了点头说：“是的。中国的军队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些火龙的技术，可是我们目前还没有破解的办法。快快上报冈村宁次将军，也好引起军部的早早注意。”

    过了一会儿，张家冲又响起了迫击炮的声音，这些迫击炮打得是相当的猛烈，几乎就是轰轰轰地响成了一片。迫击炮打完后，张家冲的山头上几乎是安静了好一阵子。

    大水参谋长低下了头说：“武重的中队是凶多吉少啊！这么猛烈的轰击，叫哪个部队也受不了啊！”

    甘粕重太郎恨恨地说：“要是我们的炮兵在，哼！准轰得山顶上的中国炮兵片甲不留。可是……”

    他没有说下去，心里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山头上又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厮杀声，再过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张家冲山顶上又恢复了平静。

    结局是什么，甘粕重太郎和大水参谋长都是老军人了，他们不会想不到。

    果然，一个参谋来报告说：“报告司令官和参谋长阁下，武重中队的官兵已经全体阵亡，张家冲，没有拿下来。”

    指挥室里一下子安静了，空气就和静止了一样。甘粕重太郎疲惫地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而大水参谋长呢，默默地走到了一边，也要让脑子安静一下，这一阵子，他是太亢奋了，太疲劳了，也需要好好地静一会儿，想一想后面的日子怎样过。

    33师团的参谋们一下子进了司令部不少的人，他们似乎有许多的话要说，但是看到司令官和参谋长是这个样子，欲言又止，但又不走，一个个在焦急地看着司令官和参谋长。

    甘粕重太郎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但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现在33师团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关头，需要作为司令官的他迅速地拿出大主意，做出最后决断。否则，33师团将要全师覆灭。

    大水参谋长沉重地走到了甘粕重太郎的身边，轻轻地对他说，当然这也是参谋们要说的话：

    “中国军队已经牢牢地占领了张家冲山头，从这个山头上可以炮击我们的任何阵地。他们已经突破了我们最前沿的三道战壕，并撕开了一个口子。从这个口子里，中国军队正好可以继续增兵，战况继续恶化。如果继续打下去，这个仗怎么打？请司令官速速地拿定主意。”

    甘粕重太郎听到了这些话有点儿生气，怎么听着这些话象是有些逼宫的意思啊！但甘粕重太郎还是平静地说：“你作为参谋长，觉得应该怎样做？”

    大水参谋长终于等到这句话了，他赶紧说：“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冈村宁次将军。我们目前的情况，能保留下33师团的这点儿底子，就是我们最大的任务。不和中国军队争一时之长短。下一次，我们可以再来。”

    听到了这些话，甘粕重太郎还是相当的平静和克制，他马上点头说：“就按你说的办，你就抓紧吧！”

    听到了此话，大水参谋长立即草拟电报一封，立刻通过电报，传达给在武宁的11军司令部冈村宁次的手里。

    这几天冈村宁次的右眼皮子光跳，心里也感觉到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冈村宁次接到了33师团的紧急电报后，沉默了好半天，尽管33师团的电报文字里是如何的巧妙，但他还是看出来了，第33师团被中国的南征军、79军和20军死死地包围在永安一带，不能脱身，而且如果不突围，还有被围歼的意思。

    长沙攻克在即，你33师团还想撤退，如果你一撤退，必将影响全局。

    冈村宁次的脑子里，首先否绝了33师团的请求。因为在日军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撤退”这两个字。

    前一阵子是捷报频传，这一阵子是险情不断，真是冰火两重天。

    自己的左翼军，也就是赣北战线，先上来还是处处占先。106师团101师团，突破了中国军队的高安到会埠一线，牵制了大量的中国军队，随即前进到了上富、甘坊一线，最远的还到达了离修水很近的黄沙一线，完成了他们牵制中国军队的战略部署。

    随即情况就不妙了，106师团被中国军队74军、32军、60军、58军等，包围在上富、甘坊一线，死死地突不出来，在等待着自己派部队增援。

    而自己右翼的部队，也就是沿着洞庭湖水路进攻的第3师团一部，先上来还算情况不错，前进到了洞庭湖一线，就在奇袭营田的时候，遭到了70军和南征军的阻击，进展缓慢。

    主要进攻的中路部队第6师团，第13师团，先上来情况尚好，突破了中国的新强河一线，又突破了汩罗江一线，就在进攻到捞刀河一线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中国军队的强力阻击，好像再也前进不了了。

    中路部队，33师团的部队，赣北的部队都遇到了十分棘手且相同的问题，那就是道路被堵，重武器上不去，后勤断绝。战斗如果再继续下去，没有了后勤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