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像这种要求
这是李管事为柳老爷办事的第十七年。 柳老爷在这一带素有大善人的名头，十里八乡的佃农提起柳老爷，那都是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然后就是吐一口痰骂柳老爷身边这个李管事太不是人。 就比如前几年大江以南也起战乱，官府征粮征役愈加频繁，几家散户交完了税粮就剩不下几粒米。这狠心眼的李管事就拿着散户们在柳家庄的欠条，领着护院家丁上门要债。 天可怜见，这不是要人命吗？ 被逼急眼的几户农家都给李管事下跪了，他也咬死不松口。 “别跟我说你们难，这天底下谁活着不难？就你们小门小户那点赋税也叫难，不妨告诉你们，柳家庄现如今不单单要交粮交税，还要cao心底下那些佃户的生计。也就是柳老爷心善，见不得乡亲们受苦，大把大把银子往外撒，还叫我不要把你们逼得太紧。但我毕竟吃着柳家庄他柳老爷的饭，就要为柳老爷cao心。官差要是再上庄子里来两趟，我看他们是要连屋顶都拆了收作税。所以今儿个你们这欠的债，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跪着的农户还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解释，官府收税一年比一年多，哪里攒的下余钱还债，就被不耐烦的李管事打断： “还不上，那就把你女儿卖了抵债。”说着便让护院家丁去把农户那不过十岁出头的女儿拉过来。一时间，哭喊声，叫骂声，屋外也围满了乡里乡亲，纷纷指责李管事太不是个东西，是要遭天打雷劈。 李管事只坐着喝他的茶，对于别人的咒骂充耳不闻。 但柳老爷急匆匆赶过来了。 他喝止住借机对农户女儿动手动脚的几名护院家丁，骂了李管事一通，向乡里乡亲解释李管事这趟他是毫不知情。 接着又当场对几户欠债的农家好言劝慰，说他深知世事艰难，也干不出为一点欠债逼得人卖儿卖女的事，不过李管事有一句话说得对，官差对柳家庄确实盯得紧，因此他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也不算是方案，就算是看在当年放债给他们的时候只算三分利的份上，帮柳老爷一个忙。 几家欠债农户名下那几百亩地，折合当时地价，还差欠债不少，柳老爷一拍胸脯，把差的那部分全免了，几百亩地，全包给柳家庄，仍是几家农户自行耕种，收成也不多要，对半分就行。 这下柳老爷情也讲了，理也讲了，加上李管事领着一众家丁在一旁吹鼻子瞪眼，那他们可不就得感念柳大善人心肠好了。 待到一众人打道回庄，被骂了一通的李管事还是李管事。 这十几年，李管事就一直是柳老爷的第二张嘴，所以，当看到那個本应昨天就嫁出去的柳小姐，居然在失踪一天一夜后，公然领着四个野男人回门，柳老爷还未发话，李管事就差使一个婆子去把新娘拉回了女人堆。 事实上，柳家庄一开始以为送亲队伍失去消息，是因为泉州城临时封城被挡在了外面。可等了一夜之后，派过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带回来送亲队伍被人劫道，新娘不知所踪的消息。 这可急坏了柳老爷，李管事深知，对柳老爷来说，新娘的安危倒在其次，主要是这一趟被劫，不管她有没有被山匪玷污，城中那齐家定然也是不会应这门亲了。 好不容易攀上这门高枝，哪怕是个偏房子孙，就凭泉州齐氏这个名头，那拔根腿毛也比他柳家庄腰粗，要不是这战乱年景，哪会看得上他柳家，柳老爷怎能不急？ 现如今虽然新娘是平安回来了，可毕竟还领着四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这要是传出去，天大的丑闻如何收场？ 那几个男人对新娘被二话不说拉过去，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听到李管事斥问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山匪同伙，场面就顿时紧张起来。 哼，几个莽夫！李管事仗着身后一众护院家丁，挺直了腰杆想到。 之前来过庄子一趟，现在随新娘一起回来的那名玄剑山庄女弟子，先愤愤不平的说话了。 大意就是这几个男人救了新娘，是柳家庄的恩人，结果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恩人？是勾结山匪借机索取财务的贼人才对吧？”李管事嗤笑道。 听到这话，那三个山匪打扮的男人立马就站不住了，刀剑皆出鞘，护院家丁见状也纷纷拿起兵器，一时间院内仿佛马上就要大打出手。 柳老爷没有制止双方，而是扭头让女儿低声对他说出事情经过。 听到女儿果真是被山匪劫入山寨，柳老爷的心已是凉了一半，他摁得下这院里的声音不让传出去，难道他还捂得住那群山匪的嘴吗，本以为养了十几年总算卖出个好价钱，没成想一个不留神就砸在了手里，这下齐家别说是退亲，没有因为这个丑闻对他柳家庄落井下石都算好了。 又听到她居然让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搂抱后，终于忍不住的柳老爷给了这个恬不知耻的女儿一耳光，吃痛捂住脸的女儿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不明白一向惯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 那玄剑山庄女弟子见新娘被打，怒问柳老爷要干什么。李管事虽听不清柳小姐说了什么，但最清楚柳老爷心思的他已然猜出了大半。 李管事当即呼喝，就要让护院家丁把这几人永远留下来，知道新娘遭遇的人，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倒是扇了女儿一耳光后，气急攻心差点晕过去的柳老爷，挥了挥手，示意李管事放这几人离开。 心知柳老爷脾性的李管事了然，随即用他最习惯的拿捏腔调，对那几人表示，柳老爷心善，今儿个就不与你们几人计较，马上滚出去，今天的事情必须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得往外泄露。 那名女弟子满脸怒容，还要跟他们理论，就被李管事出声打断： “几个毛头小子拿几柄刀剑就想讹钱？就你们这样刀剑在手又如何？现如今圣上就在泉州城，你们真敢在天子脚下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