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作恶多端
一少年被人扣住肩膀,仰面拖出屋外,泪痕挂面,面容憔悴,衣衫破烂被血色侵染,眼中悲痛欲绝,颤声骂道。 “你们这群衣冠禽兽,我若不死,必定将尔等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一袭黑衣男子身形偏瘦,个子不高,一双犀利的鹰眼,似盯着猎物般凝望凄惨少年,身上透着一股邪气,将他拖出五丈外停下,当头喝道。 “低贱的狗东西,竟敢骂老子,老子要一刀一刀的刮了你,方才那帮人临死时,只有无尽的恐惧,哦不,还有无助的呐喊,一挥剑便了结了他们,实在太过无趣,全无杀人的乐趣。” 少年想扑进屋内,却被鹰眼男一只脚踩在身前,只要他微微一震,便能取他性命,可少年无惧,朝他啐了一口血痰,讥讽道。 “呸,我命虽薄,纵然一死,又有何惧?尔等早晚步入我的后尘,死于他人之手,届时是何等光景?又是何等丑态?” “嘿嘿……有趣地小东西,你已经勾起了老子的欲望,这样的你玩起来才够劲。” 鹰眼男眼神中戾气逼人,弯下腰,左手一把薅住少年凌乱的黑发,慢慢地将少年滴溜起来,旋即向后扯去,舌头舔拭右手沾有血迹的那柄一尺半花纹短剑,凑过头,嗓音低沉道。 “你可知这血是谁的?没错,是你娘的,可与那位小女娃的一比,口感相差甚远,啧啧……小女娃死前还念叨,阿馀哥,阿馀哥救我,叫的是你?” 少年眼中充斥着无边恨意,只恨双手被分筋错骨,满头黑发被人薅住,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倾斜,全身使不出力来,唯有瞪着双目,咆哮着。 “你这个恶鬼,我要杀了你,啊啊……” 鹰眼男子舔着舌头,似回味无穷,眉头轻佻,跃跃欲试道:“哎呦呦,够味,老子特别喜欢这种刺激。” 本是要再玩玩的,这时,却又一位身负玄色重锤的魁梧壮汉,步伐沉稳有力,踩在雪地中发出“咯吱咯吱”声,走进了院子,见那染血少年那般凄惨,出言提醒道。 “钱老二,三哥奉劝你一句,这小子听午哥说,他是“鬼母”点名要的人,可别血瘾来了,就犯了大糊涂,若是怵了她的霉头,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午哥照样说不上话。” 鬼母这妇人,经常深居简出一心攻于毒药,捉活人试毒,拿死人服毒,这都是家常便饭,幸存者寥寥无几。 因此她的“鬼妇之名”,山上大多数人闻之无不哗然色变,暗地里说她是地府的阳间鬼母,勾人魂魄。 所知修为不过化凡九劫,却使得一身用毒的狠辣手段,谣言说鬼母独门暗器“阎罗海棠”神乎其神,但是山上的人从来都只是听过,压根没亲眼目睹过。 难么,这个谣言是从哪来的,又是谁传的……不清楚! 有不少猜测,说这鬼母兴许是年纪大了,为了不让传承断绝,便以这样极端的法子寻找合适的传人。 她倒也收过几个徒弟,不曾想命大多不好,死的死,疯的疯,要么就是平平无奇不堪一用,因为欲投鬼母门下,必先经受住三重毒试。 不久前,门内又送来一批人,而这之中仅有一位少年,挺过入门前的第一重毒试考验,鬼母见了很是满意。 但是药草不够了,只得外出凑齐第二重毒试的材料,哪知回来后发现,那少年已然被人故意放走,脱困逃去多时。 钱贰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表面却不以为然,握住花纹短剑耍出剑花,摇头低声细语道。 “去去去,滚蛋,鬼母要这一介凡人能干什么?呵,皮糙rou不厚,也就身子骨勉强凑合,嗯?想换换口味了?嘿嘿……” 杨叁眼珠子睁得老大,咂舌道:“就这大话,且不提鬼母的脾气,就说那小魔女听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钱贰不屑一顾道:“一个黄毛丫头我会怕她?就算当着她的面,我也敢说。” 杨叁一怔,撇嘴打趣道:“我看你啊,就是一张典型的鸭子嘴,真就站你跟前,准保连个屁都放不出一个。” 钱贰不乐意的哼了两声,左手朝前一噔,松开了薅住黑发的大手。 少年遭不住身形踉跄,顺势向后退了两步,“噗通”终是仰头倒在了雪地里。 钱贰哪会关心他的死活,凑到赵叁身前,欲接着方才的话茬扯上一扯。 可是话刚到嘴边,后脑勺冷风袭来,“啪”的一下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知何时,一位头戴斗笠,手中提剑的大眼男子已经站在钱贰身后。 面上恼怒的很,臭骂道:“闭嘴,私下嚼舌根传到鬼母的耳朵里,你的命还能留?” “咱们仨是刀里剑下讨生活的人,分寸该如何拿捏,还需要我告诉你?钱老二尤其是你,收敛那副嗜血的毛病。” “嘶...…午哥,你下手也太重了吧,我随口一说发发牢sao罢了。” 钱贰知晓是谁打的他,顿时似霜打的茄子,摸着后脑勺,转过头嘿嘿一笑。 “深夜风雪,为了寻他饥寒交迫,事办的再漂亮,也捞不着那鬼妇...…鬼母的好,咱们图什么,实在是憋屈的紧。” “让你涨涨记性。”杨午大眼一瞪,呵斥道:“一张嘴,一双腿,怎么说,怎么走,都得盘算好了。” 赵叁一旁憋着坏笑,调侃道:“呦,钱老二,这就矫情上了?” 钱贰瞧他一副损样,一拳打在胸口,骂道:“赵老三,你笑个球,你懂个屁。” 杨午不想听他二人废话,着实腻了,朝着院外走去,斩钉截铁道:“堵住他的嘴,趁着夜黑,赶紧回去复命,兴许还能睡个好觉。” “你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这人你带上。”赵叁白了他一眼,扬声道:“午哥等等我。” 钱贰一副瞧见白痴的样子,哼唧道:“我呸,我若是疯狗,你就是一头蠢驴。” 三人说话间,少年艰难的爬起来,已然来到屋内,跪在一位年迈的粗布妇人身旁,双臂垂落,身子前倾,耳朵靠近那妇人的鼻尖,却捕捉不到一丝气息。 霎时。 他立直了身子僵在那里,眼眸无光,无声的抽噎爆发,眼睛被泪水模糊,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模糊的烛光中寻找着,最终目光定在地上的一串东西。 挪动双膝,俯身用嘴叼起来,挪着身子回到妇人身旁,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胸前,头贴在妇人的肩膀上,以此慰藉。 身体却颤抖不已,尚存的温度已然难以察觉,不久后他立起身子。 落拓少年后背靠在黄土墙上,微弱的灯火中,依稀可见那妇人面色还算祥和,干瘦的颈部一道血痕渐渐凝固,屋内地面的血液,大部分已经渗入地缝中,因此并不会有大片的血迹残留。
染血少年眼眸下垂,霍然间,嘴角勾起了一抹狰狞的无声惨笑。 夜风乍起。 那一抹烛光也随之幻灭。 …… 落月坡。 妖草村。 那是一处荒芜之地,荒草萋萋,却有十来间茅舍错落其间,灯光稀疏随风飘摇,院门,屋门,或是半掩,或是大开。 黑夜深沉,寂静无声。 当墨鱼儿掠至此地时,血腥味也越发浓郁,他转了一圈,脸色难看极了,此刻从一间低矮的茅舍走出,左手指尖沾染浓稠的血迹。 立在黄土堆砌的危墙之下,他的面色阴沉,眼眸杀意森然。 近二十口人家无一幸免,皆死于短兵利刃之下,这不是最为致命的,而是这帮平头百姓皆死于“侍行者”之手,纵然伤口的气处理的极为隐秘,但是他依然能捕捉的到。 自打他墨鱼儿踏入修行至今,满打满算也不到半月之数。 自认不是一位大善人,诚如他对柳子所说,他本是温凉之人,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呢,当然了,后来想的明白,混江湖的,这是不可回避的。 但也深知,“侍行者”不得对凡人痛下杀手,这既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也是作为修行之人的底线,一夜之间村民惨遭屠戮,这是何等的可怖。 墨鱼儿转过头,眸光投向屋内的一角,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手关上房门,他已经顾及不了死人了。 只因他看见了屋内,那妇人胸前的那一串糖葫芦,却没有发现那个少年的影子,全村为何被杀,是否有人幸存,尚未可知。 风雪下,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墨鱼儿挑眉沉思,那个玄衣人将他引来此地意欲何为?能救却不救,其心可诛。 回想纸条上的留字,拢共就一句话。 柳氏族灭,祸起神阴。 简简单单一句话意思表达的很明确,可对于刚进一座孤城的墨鱼儿来说,话里话外包含的内容可太多了。 一念至此,不由打心底感慨,一介凡人活着不易也就算了,殊不知江湖的苦也难吃啊。 墨鱼儿疾步跃过篱笆围墙,朝着某一个方向掠去,沿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路追寻而来,摸进荒草泛滥地山道中。 不多时,瞧见一伙人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荒丘前行,一行四人,其中一人被连踢带推,言语乖戾,强行带着上路。 钱贰隔着老远,不太敢确定,低声道:“咦?前面的荒丘上,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赵叁权当他胡扯,没事找事闲聊罢了,随口敷衍道:“你老眼昏花了吧,这荒天野地的,谁有毛病来这个鬼地方啊。” 瞧他不以为然,钱贰赌气道:“嘿,不信你瞧瞧。” “呦,还真有一人,这人大雪天搁那杵着要干嘛?”赵叁抬头瞧去,惊呼道:“那人跳下荒丘了,堵在了山道,这是作甚?难不成要打劫?” 钱贰右手向腰后摸去,嘴角上扬:“敢打咱们的主意,当真是孙子给爷爷上错了坟,找死呢吧。” 赵叁忍俊不禁,鄙视道:“噗,这都拽的什么乱糟糟的词。” 钱贰骂道:“你懂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