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盂兰盆会
药王门，药王殿。 这里作为药王门的议事大厅，过去一向十分冷清。 只因药王门从门主到长老，大多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钻研医药之道。 平日里，除了每年例行的传道授业，众弟子们在其他时间很难见到长老们一面。 他们大多时间或躲在丹房药室里炼丹制药，或外出游历，寻觅珍稀药草，治病医人。 不过今夜，药王殿里却热闹非凡。 除了难得一见的药王门诸位长老，这里还汇聚了雍和寺几位了字辈的师叔和慧明、慧光等几位慧字辈名声在外的青年才俊，还有来自蓬莱阁及天符宗的二十多位客人。 长辈们显然都是旧识，正在热烈讨论着这几年修行界的几件大事。 众弟子则垂手站在一旁，好奇地听着长辈们斗嘴，并时不时打量下其他两派的同龄弟子。 孙无忌作为与雍和寺同气连枝的药王门年轻一辈，也被清洛拉了来，但她自己却躲掉了。 他自然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毕竟是清洛的安排，他也不好推辞。 于是他选了个殿内最不起眼的位置，躲在几个药王门师兄身后，眼观鼻鼻观口，像是在闭目养神似的。 “听闻药王山最近十分热闹，一个多月前的夜里此地山红光满天。前些日子，这附近又冒出个琉璃山，连贫道都有些好奇，这是哪位前辈出的大手笔。”蓬莱阁青衫道人希静笑道。 “哈哈哈，我当时正在南疆那边办事，也听说了这事儿，大家都在讨论是不是有什么宝物出世了。”赤眉的满头赤发在这大厅里颇为惹眼：“来时路上我们正好路过那琉璃山，嘿，好家伙，连蓬莱阁的本命飞剑，都没能在这琉璃山上留下痕迹。” 希静身后的蓬莱阁众弟子面色一变，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名左手持剑的青衫弟子。 “小徒本命飞剑初成，让各位见笑了。”希静招了招手：“冷钧，快来见过各位前辈。” 左手持剑的青衫弟子冷钧越众而出，朝殿内众人躬身行了一礼，便又一言不发地退了回去。 “这小家伙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吧，竟已炼成本命飞剑。”药王门一白发长老惊叹道。 殿内众人均是一惊，包括天符宗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 这个沉默而又其貌不扬的蓬莱阁少年过于不起眼，要不是他身上的青衫与其他弟子不同，之前天符宗众人都差点忽略了他。 “冷钧，他就是左手剑冷钧！”一个天符宗弟子小声惊呼道，显然他听说过冷钧的名头。 雍和寺一众年轻弟子相对沉得住气，但不少人的眼中却有讶色一闪而过。 “呵呵，跟他大师兄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还需要多加历练。”希静淡淡笑道。 听到大师兄三个字，蓬莱阁众人，包括冷钧，均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雍和寺和天符宗众人表情不一，心中却同时冒出俩字：虚伪。 蓬莱阁那位大师兄自是天才绝伦，但这冷钧能够十五六岁就修成本命飞剑，也堪称百年一遇的修行天才了。 “小家伙们如何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倒是药王山最近发生这些事儿，让老夫有些担心呐。”赤眉双手环抱胸前，嘿然一笑：“老夫倒没什么，但老夫带出来的这些小家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不好给那些老家伙们交代啊。” 希静没再说什么，却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了得和尚。 了得和尚仿佛对两派突然问到这些并不意外，他双手合十：“两位师兄真是消息灵通啊。” 显然，两派在药王山附近都安插了眼线。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三圣地在彼此的地盘上都有一些暗中的势力，大家心照不宣。 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通过这些眼线故意放出一些消息给彼此。 “确实最近药王山出了些动静。”了得和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瞒众位，这动静正是与此番的盂兰盆会有关。”。 听到盂兰盆会，蓬莱阁和天符宗众人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原本事不关己的孙无忌也猛地睁开双眼，看向殿内。 在被清洛拉来的路上，孙无忌便被告知，他一会儿要见的是蓬莱阁及天符宗的青年才俊。 他们皆是在门中长辈的带领下，前来药王山参加十年一期的盂兰盆会。 这是孙无忌第二次听到清洛提起盂兰盆会。 几年前，孙无忌在翻看一本传奇演义时，读到了一段关于药王山的传说。 据说数千年前，药王山这片区域是有名的古战场，当时可谓是白骨累累。 年岁日久，此地阴气越来越重，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在这里见到过鬼魂出没。 甚至有人说此地是地府的入口，不信等中元之夜时，你要是敢来这里，便会看到阴兵过道。 听说药王佛看中了此地，认为这片区域阴气虽盛，但适合草木生长，尤其盛产珍稀药草。 药王佛便以无上法力，将自己的药钵化作天笼地罩，直接盖住了那阴气喷涌的地府入口，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药王山。 药王山山上终年不散的白雾，传说便是当年过盛的阴气所致。 自从有了药王佛坐镇，此地的人口逐渐增多。 只是随着时移事迁，人们渐渐遗忘了这片土地曾经的传说。 孙无忌趁一次闲聊时，跟清洛求证这段往事。 清洛倒也没有隐瞒什么。 按她所说，孙无忌提到的这个传说倒也不全是无稽之谈，但不少细节上确实是以讹传讹。 譬如所谓的地府入口，其实是一片堪称极阴之地的秘境。 那秘境中确实有不少魂魄存在，至于是否连接着地府，可能只有药王佛他老人家知道。 因为据说只有药王佛真正深入过其中。 虽然药王佛封住了秘境的入口，但每到中元之夜，秘境就会短暂地打开一道裂缝。 裂缝内像是有着什么极大的诱惑，方圆数百里的游魂纷纷在中元之夜蜂拥而至药王山，并通过裂缝进入秘境。 这不由得让人怀疑那秘境确实通往轮回之地。 守着秘境的药王门的长老们也曾尝试过进入其中，但裂缝处的结界直接将他们拦了下来。 长老们一直以为是结界禁止活人进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还是一个年轻弟子有梦游症，某个中元之夜竟随着游魂误入其中，方才令药王门长老们意识到，原来活人也可以进入秘境。 此前因秘境中阴气过盛，长老们放心不下，从未让年轻弟子尝试过进入。 长老们推测，这结界很可能对进入者的修为有限制。 或许只有转元境以下的修者，方才可以通过裂缝结界进入秘境。 之所以长老们又开始关注裂缝，是因为这名弟子带出来不少早已在世间绝迹的珍稀药草。 连那些不问世事的老家伙们都对这些药草激动不已。 不过确实秘境中凶险异常，那名误入秘境的弟子不仅阴气侵体，还邪魂附身。 长老们毫不怀疑，这名弟子要是在里面多待一段时间，绝无活命的机会。 只是这名弟子清醒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知道自己守着如此珍药宝库，长老们自然不愿放弃。 加之那名弟子被长老们治愈后竟修为大涨，也颇令年轻弟子们羡慕。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连着试了十年，药王门派出的年轻弟子才终于再次进入秘境中。 虽然有半数弟子没能从秘境出来，然而走出来的弟子无一不是收获颇丰。 他们每个人都被邪魂和阴气侵体，但被治愈后均是修为飞涨。 并且这次他们不但带出来一些珍稀药草，还有不少叫不上名字但属性却十分古怪的材料。 后来药王门又拉上雍和寺连探了几次秘境，终于总结出一些经验。 这裂缝结界每隔十年会变弱一些，转元境以下的修者们方才有机会进入。 每次打开的时间只有中元之夜那一晚，但奇怪的是秘境内的时间仿佛要慢一些。 从里面出来的修者说他们感觉自己在那里度过了差不多有十日的光阴。 更诡异的是，即使大伙儿集体进入，但进入秘境后他们便会暂时失去意识，如同游魂般茫然前行。 待恢复神识后，大多人均已走散。 进入秘境的修者需心神意志极为坚定，才能经受得住邪魂侵扰。 并且秘境之中不可深入，越往深处，阴气越盛，阴魂越多且越厉害。 待外界第一声鸡鸣声起，秘境便会关闭，这时还有自我意识的修者便会被秘境自动送出来。 不过，即使有雍和寺的加入，依然还会有人再也没能走出来。 但在药王门和雍和寺看来，秘境中的收获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损失。 每一个进入的弟子，都是自己来选择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有着不小风险的机缘。 毕竟修行就如一些人所说，如同在抢夺天地造化，怎会没有风险？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个秘境宝库的秘密，还是被蓬莱阁和天符宗两大圣地知道了。 他们联合找上门来，不知怎么一番利益交换，三圣地同意共同探索秘境。 对药王门来说他们也没什么损失，本来他们已探索的秘境很可能仅是入口那一小片区域。 并且有了其他两派的加入，可谓是集结了三圣地的智慧和力量。 虽然修行残酷，但毕竟有机会进去的都是本派极具潜力的年轻弟子，他们也不愿牺牲太大。 于是三圣地联手为进入秘境的年轻弟子们打造了一件护身法宝，自此秘境伤亡率大减。 后来更是有天符宗的天才之辈改进了这件法宝，在其中加入了符阵。 只要感应到弟子在秘境中有生命危险，这护身法宝便会启动符阵，直接将其传送出秘境。 自此，鲜有弟子丧命于秘境探险寻宝中。 但三圣地很快又较上了劲儿。 年轻弟子们乃至他们的师门，会在他们从秘境出来后，比较彼此收获的多少。 起初只是年轻人之间争强斗胜，但连续几代弟子秘境寻宝后，三圣地发现，这些年站上修真界顶峰的新晋强者，无一不是当年在秘境中收获最多的那几位。 于是乎，秘境便成为三圣地约定俗成的年轻弟子历练之地。 每过十年，三圣地便携一定数量的年轻弟子齐聚药王门，在中元之夜共探秘境，一决高下。 因为当年药王佛曾为这秘境取名为盂兰秘境，这场盛会便被命名为盂兰盆会。 听到盂兰盆会的由来，孙无忌对于三派弟子比斗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对于清洛说到的盂兰秘境，却大觉有趣。 他随口问到清洛，她是不是也曾参加过盂兰盆会进过这秘境。 清洛笑而不语，随即却打趣孙无忌道，若是他对秘境好奇的话，就好好修炼，说不定下一次盂兰盆会就有机会一探究竟。 一听到修炼二字，孙无忌连连摆手，赶紧换了话题。 没承想这次带吴缺来药王门找清洛求助，竟碰上了这十年一次的盂兰盆会。 听了得和尚的意思，难道这秘境中发生了什么情况？ 药王山异象那晚，孙无忌正望着药王山方向发呆，刚好看到漫天异象。 饶是他博览群书，也没弄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药王殿众人中脾气最是火爆的赤眉终于按捺不住，噌地站了起来。 “难道那秘境提前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