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棋逢对手
她一手握紫竹箫,一边敲打在手心上,饶有兴趣地望着登徒子,不怀好意道:“你转过身来。” 墨鱼儿言听计从的转身,没得感情的面向她。 “抬起头来!” 她见此抿嘴一笑,拿紫竹箫敲了敲墨鱼儿的右臂,气恼道:“哼,让你嘴欠,手更欠,就该好生敲打,嗯,啊……” 旋即抽手,紫竹箫搭在肩膀上,歪头浅浅一努嘴,眸光流转,嘻嘻一笑道:“你把右手举起来,使劲打自己耳光,那个左手也抬起来……嗯?打啊,你怎么不动手?” 之前挺听话的,这会儿见他迟迟不动左手,显然是不听使唤,不知哪出了岔子。 想着是自我意志力太强了,被镇住的人里,倒是头一次见,真是奇了怪了,欲要再吹一次,紫竹箫便放在唇上。 “嗖嗖”两下。 这姑娘赫然僵住身子,已然动弹不得,眼中满是愕然,诧异地看向墨鱼儿,不思其解地问道。 “你没迷糊?” 原来就在刚才,墨鱼儿并指在她胸前,连续点两下,指间透出的微型法印,将她的行动给封印住,同样也无法催动体内的侍气。 “笑话,小小伎俩,还想迷糊我。” 其实一开始,墨鱼儿当然是着了道的,但是《天雷咒印》何其了得,自是护主,关键时刻自动运转,一股惊雷直通天门,把他给劈醒了,所以将计就计。 但嘴上不服输啊,然后上前半步,把她手里的紫竹箫,一把给扯了过来,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东方夭也眸子转动,没好气道:“还给我,否则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什么?什么?你要追我?” 墨鱼儿一副抬头吃惊的样子,咧开嘴说道:“唉嘿……你说咱俩都不认识,这不合适吧!” 小姑娘听出言下之意,赫然冷言一声,“臭不要脸。” 墨鱼儿转而淡淡一笑,象征性的问道:“这玩意上乘货色,姑娘送我怎样?” 此箫质地古朴,色泽浑厚,六孔六节约莫两尺,前端刻有“风月无边”,末端刻有“烟火人间”的深红色篆文字样。 姑娘见他这等悍匪行径,这气就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啐了一嘴,“呸,你想都别想。” 先不再管这洞箫是何宝物,可以肯定的是很值钱。 墨鱼儿一边持箫捶捶肩膀,一边歪头好生打量这姑娘,初见时迷迷糊糊,脑袋又疼的厉害,哪有闲工夫细看人家姑娘啊。 姑娘登时恼怒,冷喝一声,“登徒子,你瞎看什么看,再看戳你眼睛。” 这一下子把墨鱼儿吓的往后一缩脖子,砸吧嘴道:“那那那,咱老墨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经人,姑娘你可以胡乱遐想,但别血口喷人啊。 不过姑娘皮相不赖,就是可惜这脾气了,嗯……要不得,要不得。” 她气不过,恼怒道:“要你管!” “说吧,干嘛找我……” 这姑娘不生气的时候定是好看,额,其实恼怒的样子也还行。 她将目光转向一边,已然懒得看他,自然也不搭理他。 “好有个性的姑娘,那我可走了啊。”他心底一琢磨,抿嘴一笑,“竹箫归我了,当是弄坏我东西的赔偿。” 说完转身就走,背着手晃悠紫竹箫,那是故意晃给她看的,然后又补了一句。 “啊,忘了跟你说了,那封印是独有的,你解不开,别人也不行,得一天一夜才能解除,想必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只是…… 哎,听说最近山里不太平,别撞见什么歹人才好,毕竟像我这样的墨大善人,世上可不多见咯!” 说着继续往下走,眼看他走下三四个台阶,身后的姑娘愣是不说话。 墨鱼儿搁心里嘀咕,这法印虽是陆老随手教的,但是言之凿凿说没人能解开,不像是假话。 那她怎么还不叫住我,你不主动留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寻求帮忙,若是我先张嘴,岂不是会很被动吗? 毕竟与正气兄不熟,下面的戏又该怎么唱,不然费这些功夫干嘛,不就是让你等高看一眼,不说深交,但求脸熟,到时好办事啊。 这倔强的姑娘,又将眸子转过来,看登徒子真的走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来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吧,忽然喊道:“喂,天寒地冻的,你真的忍心把我一小姑娘家留在这遭罪吗?” 背着身的墨鱼儿知道她示弱了,稍作停顿,偷偷一笑,干咳了两声,理所当然道:“这话说的,咱俩又不认识。” “你……” 她闻言自是恼怒,却也正如他所说,凭借自身是解不开法印的,气势陡然再弱,略微噘起嘴,一副不情不愿的卖相。 “人家说就是了嘛,欺负一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墨鱼儿满是得意,转身的刹那本是绷着脸的,可这一抬头,顿时怔住,就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侧目看着他,遭不住道了句道。 “又来?” 迟疑片刻,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横着往山道上走,跟螃蟹的走法似的,步步靠近。 而这姑娘听到他的话,不禁暗暗琢磨“又来”的深意,忽地一下全然明白了,这人定是那个小乞丐,准错不了,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不过都不重要了,等着吧,一会一定要你好看。 “你想说了?”此时,墨鱼儿已经来到她跟前,忽而笑道:“可是我不感兴趣了。” “嗯嗯!”东方夭也眨巴眼睛,先是点了头,闻声气结无语,气恼道:“你耍我!” 墨鱼儿脖子一伸,“你瞪我?” 青衣姑娘嘴唇一抿,煞是好看,暗道本姑娘先忍着,眸光满满地柔和,眸子深处,仿佛有一滴泪珠在眼窝里悄然酝酿。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嘛?” 见这姑娘欲哭无泪的样子,说是我见尤怜也不为过,只是墨鱼儿一度暗示自我,这都是假象,绝不能在同一个小娘子手上上第二回当。 “嗯……容我想想啊,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姑娘听完想发怒,却是面带微笑,咬着牙说道:“复姓东方。” “什么?什么?”忽地墨鱼儿一手附耳,侧身低头,小挪过去接连追问道:“什么东方?” “……复姓东方!” “问你名字!” “哼,本姑娘的名字不足外人道也,劝你解开封印,趁早逃之夭夭。” 墨鱼儿抬起头打量着她,不自觉的摩挲着下巴,搁心里嘀咕这脾气还挺倔,不说就不说呗,你当我真乐意听似的,不过复姓东方并不多见,再看她使得手段,想来来头不小,挺有意思的小娘子。 不过,如今逗逗也就算了,别真惹毛了这姑娘,届时再引出身后的师父,吃亏的还是自己。 东方夭也见他光说不动,忍不住说道两句,“喂,你杵这乱想什么?倒是给本姑娘解开啊!” “啧,这就解,你催什么催,再嚷嚷甩手不管了。”
他抬手连点两下,为她解开封印,不过墨鱼儿一个转身后撤,与她保持一个稳妥距离,虽然不怕她,但就眼前情况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东方姑娘切莫动怒啊,伤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呦。” 然而,她的举动,出乎墨鱼儿所料。 这姑娘非但不恼怒,立马冲过来打他,反而是低眉顺眼,抱以微微一笑不漏齿,上演一出变脸戏法。 “哈,你在怕什么?姑娘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态度再度转变如此之大,可是把墨鱼儿吓了一跳,这不应该啊,此举太过古怪,很是让他迷糊,暗想绝对有诈,纵使你千娇百媚,我就是不上道。 “东方姑娘快快收起你的勾搭,咱老墨可不兴这套。” 笑话,你当我警世箴言这些年是白背的啊,不说炉火纯青,但造诣可是匪浅。 色是刮骨钢刀,始终了然于心,我墨鱼儿岂会被美色所击倒。 言罢,便要转身往山下走。 当是时。 像是伎俩被当场戳穿,姑娘气急败坏,抬起手作势要打他,墨鱼儿自是溜的贼快,当即就躲得远远的,压根不跟她纠缠。 哪知她眉头一皱,闷声一声,踉跄的身子突然一软,根本打不着不说,头一歪瘫倒在落了一层白雪的山道上。 等到墨鱼儿不知所措的看过来时,“噗”的一口鲜血喷洒在雪上,见得尤为分明。 他遭不住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无意识的从下面掠上去。 这时,那姑娘扭过头,嘴角已经挂着血丝,目露寒光,盯着来到跟前的墨鱼儿,冷冷地,没好气道:“还不走,回来干嘛?” 墨鱼儿百思不解,皱眉道:“不是,你这是……” 东方夭也假笑道:“那得问你啊?” “我?”墨鱼儿被问懵了,一手指着自己,忽地明悟过来,不由自我怀疑道:“这法印没告诉我,有副作用啊……” 姑娘很是嫌弃,“你这是什么破法印嘛,折腾的人家浑身无力,痛得要死,扶我起来啊!” 事可以做,但话要事先说明白。 墨鱼儿当即摘清自己,明言说道:“那那那,这回是你自己提的啊,事后别诬赖我又占你便宜,追着喊打喊杀。” “哎呀……真磨叽,能不能行啊。” 东方夭急不可耐,扯开嗓子说道他。 “既是这般最好。” 墨鱼儿这才上前,一边弯下腰,一边伸手欲要扶她起来,却是陡然停住,忽然说道:“你以为我……” 嗖! 很轻微的一个动静,就见东方夭也屈指一弹,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赫然弹射到墨鱼儿嘴里,当即堵上了将要说出的话。 与此同时,东方夭也平平无奇的探出一掌,不但把他给推开,还把墨鱼儿手里的紫竹箫,生生给夺了回来。 再度施为“幻心步”,身影如风飘逸,驻足时,已经离墨鱼儿六七个台阶了。 此刻此刻,东方夭也不忘背手,冲他回眸一笑,亦如初见时的狡黠,脸上满是得意,略带挑衅的调侃一句。 “哈哈,小乌贼,你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