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这个和尚有点邪
气乱天地! 由混沌中诞生,横跨万古已无从考究,“天地之气”演化至今,盛行以身入道,以“侍气”上行开“天门”,内行周天,外炼玄功,搅乱天地根。 然万物有别,道行不一,却殊途同归。 而天地有序,窃取阴阳,逆行倒施,视为“侍行者”! …… 侍神元年。 秋末多风雨。 苍穹之上墨色云层摇曳,时有雷光掠影,沉闷雷鸣久荡不去。 山谷中光影交替,一袭宽松白衣的男人眉目清秀,白色发带束其青丝荡漾,胸前有点东西,气质自是世上无双。 那人眸子清澈,皓齿轻咬红唇,任是谁看上一眼,不想啄上一嘴。 再看玉指已然压剑出三分,怒却七分,这不得更有意思了。 沙!沙!沙! 秋风扫落叶,何止红了一大片。 俩人身前九丈外,得见一行十三人偏要横插一脚拦住去路。 其十二人清一色紫蓝华服,腰间悬剑“霎灵”,皆戴无孔紫蓝斗笠,刻有十来条金色篆文,由顶端延伸到下端,又以蓝纱掩面,瞧不见真容,气势相当低沉。 而为首之人负手而立,一袭墨绿衣袍金线镶边,异兽纹路腾飞,头发尽数盘起,顶戴墨绿斗笠,面贴狰狞的“青兽面甲”,谷中摇曳回风,衣袂飘摇。 深谷两拨人僵持于此,雷光掠影,隐有洪波涌起,拔剑相向之势。 当是时。 “青兽面甲”之人微微抬头,凝视执剑女子,言语平和,嗓音却颇为沙哑,犹如饱经风霜的老翁。 “师父的抉择你无法动摇,何必死心眼呢。” 女子摇头,不甘心被人摆弄,即使是她老子,“让开!” 男人的脸色不难揣度,目光掠过眼前人,抽出一手指向她的身后,一字一顿地恼怒道:“就为了一个秃驴?” 女子心生怒意,脸上浮现寒光,“住口,我的决定同样难以更改。” 锵! 剑出于鞘,冷光乍现,白衣剑指墨衣。 那人眸光一凝,见巫马沾衣眼神决绝,目光转而投射皮相慈悲的僧人,眼神轻挑,蓦然破口怒骂。 “秃驴,你,该,死!” 巫马沾衣愤懑至极,霍然再度上前。 可没等她提剑一战,红衣和尚却一把拉住女子手腕,摇头示意。 接着往前踏出两步,只一眼看去,给和尚略微深沉、冷峻的印象,看久了,更会透过面甲看到眼眸深处暗藏一股戾气,显然是个狠角色。 然而,红衣和尚波澜不起,慈眉善目道:“小僧与衣儿缘于本心所向,何错之有?” “哼,无稽之谈。”巫马真凉眉峰一挑,“身为空门中人却罔顾佛法,犯下红尘业障,你,动摇的岂止是佛心。” “就因小僧是个和尚?” 红衣和尚单手合掌,禅心如莲,忽而哑然失笑,“的确,空门戒这、戒那,就没什么不戒的,佛说色害尤深,令人狂醉……偏偏从上到下全是生瓜蛋子,懂什么叫色欲? 就这,还想成佛? 当真瞎了佛眼……阿弥陀佛! 佛本无相,万相由心,见相非见心,是魔非佛,成佛亦成魔,不疯魔如何成佛。” 红衣和尚眼中无尘无垢,却霸道地一手将巫马沾衣箍在身侧,放浪不羁的笑道。 “哈哈哈……小僧在此起誓,佛心不灭,以身成魔,永不踏出“罗浮宫”半步。” 闻言巫马沾衣大吃一惊,迟疑微微一笑。 “哦,倒是有趣。” 反观巫马真凉抬手点了点他,冷笑不已,戏谑道:“……任你禅机妙语,也改变不了这里是你的葬骨之地。” 咔嚓! 一道雷光掠影。 倏然。 巫马真凉眸中锋芒乍现,化作一道残影,身后已是土石横起,转瞬突现红衣和尚身前半丈,双指并拢,“锵”的一声激荡人心,只见红黑光剑森然吐出,旋即猛地一剑劈向锃光瓦亮的头颅。 红衣和尚眸光一凛,眼前似有重重剑影,剑气阴寒如霜,仓促之余将皱眉的巫马沾衣推离身侧,左手抬起时已是经文缠绕探了出去,五指骤然一握,“咔嚓”直接捏爆光剑。 巫马真凉轻喝一声,窜出抬起右膝,撞向那人胸口,“铛’的一声闷响,二人四周瞬间罡风席卷,撕碎飞扬的红枫,将和尚顶上高空。 巫马沾衣气恼提剑要上,不料被一十二人拔剑拦下,只好扭转身形缠斗在一起。 上空的红衣和尚施展“佛陀金身”,庄严而内敛,全身经文遍布,肤色也渐变成古铜色,双手佛气氤氲以下压之姿挡住一记膝顶。 面甲之人晃身近身杀伐,左右手裹挟一层锋芒侍魔气,堪比杀伐掌中剑,先是左手戳击和尚面门,再是旋身右手劈砍后脑勺。 和尚金眸陡然一挑,偏头闪避杀招,左手经文游走,好似具有生命力的藤蔓,往后一记撩掌格挡。 得见巫马真凉下盘空门大开,回首右手打出一丈经文漩涡,声势何其浩荡,轰然镇压他腹部而去。 巫马真凉见状神色如常,左手悍然推出,数十柄飞剑由身后迸发,似是一条至阴至寒的红黑毒蛇。 咔嚓! “嘭”的一声,肆虐的气劲压缩炸裂,二人震退数十丈开外,初次交手无人落败,一身气血皆是沸腾燃烧。 红衣和尚稳住微微一抬眸,巫马真凉已然提剑杀至身前,一剑快过一剑,杀招频出,和尚边退,边来回摊掌、劈掌震开光剑。 千佛手! 漫天佛气手影掠过眼前,红衣和尚侧身避剑之际,以形似咏春捆手的手法夹住光剑,双手骤然发力,光剑被生生挤爆,藤蔓般的经文窜动而去,直击巫马真凉心口要害。 他好似料此一招,陡然撤步,改为双手双剑连劈带砍,红衣和尚抽身跃起,双手祭出两丈经文漩涡,狠狠地俯身下压。 巫马真凉每每挥剑便留下道道数丈剑痕光墙,剑锋切割经文漩涡,双方超强攻势转眼消耗殆尽。 和尚侧目打眼瞧去,却见巫马真凉不知何时消失眼前,心底不由咯噔一声。 远处被围困的巫马沾衣猛然一甩头双目陡凉,忍不住仰头急忙大喝,“在你身后!” 可惜为时已晚,巫马真凉无情地冲他盖棺定论。 “受死吧!” 话音刚起,剑指已出,“嗖嗖”的破空声响起,侍魔气幻化的上百道剑羽,犹如一条条致命毒蛇,瞬间淹没红衣和尚的身体,呻吟不止。 巫马沾衣只闻其声,难见其人,心神俱颤不已。 血染残破僧衣的红衣和尚“佛陀金身”被打破,不受控制的砸向地面。 巫马真凉绝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心念一动。 剑起! 锵! 背后的古剑赫然出鞘,随着巫马真凉猛地一握,缕缕红黑侍魔气萦绕而游走,像是狰狞的幽灵。 忽地剑光灼灼,剑寒如霜,似是要与这云中惊雷一争高下,旋即朝着红衣和尚狠狠一掷,古剑裹挟纵横剑气杀去。 红衣和尚以仰面倒飞,看出此剑了得,脸色不由一变,默念一声“一指乾坤”,食指猛地戳击出去,一根古铜色巨指乍现,似有无数经文缠绕。 嘭! 咔嚓! 二人攻势角逐,随后消弭,墨色古剑连连旋转,被震的倒飞而回,继续附身冲下的巫马真凉眼中杀意更为森然,握剑再次飞身挥剑斩下。 临近落地之时,红衣和尚觉察背后危机,忽地右掌拍地弹起,一道孤冷的剑华,堪堪劈过面门,“呼啦”一声,留下一道惊人沟壑。
红衣和尚凌空后翻,落地单膝跪地,而此时,巫马真凉尚未落定,攻势陡转,旋身一记重剑下劈。 剑势滔天,见避无可避,红衣和尚只得一咬牙“佛陀金身”再现,双手十字格挡架于身前。 铛! 两股交融的气劲,经过和尚身体抨击地面,使得周遭土石崩塌,红叶飞旋。 巨力袭来令红衣和尚猛地往下一顿,单膝跪的越发结实。“佛陀金身”再度被破,血珠飞溅,被幽冷的寒气冻结成晶。 然而,巫马真凉不肯作罢,转身右脚重重地后踹胸前,红衣和尚闷声吐血爆射出去,右脚顺势猛地朝后一踏,如影随形,脚下的土石却是崩碎。 奈何红衣和尚气息一滞,自是无暇还击,左手探出,五指张开的手掌死死地扣住他的面门,只听得巫马真凉沙哑的嗓音,冷冷地吐出一字。 “镇!” 话落,猛踩一脚,悬空的红衣和尚身后,刹那成百上千的红黑剑羽穿透而过,残破的上衣就此爆碎。 剑气蔓延,尘烟缭绕,漫天的红叶沉浮,一层层寒霜荡漾。 谁曾想,巫马真凉对红衣和尚的杀心如此之重,眸光骤然一沉,五指紧扣住面门,便朝着地面狠狠地掼去。 嘭! 嘭!嘭! 一来二去猛掼三下,硬生生地砸出一个碎石坑来,红衣和尚在他手中瘫软如泥,喉咙卡血,喘着粗气。 巫马沾衣摆脱纠缠,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哗啦! 一道冷艳的弧光扫过,巫马沾衣面露骇然之色,挥剑疾退,又被掠来的剑客团团围住。 白衣女子怒火中烧,颤声呼喊,“小和尚!” 她没听见红衣和尚的任何回应,眼角噙泪,侧头怒视巫马真凉,服软道:“求求你放过他,我跟你回宫。” 指缝间,红衣和尚眉眼低垂,有气无力,“别……求他。” 巫马真凉不为所动,低头侧目凝视古剑,“下山时,师父将此剑赠我,便怒下封杀令,师妹觉得可能吗?” 巫马沾衣定睛一看,眸光怔住,心神俱颤,遭不住摇头,哽咽呢喃。 “封字杀令,见血封喉。” 古剑阴寒之气如烟般缭绕,狂暴的戾气外泄,使她心神恍惚。 三分杀气起,七分入骨深。 这便是,墨里寒霜冻死骨,直叫他人见了鬼的“墨霜”古剑。 巫马真凉顾不得她,“将少宫主带走,不得伤其分毫。” “是少主。” 不等她想出破局之法,一十二人纷纷应声,紧握“霎灵”忽地一旋,铮铮而鸣。 各自迈步一方,内阵由六人呈圆形排列,攻伐之强,外阵由六人位列六方,外阵蓄势不发,对敌内外交替,生生不息。 巫马沾衣置身“黑白剑阵”,暗藏凶险讳莫如深,紧握“幻羽千丝”斜剑而立,眸光冷意灼灼,青丝荡漾,如丝线般的紫色侍魔气游走剑身。 何为魔?何为佛? 心无佛便是魔?心无魔便是佛? 若是无心呢…… 我,我即是佛,我即是魔,我即是众生! 巫马真凉话刚说完,掌间冷不丁袭来一股奇异地炙热,使得他蓦然一惊。 忽而递出的两指,竟引得虚空荡起涟漪,身后红叶窜动,数千金、黑经文骤然迸发,形似半开的雨伞狠狠顶出。 噗! 巫马真凉回头流露惊愕之色,赫然被戳中胸膛,生生砸地滚出足足百丈。 满嘴guntang的鲜血一路飙飞,飞旋红叶侵染的越发妖艳。 古剑脱手,“呜呜”的打出惊艳弧光,“噗嗤”斜插山壁,龟裂铺开,寒霜蔓延。 沉闷的雷声愈发急促,也不见雨点洒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