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深人静
柳老爷进了库房，才想起来不是那几个家丁故意拖延，实在是库房里没什么黄白之物可以拿出来。 先是给齐家送去的嫁妆，再是前几天打着韩家旗号上门收“捐银”的官差，现在柳家庄能拿得出手的家产，几乎都在泉州城那几家老字号的钱庄里，哪里还掏得出银两酬谢几人。 本想着随意拿几样看起来贵重实则狗屁不是的物件送出去，但如此一来，万一几人中有个懂行的，他一家老小性命就得全交代在今晚。 一咬牙，柳老爷便让家丁去抬出不久前刚入库的兵器。这几样兵器原本是因为战乱迫近泉州，匪盗愈发横行，柳老爷深感护院家丁总有护不住的时候，便想着再花点钱和几样上等兵器，招揽几名实打实的高手。 结果高手还没找到，扫把星女儿就先把这几个蛮横流氓带上门了。 脑中又浮现起李管事被活活打死的景象，一贯让他去干那些脏活的柳老爷还有些心有余悸。 刀架在脖子上了不嘴硬，等过了今晚，立刻就派人去请有过交情的官兵来出手，以剿匪的名义彻底弄死这几人，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得罪他柳老爷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女儿的救命恩人也不行！ 生怕来迟一步就看到满院尸体，柳老爷急匆匆抱着一对专门请人打造的长刀跑回前院，还小心翼翼避开那个最先被白衣人一脚踹飞的家丁尸体。 本以为还要费口舌跟几人解释，结果他们见到这对长刀，便说出一堆叫人听不懂的怪话。 什么“新手任务居然就送蓝色品质武器？”，什么“可这就一对武器我们怎么分啊”，什么“就当团本好了，先给牛爷爷最合适，妈的每次念你ID都觉得被占便宜”。 那白衣人接过双刀，说着便将其递给最壮实的那人。 接着他们四人果真不再纠缠，只有那白衣人跟柳老爷女儿和玄剑山庄的宁芙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径直离开了柳家庄。 “老爷，真的要把那对长刀送给他们吗，那可值...要不我带人偷偷跟上去，找个机会了结他们？”一名领头的家丁试探着问道。 “了结他们？”柳老爷气极反笑，望着连衣服都被扒光的李管事尸体，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身边怎么净是一帮蠢货。 领头家丁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不说其余三人，单是那白衣人眨眼间就一脚踢死一人，又活生生掐死两人，身手就不是他们这帮小角色能碰一碰的。 柳老爷命女眷将还留在院子里的宁芙请进屋歇息，不管怎么说，玄剑山庄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况且这姓宁的弟子看起来也跟那四人不是一伙。 又吩咐剩余家丁收拾院内尸体，柳老爷将领头家丁拉到一旁，递给他一块柳字木牌，说：“现在就赶去泉州城，骑我那匹坐骑，以我的名义请韩都尉出兵！就说山匪扰民，请大人剿匪，柳家庄愿以双刀为谢！再任由韩都尉挑选城中一处柳家商铺！” 领头家丁有些犹豫的说：“可泉州城现在说不定还没解封吧...这时候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明天我就要看到韩都尉的兵！”柳老爷第一次在家丁面前气急败坏的说道。 领头家丁不敢再反驳，急匆匆去马厩骑上马便踏着月光离去。 柳老爷回头，见女儿还愣在院子里不动弹，身上那件穿了两天的嫁衣还没换下，她以前的几個随侍丫鬟多半都死在了送亲队伍里，这会倒是孤零零一袭红衣站在昏暗的院子中。 柳老爷没由来涌上一阵心悸。 平复一下心情，想着要怎么跟齐公子解释，怎么补救为这场亲事已经砸出去的钱和名望，过了今晚所有人都会知道柳家庄的独女出嫁，结果没嫁出去，还死了不少人。 正要过去教女儿怎么编造这两天经历的柳老爷，听到马蹄声又回来了。 正是领头家丁，只是柳老爷还没问他回来做什么，他就满脸恐惧的说：“老...老爷！那几个人...人...” 柳老爷不耐烦的打断：“有屁快放！那几个人还不满意是吗？” “不...不是...”领头家丁说话仍是哆哆嗦嗦，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看到他们的脚印...还有马蹄印，都是往泉州城方向去，可...可我顺着印迹走到一半，发现...发现...” 柳老爷愈发气血攻心，越看这个话都讲不利索的领头家丁越不顺眼。 好像满脸怒气的柳老爷唤回了领头家丁一丝神志，他一股脑说出了他的见闻： “我发现那些脚印和马蹄印，走到一半，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柳老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让一个疯子当了领头家丁。 “千真万确啊老爷，不信，您可以自己去看！” 柳老爷一把推开领头家丁，这两天的接连遭遇，已经让他觉得再不会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可以打击到他了。 骑上马，在月光下顺着领头家丁说的脚印马蹄印，柳老爷一路飞驰，他偏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名堂。 不知不觉间，马匹已离开柳家庄范围，人烟味儿逐渐消散，就连路旁的树林，今晚都没有了虫鸣，只有晚风拂面。 寂静得可怕。 柳老爷好像被迎面威风吹清醒了一点，才想起自己连把刀都没带，就一个人追了出来。 没事，都是自己吓自己。柳老爷自我安慰道。 可他再一定神，才发现路上早已没了什么脚印马蹄印。 柳老爷咽了口唾沫，策马回头。 回走数十步后，印迹又出现了。 看，我就说没什么好怕的。柳老爷拍了拍自己胸膛，才意识到自己心跳已如擂鼓。 有什么不对。 柳老爷翻身下马，弯腰凑近去看那几道脚印马蹄印。 四道脚印，步距很标准，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然后在柳老爷的位置停下。 停下？ 脚印中断在了这里，没有继续前进，也没有拐弯走进树林。 可它就断在了这里。 惊出一身冷汗的柳老爷，现在只觉得四周幽暗树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