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算盘叮当响
当是时。 “何人？在此逞凶斗狠！” 只闻声，不见人。 随后，一道白烟身影忽地从远处赶来，“嗖”的一下，赫然出现在小妖女的跟前，当他打眼一看时，不由愣了一下，抬手一招，那道护身符落在了道士手中。 小妖女见状心中一急，自然要伸手去捞，不料却是落了空，当即心生怒气，却不摆在脸上，眼神不善的盯着陌生的老道，赫然指着他鼻子，大声的诘问道。 “你，你谁啊？干嘛抢我东西。” 老道眯起一双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这小女娃，越看越是觉得奇怪，可叹又说不清道不明，给他的感觉不寻常，也没多想，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不咸不淡的说道。 “本就是贫道的，算不上抢。” “你还我！” 老道又轻笑一声，似乎在故意引导她生怒，“不还，你又当如何？” 小妖女瞅了瞅老头，并无察觉到一丝恶意，但是才不会管听他说了什么，又是何人，目光一挪盯住他手里的那张护身符，选择上前直接上手去抢。 于她而言，行事作风正好与墨鱼儿相反，能动手就尽量不废话，结果老道看出意图，旋即一个虚影退却，已然现身一丈开外。 “不还，我就打你。” 又没得逞，妖女脸上看不出悲喜，言语很是清淡，然而一股血红之气霎时铺散开，手镯、脚镯两股不同的铃铛声乍起，周遭的气压为之一变。 此时老道的眼神忽地一凝，暗道一声好生玄妙的法门，竟能撬动他的心脉窍xue，想他修行数百年，根基之深厚，有几人能撼动？ 似乎“壁上观”也未曾听闻此等传承，要说以音敌人“神气道门”算的一绝，却非同属一门。 墨鱼儿见到老熟人本是心中一喜，可他略微有些了解，妖女不管你是谁，开心时皆大欢喜，当她不欢心时，指定要敲服你，那头金蟾大妖就是前车之鉴。 眼下又听到可怖的铃铛声，眼皮子直跳，别较劲闹出大事打乱原先计划，在他看来打坏了谁都不好，何况还有事让人帮忙呢，匆忙飞奔过来阻止二人，扬声喊道。 “别别别，误会，都是误会……道长，是我啊……” 小妖女听了他的话，暂且收回要单手暴捶白毛老头的想法，一手指着老道，同时回头看向墨鱼儿，来回捣腾了两句。 “可是他抢我东西，抢我东西。” 老道早就看见他了，只是没功夫，也没闲心搭理，如果不是一人一妖闹出了大动静，引起了道长的关注，他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目视那小子心中大为不解。 “你小子不下山，回来作甚？” “说来话长。” 墨鱼儿摇头苦笑，已然走到跟前，顺其自然的将老道手里的护身符拿过来，又还给了妖女，有意将她支走。 接过以后妖女莞尔一笑，随后看了一眼讨厌的白毛老道，又看了一眼狼狈的金蟾大妖，转身跳着轻快的步伐去找大花了。 只一眼扫过来，金蟾冷不丁的打个寒颤，赤瞳转了转，见苗头不对，趁着大好时机忙着溜了。 眼睁睁见金蟾大妖逃走，墨鱼儿暗自咬牙可惜，这样的际遇可不多见，却也无暇顾及，处理正事要紧。 望着走开的小女娃，老道十分疑惑这小子与她的关系，这是带人回山上报恩来了？似乎也不像啊，便随口问了一句。 “小女娃是谁？” 墨鱼儿视野收回，言简意赅道：“捡来的。” “捡来的？”老道万分诧异，这谁能信啊？ “嗯，对啊！”他无比笃定。 道长目光一转看了看傻笑的小女娃，以及那头蚺妖，又瞅了瞅耐人寻味的墨鱼儿，不由暗暗揣度，嘶……这小子该不会山上撞见歹人脱身不得，所以才把人诓骗于此，让贫道出手救人吧？ “哦！” 见墨鱼儿还点头，再一琢磨此事保证不会想的那般简单，指定没憋着好事，老道随意的冲他“哦”了一声，便毫无征兆的转身走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哈？” 墨鱼儿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赫然呆在原地，眼神愕然这是什么情况，赶紧的追上去，在身后喊道：“哎，道长别走啊。” 他不咸不淡的回应，“彼时的你，已不是而今的你，所以我们未曾谋面。” “额……” 人老成精绝非一句妄言，他这还没说什么呢，便被发现了猫腻吗？ 此间少年别无他法，只得耍一耍不上道的法子，忽地扑过去一把拖住老道的一条胳膊，双脚离地不让走，悬挂在他的身上，抬头望着老道不由分说道。 “要不，道长再看小子一眼！” 小妖女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眼里流淌着错愕，显然看不明白墨鱼儿搞的什么名堂，不由抬手挠了挠头发，稍微一思索当做无事发生。 跟贫道耍混是吧？不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放手。” “不放，就不放，打死不放。” 谁知墨鱼儿变本加厉，不但不松手，反而双腿夹住老道的双腿。 “很好！” 滋滋滋滋~ 话音才刚刚落地，老道自然垂落的另一宽大的袖口下，手心涌出一缕白金雷丝游走，本是一旁与大花嬉闹的小妖女，赫然被吸引住眸光，止不住歪头发笑，觉得那玩意一定很好玩，很刺激。 蹭蹭蹭！ 墨鱼儿见到那恐怖的雷芒，面露骇然之色，跑的比谁都快，看着不像开玩笑的老道，抱有怀疑的态度问道：“道长，你来真的？” 老道冲他笑了笑，追问道：“那么，把人往山上领安的是何心思？” 小妖女见雷丝被白毛老头收回，顿时兴趣全无。 嚯，道长的洞察力真够绝的。 墨鱼儿便不拐弯抹角，挂出一副嬉皮笑脸的卖相，上前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娓娓道来，却也没全然实情吐露，而是真话掺着假话说。 其中便隐藏了最为关键的问题，妖女是从棺椁中苏醒的事实，他清楚此事非同小可，说不得第三个人听，无论是她，还是他，稍有不慎兴许会招来横祸。 而是跟道长说，这姑娘是在下山路上撞见的，脑子不灵光毋庸置疑，问啥一概不知，唯独爱跟着他，纠缠不休撵不走，迫不得已才寻回此地。 这套说词，事先在来的路上，墨鱼儿跟妖女反复的往她脑瓜子灌输，并让她阐述了好几遍，结果把人惹毛，不高兴了，以至于后面的路程，妖女都没怎么搭理他。 “所言非虚？” “虚不了。” 墨鱼儿指着自己的眼睛，脸上流露着无比赤诚，咧着一张大嘴，露出两排白牙，若有其事的说道：“要不是实在没辙，哪敢劳烦活神仙您啊，那楼里又没几个人，多她一个不多……” 呵，给他戴高帽子，贫道可不吃这一套，心中更是奇怪了，又瞥了一眼小女娃，你有这好心肠，可真没看出来，忽地吹胡子瞪眼，打断道。 “啊，放在一个老道士身边就合适了？” “不合适？” 墨鱼儿眼睛一眯，退了半步，预料事情不会很顺利，只能再跟道长絮叨絮叨，“再说了，这不跟您商量么，她虽贪玩，可心眼并不坏，前提是别欺负，就是人傻了点，江湖险恶，只有这方外之地最为合适。” 老道算是听明白了，捡了人家小女娃，但是又不想负责，索性一甩手，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真是无耻啊。 “闹了半天，合着真是傻子啊？” 墨鱼儿眼前一亮十分赞同，点头道：“嗯，谁说不是呢。” “我……” 老道气结要臭骂他，却被师妹突然打断，只见她一手拽着一人喜上眉梢，迈着特有的跳脚走法，匆忙走来，而小妖女的脸上浮现明显的一丝不情愿，另一只手则是抱着最大的那只绿水鬼，相看两无言。 “师父，大师姐回来了。” “你跟来作甚？她不是大师姐呀。” 见她这样，老道不由轻叹一声，师妹又认错人了，小女娃顶多是眸子相像，同是满天星河似的蓝瞳罢了，犹记当年大师姐“净莲花姑”是一个结实的胖墩，印象中压根就没瘦过，可惜三百年前死于宗门内乱。 追根究底，缘于道家因为修行理念出现分歧，导致“道衍宗”内部不和，最终一分为二，当然这种分歧由来已久，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只是那一代碰巧赶上了。 经此种种变故让老道心境大变，他不满一切顺应天命，一味的遵循道而为之，人应当以人为本，追求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本该跟随师父“天一真水”入列天宗，却公然忤逆师门，不仅落得背叛师门的骂名，一身修为还当场尽废，那段时日可谓落魄至极。 后来，被人宗混日子的“北冥散人”所救所收，从此改道号“折仙人”，“折”之一字本意是折服的意思，可不乏有些人故意调侃，有意看他出丑，说是打折的折。 老道摒弃前法，修行太阳之气，百年苦修奉为人宗阳子，与天宗阴子分庭抗礼，并称“阴阳双子”。 之后，而流传江湖的这个折字，便有了另外一个说法。 待人宗、天宗两任师父相继驾鹤西去，折仙人了无牵挂，从道家之地“半壁河山”走出，归隐藏花山脉“碧落湖”不问世事。 此刻，他就纳了闷了，之前师妹总喜欢待在井里，一年出来一两次都是奇迹，如今住进楼里反而喜欢乱跑，得亏四周布下种种阵法，外人想要进来，既无高超的法阵造诣，也无人引路，很难钻空子。 小女娃来历不明透着古怪，就凭这小子一家之言，能信都有鬼了，自然是不会收留的，师妹的病情处于关键时刻，绝不能马虎。 “你小子坏的很，赶紧把人弄走。” 墨鱼儿眨巴眼，无言以对，作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这突发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既然道长心中有所顾忌，他也不好再强求留人，暂且又别无他法，走一步算一步，只得轻叹一声，看向妖女说道。 “小鬼还给道长，随我下山。” “不给。” 一听这话小妖女立马侧过身子，双手抱住绿水鬼，挤压的都变了形，那双大眼都快秃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