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大局已定
听了稀里糊涂,李正气眉毛一挑,眼下不想知道在他来之前,俩人究竟结了什么梁子。 当务之急是这事就此翻篇,否则没完了还,忽地一翻手,手里霎时多了一小把幽绿的石头。 那石头纹路十分明显,色泽还算通透,内里遍布暗金丝线,以及微小的金点,大小形状似是花生模样,摆在他的眼前。 李正气弯下腰,有商有量地温声道:“墨兄,这算是赔偿,你看意下如何?” 墨鱼儿偏过头打眼一瞧,一下子愣住,本想上手拿手上端详,但抬起的手又给收回,顺势揉了一把脸,不去接这茬。 胡降双手抱胸,里面夹着长刀,站在他对面,弯腰真心问道:“墨兄弟,是嫌少?” 这玩意不是俗物,看纯度不差,它既是修炼所需,也是行走江湖最为流通的货币,俗称“幽萤石”。 别看小小一枚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内含浓缩的“天地之气”,远非从天地吸纳可比,炼化幽萤石修行事半功倍,也可作为交易的通行币。 它是在藏风聚气之地,经过天地演化而来,过程十分漫长,然而,地脉的不同,就会造就不同程度的石头。 墨鱼儿默然不语,抬头深意的看他一眼,再从左至右,逐一掠过三人的脸上,经不住眉头往上飞挑,手臂论圆了,那么的一挥。 使得人人把头往后一缩。 这话说的,他听了当然不乐意,当场拉下脸,扯开嗓子,声音都拐出弯了,“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 诚心折辱我是不是?就问正气兄是与不是?” “我……” “好了,不必说了,懂了,我以为,你已然了解我的为人,可是我错的离谱,你根本不懂我,也没人能懂我。” 李正气开口又要反驳。 但墨鱼儿不给他张嘴的气口,登时将头给转过去,才知是东方夭也堵在眼前,指着她欲言又止,立即换人问话胡降,眼睛陡然瞪得老大。 “降兄,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胡降被冷不丁地问道,难免愣了一下,一手抱刀,一手指着那玩意,脱口而出,“这是幽萤石,给你的赔偿,没错啊!” “啊对!” 墨鱼儿暗道一声,这玩意叫幽萤石啊,他不认识,也没看出特别的奇特之处,暗想俗世没见过,应当是江湖上的好物件,估摸着挺值钱,眨巴眼睛道。 “不过大错特错……但也没错。” 东方夭也见他搁这瞎掰呼,双手抱胸看向一侧,侧脸以对,压根不想搭理这人,心里犯嘀咕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一把破伞,一柄破桃木剑,都是你自己交手弄断的,还反过来忽悠,没完没了。 李正气略微思索,咧嘴问道:“这话怎么说?” 墨鱼儿抿抿嘴,脸上从未有过的正色,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头头是道。 “东西是没错,可是不该给我,我若是收了,这脸该往哪放,咱哥俩以后还处不处了,莫非正气兄瞧不上我不成,如此,确实另当别论。”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正气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给墨兄幽萤石那不是埋汰他,那还能是什么。 当即他掌心一翻,将幽萤石给收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包票,笑道:“墨兄,莫要生气,此举是我考虑欠妥,既是如此,我就不矫情了,下回有事你吱声,保证义不容辞。” 墨鱼儿顿时一愣,这就完了? 不过他的心思,却是不在这,而是眼里的余光,碰巧注意到李正气那根中指上的一个鎏金指环,做工很是精致,估计价钱更是不菲。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当时扔在床底下的扳指,是否也像它这般神奇,因为那石头应该是放回指环里了。 当然他只是猜测,说不定是什么其他的手段,反正他是没看懂。 正如墨鱼儿所想,指环内藏乾坤可作为存储工具,不过样式不仅仅局限于此,比如腰带、发带、玉佩、簪子等等都可用于储存,只是空间大小不一,而指环在市面上最为常见罢了。 李正气见他眼神发愣,提声喊道:“墨兄,哦,你是看上……” “啊?” 暗暗出神的他,忽地回过神,就见李正气要摘下指环,他立马瞪大眼睛,阻止他的举动。 “哎呦,使不得,我不要啊。” 李正气笑了笑,即使如此,便不强人所难,摇头说道:“地上凉,还下着雪呢,该起来了。” “哦,好。” 墨鱼儿手里还抱着那堆东西呢,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对了,你让人找我下山作甚?”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弯腰将山道上剩余的东西给捡起来,结果一使劲没能抽出来。 “哎哎,东方姑娘,麻烦你挪挪脚,踩着了。” 东方夭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而是低头打量,也在看她的墨鱼儿,“还捡这破玩意作甚?” 墨鱼儿沉默无言,他并没有在说笑,也不觉得可笑。 东方夭也看到他目光微微变化,不禁撇了撇嘴,便走开了。 除夕那天,李正气、胡降二人来到“蚍蜉城”,是为了追踪一个宗门叛逆,那人机警,在城中以凡人为掩护,束手束脚不能缠斗,追踪数日无果。 那日出手相救谭府上下,纯属巧合路过,然而就在昨夜,那叛逆离奇死在城中荒野废墟,至今不知缘由。 之后便向“神气道门”复命,当晚却收到宗门大长老传讯,说了杨九坎师弟四人的踪迹突然消失在“芒砀山”。 或许是大雪封山的缘故,导致至今未归,传讯无人回应,四人“魂牌”更是没有发生异样,这就奇怪了,于是命三人一探究竟。 李正气除了提及叛逆事出蹊跷之外,同样告知了孤南绝有关墨鱼儿的事,回信中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李正气询问墨鱼儿的态度。 李正气行事果断,墨鱼儿先他一步问了,便开门见山表明来意,带着几分期待道:“打听你的落脚,是想问你,可有意向拜入“神气道门”。” 闻言一怔,这事挺让墨鱼儿意外的,不过一面之缘,这想法是怎么得来的,只因出过一次手?甚是不理解,少不得好奇道。 “你就不但心我是一恶人,待在山上实为躲避仇家,沾上我不见得是好事。” 这话值得细品,李正气迟疑片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了他的看法,“来之前打听过你的名声,说是臭也不过分,但无伤大雅。 你是善?是恶?你我相遇是福?是祸?是否会走向对立?那都是将来的事,恕我李正气眼窝子浅,只能看到眼前。” 瞧这番话说的,可谓是诚意满满,这让墨鱼儿好奇心更重了,闻言却神态如常,笑而不语。 叫他无动于衷,李正气继续说道:“谭府巧遇,你有相助之缘,却无相交之情,有所顾忌人性使然,以我的立场从两桩事断定,你并非大jian大恶之辈。” 一行四人,两两往山下走着,山道上留下错乱的脚印,将会被飞雪掩盖。 墨鱼儿听了半知半解,疑惑道:“一桩事我听的懂,另外一桩事听的糊涂。” 李正气没卖关子,指了指墨鱼儿怀里的东西,揣测道:“竹伞、桃木剑皆是不值钱的旧物件,还是坏的,你却抱着不撒手,又不为钱财,可想背后深意。” “心思还挺细腻。”墨鱼儿笑了笑,反问道:“那你想过没有,打初见起,你所看到的皆是假象,实则并非我心中所想。” 李正气一怔,也话锋一转,声音压得很低,凛然一笑,“那你想过没有,其实我等才是一帮恶人呢?” 噔!噔蹬! 蹬! 走在前边的东方夭也、胡降闻言,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径自扭过头,仨人皆是用那样和善的眼神盯着墨鱼儿。
刀已然露出寸许,紫竹箫斜斜的被紧握在手,虽说各自没催动侍气,但气势出来了。 雪落山河,冷风拂面。 当前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墨鱼儿顿足微微一怔,眼睛转了转,目光掠过三人的神态,然后重重地点点头,对此无比地赞同,“句句在理,我没理由……不拒绝啊。” 东方夭也忽地眯眼一笑,沉声静气道:“你说了恐怕不算。” 掌心抵在刀柄的胡降,见架势有随时拔刀的准备,随声附和道:“啊,对!” “哈哈哈……” 墨鱼儿爽朗一笑,眉眼一抬与李正气四目相对,忽而抿嘴问道:“试问恶徒遍地走,你我谁是鬼?” “……恶鬼?” “嘶……鬼也有善恶之分?” “老弟!” “……老哥!” “呵呵呵呵……” “呵呵呵……” 二人纷纷笑出水开声。 “老弟,可曾听过一句话?” “老哥,不吝赐教。” “万恶yin为首,论迹不论心!” 好似醍醐灌顶,墨鱼儿霎时愣住。 哐当! “是老弟错了,老哥是懂我的。” 就见墨鱼儿手上一松,怀里的东西散落在山道上,“哗啦”滚下去,被下方的二人给挡住。 而李正气也措手不及,他的胳膊被墨鱼儿紧握在手上,他看去神情很是激动,使劲的摇晃他的胳膊,愕然的神态出卖了李正气内心的想法。 东方夭也忽然插了一嘴,显然是话里有话,“照我看,他这一身浩然正气拜入道门,门风铁定不偏。” 李正气无奈的摇摇头,“东方师妹……” 墨鱼儿身子一僵,停止摇晃,扭头调笑道:“有东方姑娘珠玉在前,我这颗清白小葱难当,倒是姑娘眼力惊人,咱老墨自认隐藏极好,愣是被你一眼望穿。” 稍作停顿,待他装腔作势干咳两声,抬抬下巴,负手而立,意气何等风发。 但是墨鱼儿觉得还不够,得见他扬了扬手,随后双手忽地往后一摆,宽松的袖子再往前一搂,冷风灌满袖再那么一合,只为揣起手来,置于小腹之上,没来由的端起腔来。 “纵使春风万里,我只借一缕,尽得风流。” 一阵寒风掠过,衣袖飘飘。 气氛一度尴尬,李正气往旁边挪了挪。 胡降的手从刀柄上拿开,经不住挠挠脸,呢喃细语,“他又干嘛呢?” 东方夭也余光瞟了一眼怡然自得的墨鱼儿,薄唇微微蠕动,不咸不淡道:“抽风呢!” 李正气怔了怔,环顾周遭纷飞的小雪,摇头苦笑,“既然墨兄已有决断,便不强求……我等要立即启程前往“芒砀山”,不知可愿一同前往。” “我一外人去了,怕是会添不少麻烦……”墨鱼儿目光一亮,正愁没借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挑眉笑道:“但是,正气兄绝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何况是像我这般风流少年……” 李正气听完登时无语。 当是时。 “哦吼吼吼……” 墨鱼儿突然捂着肚子疼起来,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李正气暗叹一声,你幺蛾子是真的多啊,不过嘴上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 “她给我下毒。” 痛如刀绞的墨鱼儿缩着身子,伸出一指头指着一人。 李正气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诧异地问道:“你会下毒?” 东方夭也很是无辜,摊手耸肩,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