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张 临近
周末，转眼又到返校的时间。 和以往一样，吃了午饭便要和家人告别，坐上前往学校的三轮车。 这次选了个年纪大的司机，一看就很稳重。 下午三点半，便提前到了学校。 这次回校胡晨还多带了两个蛇皮袋，下周中考完以后，便要收拾东西回家里了。 而这周骑着自行车来学校的人也格外多。 回宿舍放衣物之时，胡晨看到空间本来就狭隘的宿舍，硬是塞了两辆自行车。 至于为什么不外面，除了怕被偷，还怕一些学生手贱地把车胎的气全放了。 以前发生好几次停在车棚的自行车，集体被人放气事件，更恶劣的还有把车胎用钉子直接扎穿！ 十六岁的少年半懂不懂，以作恶为趣的人大有人在。 没有监控的年代里，受到损失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站在无从下脚的宿舍，胡晨放下东西转身上了教室。 刚进教室，就看到同桌兼结拜兄弟苏言正在座位里皱着眉头，咬着笔头。 胡晨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让让，给我进去。” 苏言身体往前一倾，露出一个过道，目光停留在桌面的试卷上一动不动。 胡晨挤了过去，坐到自己的靠窗风水宝位上，只是现在太阳西落，已经照在座位上了。 胡晨拿起两本地理书放在窗户上，挡住晒人的日光。 看着同桌正苦思冥想地做数学题，胡晨打趣道：“难得见你来的这么早，居然还在认真做题，但现在才开始抱佛脚，不觉得晚了么？” 苏言把手里的圆珠笔一扔，后仰靠在后桌上，长叹一声。 “唉……” 看着苏言有些心事重重，胡晨问道：“你唉个啥？在家被抽了？” 苏言翻了个白眼：“你才被抽了呢！” “周末在家时跟我爸妈说，中考完后我要直接去找工作赚大钱，没想到他们一个都不同意，非要我继续念书，最好是去读个技校学门手艺！将来饿不死。” 胡晨一听，怎么又是技校？ 这时候学门手艺这种观念真是太深入人心，都怪电视机里的广告整天狂轰乱炸，很多人都被洗脑了。 挖掘技术哪家强？ 学厨师，数控，汽车维修驾驶，美容美发，计算机，电焊……包教包会……免费试学一个月等等。 “苏言，你爸妈说的对，你是应该继续读书啊，才十六岁，混社会你能干啥？” 胡晨不由劝道，他知道，等到九月开学时，苏言确实被逼着去上了个技校，跳进了这个坑，还选了门时下最热门的电子计算机。 但是学习两年半，唯一的成就就是换个两个女朋友。 甚至毕业后还当了两年多的黑网管，后来直到做起饮食生意日子才红火起来。 按照原有的轨迹走下去，苏言也过得比大部分人都好，本来胡晨不打算干涉他的人生轨迹，毕竟他真不是读书的料啊！ 未来等自己有钱了，帮帮他发家致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但现在听他的意思是又要跳进技校这个坑，实在忍不住了！ 你去高中混三年都比技校好啊！ 胡晨语重心长道：“我们这个年纪虽然拿了身份证，但出到社会上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的，而且技校就不要去读了，跟我一起去上个高中吧。” “上高中？能学到啥？”苏言一听，一脸鄙视道。 “读技校出来才好找工作好吧！” 上高中确实学不到啥，但也可以说啥都能学到。 胡晨想了想，跟苏言道：“这么跟你说吧，学了高中的知识，基本上以后你自学所有中专专业的知识都毫无压力。” “中专呢，就是武侠小说里的招式，而高中呢，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心法。只要把心法练好，才能成为武林高手！” 苏言满脸不信道：“真的假的？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你别骗我啊！” “我们土地庙里三结义，还能骗你不成。”胡晨笑了笑。 “还有，我再跟你说说我打听的一个事。” “什么？” “就是早一阵的时候，我一个表哥来我家，他劝我不要读技校，因为太乱了！” “我们学校你也知道，虽然时常打架，但也都是用拳脚。但技校呢？我那个表哥学汽修的，他说他们学校打架，早几个月有人用扳手把别人的脑壳敲裂了，还有个人用螺丝刀把人给捅了！” 苏言明显吃了一惊：“这么凶残！” 胡晨点点头。 这就凶残了？这个表哥不是胡晨瞎编的，而是真的有个学汽修的表哥，不过这番话是胡晨高中毕业后，跟几个老表一块喝酒时说起的。 几个老表都是上技校的，只有胡晨上高中。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谈到读技校哪个专业最不能惹。 大表哥说：“学个计算机，打架时有人拿键盘砸脑袋。” 二表哥说：“那那是小孩过家家，我学汽修的，看他们打架都是带扳手。” 学美容美发的三表哥沉默片刻：“我见过有人用刮胡刀直接架在别人的脖子上。” 年纪稍小的四表哥看起来比他们更沧桑，“我学厨师的时候，每个同学枕头底下都有一套厨具，从雕花刀到剔骨刀啥都有，在学校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深怕别人把我给剁了！” 只上过高中的胡晨在一旁瑟瑟发抖，连喝几口雪碧压压惊，不由暗自庆幸自己上的是高中。 人都是趋吉避凶的生物，苏言听到这么乱，顿时犹豫了。 胡晨趁热打铁，又把技校的实习套路又说一遍。 “可是，我这个成绩上高中人家会要么？” “要啊！提前点去报名就行了，晚点招满就只能读技校了。实际技校学的那玩意，实际上出了社会找个老师傅带一下，一个月都能学会了的！真没啥用的。” 这些信息在未来基本都是众人皆知，但处在这个闭塞的年代，还是让苏言认知感受到了冲击。 “我想想吧，唉，其实我读什么都无所谓，能出去工作最好，就是我爸妈想让我再读个技校。”苏言也没有一时决定，这种事情还是得和家人商量过的。 胡晨道：“嗯，你好好想想。” “读高中，参加高考，是可以改变人的命运的，等你回家好好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若是未来三年又和你一个学校，想来也不会太孤单。” 在后世人们习以为常的信息，这时候很难接触的，对没见过的东西更难以建立清晰的认知。 他们知道高中，知道大学，但能在里面学到什么，出来后又能做什么，基本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曾经的胡晨亦是如此，无知到连高考都放弃了，只参加了会考，拿了个毕业证就去混社会。 重来一次，一切都不会这样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懵懂的少年。 结束了和苏言的谈话，胡晨抽起桌面的上以前做过的试卷认真复习起来。 太阳的余晖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印照在胡晨的身上，整个人像是披上一层金红色外衣。 胡晨又不由得挪动窗口书本的位置，遮挡刺眼的反光。 教室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而平时基本不看书的学渣，也因为临近中考的氛围，没有和以往那样吵闹，而是开始翻起了书，做起了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