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勇闯山门
“神阴门”一处禁地,地底的地窖颇为宽敞。 常年来阴暗潮湿,内壁湿滑,时常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以及阵阵渗人的阴风,因此极少有人涉足此地。 三年前,此地就被列为门内禁地,更是沦为人烟罕至之地。 此时,由破败的宅院进入地窖入口,沿着通道循循渐渐往里深入,可见石壁上挂着三三两两的,点着为数不多的黄铜油盏,光线并不算明亮,却依稀可辨。 直到通道深处,得见一位风烛残年的花白老者,一袭白袍盘腿坐在血池一旁。 血池宽约一丈有余,有多深尚且不知,只是这血池中的血液与寻常有些不同,那是因为里面掺杂了六中不同的药草所调配的,不时伴有阵阵莫名的血腥味散出,令人不禁作呕。 忽然。 一股轻微的火光荡漾开来,使得地窖的光线为之一暗,花白老者徐徐掀开那双眸子,看了一眼血池之物,深沉道:“衮儿,什么时辰了?”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闻言一怔,沉默了一下,含糊地说道:“估摸着子时过半,想必血池中的奇花过不了多久便会绽放,也不枉费这些年付出的心血。” 花白老者颔首默然,再次闭上双眸,似乎睁着眼中会消耗仅存的力气般,蠕动着嘴角,顿了顿,低沉道。 “嗯……你去外面看看,究竟所为何事?如此紧要关头,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可,这里……” 中年男子自然听到外面的异响,闻言不禁有些犹豫不决,今晚不管外面怎样,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花白老者听出他的心思,淡淡地道:“去吧。” 略微迟疑,他便不再坚持,颔首大步流星带起一阵风,使得通道里的火光又为止一暗,忽地又亮堂起来,走出地窖看了看,径自朝着山门方向掠去。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当初得此奇花,真乃一件幸事,若非拿此花的叶片入药,恐怕体内的毒早就反噬了,虽然情况不在恶化,并且日见好转。 但一身修为离恢复巅峰,还需要花上不少时日,等此花盛开取其花瓣、花蕊入药,定能彻底治愈隐疾,兴许能修成本门秘术“血毒阴手”。 吴盗花冷哼一声,回忆起四年半前,与柳通天的那一战,老东西不是仗着那件法宝,让他吃了大亏,不然怎会是他敌手,最后以那个小婴儿要挟他,才得以脱身。 “哼,柳通天这个老匹夫,这几年到底龟缩在哪了,居然了无音信,我倒是希望,你没那么舒坦的死去,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不久后。 “神阴门”山门前。 呼哧!呼哧!呼哧! 从山上下来了一大帮蓝衣男子,保守估计五十来号人,手持兵刃跃跃欲试,声势浩荡如猛虎出山。 且不谈这些人修为有多高、实力有多强,但见这排场之大,足以镇杀寻常道海以下的修士,甚至道海一劫被围住截杀,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为首四人冲在最前方,皆是化凡九劫的修为,也是“神阴门”仅存的道海之下的扛鼎人物。 “神阴门”鼎盛之时设有九堂,每位堂主清一色化凡九劫,手下掌管一百来人,如今十之不存。 近年来,已有五位堂主相继尸首异处,尤其是今日白天夜里就死了三个,最是令人唏嘘。 乌泱泱的一行人中的一人,隔着老远,人未至,先声夺人。 但很快,得见来人是一位不修边幅的粗莽大汉,头发、胡须浓密,手持四尺鎏金九环大刀。 刀身过半,莽汉脚下生风,伴随着“叮铃哐当”的声响,怒气冲冲地来到山门前。 一帮人瞧着一片狼藉的景象,再看看一旁站着的悠哉小道士,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见人露出一副牲畜无害的笑容,实在是耐人寻味,但更多的是众人怒气冲天。 缘由无他,而是因为此人模样,与道听途说相差甚远。 此时此刻,又是深更半夜,寒风刺骨的很呐,就是这么一个牛鼻子扰人休息,搁谁心里能是滋味,定是忍不住要跳脚骂人的。 这莽汉挑眉瞪眼如牛,单手持大刀指着小道士,鎏金九环“叮叮”作响,不去说道此人的不是,倒是凶神恶煞的转过头,先对着身后一群蓝衣人,毫不掩饰,爆着粗口臭骂道。 “谁能给老子说说,就这,不知哪里跑来的愣头青,就是你们口中的杀人魔头?” “说话都不过脑子,一天到晚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的都是酒囊饭袋。” 众人闻言身子一僵,明晃晃的刀光着实晃眼,不由得面面相觑,有怒却不敢言,心中各自骂娘,多次问候谎报实情的缺德鬼祖上先人,唯恐慢了他人一步。 “喂,你们谁是门主,站出来回话,是你,你,还是你……” 小道士瞧着气势逼人的一群蓝衣人,神色却无半点胆怯的意思,反而右手持剑鞘指着为首的蓝衣四人,一一点过。 这时,其中一蓝衣男子手持似剑红扇,红色扇骨三十有六,不时扇了扇,脸上看不出悲喜。 “这是你一人所为?谁给你的胆子,可知会招来怎么样的恶果?” 若是打眼一瞅,他这副文质彬彬的似书生面相,言语平和,可若是细看,眼眸却暗藏杀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的人要么不轻易得罪,要么除掉以绝后患。 另外两人尚未言语,眼神却饱含一丝怒意,总体上还算沉着冷静。 小道士听了不曾理会执剑扇男子,而是剑鞘指向大刀莽汉,咧着一张嘴,看似玩笑道。 “喂……你信不信,我打死你们呀。” 众人闻言陡然一怔,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张开一张大嘴,惊的说不出话。 他们哪知这小牛鼻子如此生猛,竟是这般大放虎狼之词,目光皆是斜向大刀莽汉的背影,可惜看不到脸色,不过该是恼怒阴沉,不禁为小道士感到惋惜。 转过身的大刀莽汉见他谁也不指,却偏偏指他一人,其中小觑之意,不言而喻,心道我是多么让你瞧不起,竟敢主动挑衅于我。 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言语字正腔圆,当头怒喝道:“啊呀呀呸……气煞我也,黄口小儿,休得放肆,看洒家不斩你于大刀之下,做那孤魂野鬼。” 只见他虎目骤然大睁,周身金气倾泻而出,手握鎏金九环大刀,虎躯猛然一震,大步流星脚下生疾风,朝着小道士飞奔而去。 霎时卷起千层风雪,鎏金环“叮铃哐啷”作响,手持大刀轰然斩下,气势披靡,刀光掠影,这等场面着实骇人。 众人见此刀威势之强,不禁连连咂舌,熟知他的火爆性子一点就着。 但谁曾想到下手如此没轻没重,这一刀倘若劈下去,这小道士必定横死当场,可见他是真的把大刀莽汉惹恼了火。
莽汉手起刀落,不过眨眼的功夫金色刀气肆虐,见此破道人却是轻笑一声,“呼”的掌间黑、白阴阳二气游走,如数缕缥缈青烟扶摇。 呼哧! 得见无数金色刀气罡风,卷起阵阵积雪激荡开来,一圈又一圈。 “呜”的一声嘶鸣,破道人二人衣袂猎猎作响,离得近的,修为又低的蓝衣人皆被这股强横的刀气余波,震的人仰马翻,身形踉跄。 然而,众人却被眼前的一幕镇住,登时瞠目结舌僵在了那。 “这是道海?” 为首四人中,一人怀抱五尺长刀的蓝衣男子,眉头忽地一蹙,心神大震,心知姜猛山并没有放水,也知他的大刀之强,不由地惊呼道。 “可气息不对啊?” 一背剑男子讶然,同样震惊,却不以为然,淡淡道:“不像,应该还在道海之下,孙兄怎么看?” 啪嗒! 孙千隐合上似剑红扇,来回轻扣左手掌心,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却在想着什么,盖棺定论道:“当是化凡九劫无疑,仅凭这一手,可知小道士不简单,只是这人突然上门叫嚣奇怪的很啊。” 这三人尚且还算泰然处之,而身后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禁想到若是自己身临其境,估计连站着的胆魄都吓没了。 众目睽睽之下,小道士不显山不露水,双腿半开微微下沉,左手向前抬起轻握刀刃,眼神竟是流露些许茫然之色,眨了眨眼,冲着大刀莽汉惊惑道。 “喂,大兄弟,使劲了没?你这大块头可真有意思,中看不中用啊。” 姜猛自知出了几成力,而且周身金气流转,双手铆足劲,愣是抽不回小道士空手轻握的鎏金九环大刀,不由眉心冷汗直冒,肝胆俱裂。 心中自是悔意丛生,为何自己要当出头鸟,日后定要改改这个火爆脾气,此时闻言眼中一抹精芒闪过,随即咧着一张大嘴,强颜欢笑道。 “你,你放手,方才是我大意了,没认真,咱打个商量,咱们重新来过,这次定让你满意。” 小道士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假,狐疑道:“哦?是这样?嗯……那个,以后别冲着别人笑了,真的很难看。” 姜猛山听了后一句,瞬间板着脸,脸色黑了下来,手里的活却不曾停下,心底里惊叹不已。 这小牛鼻子邪性的紧,全然不按常理出牌,不可以常人心思揣度,谁知道下一刻会干点啥,该是离他远远的最好。 想到此处,姜猛山断然松手,弃刀转身,撒开腿就往回跑,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堪称完美。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就别管刀不刀的事了,留住小命才是王道。 小道士见他狼狈逃离的模样,难免有些猝不及防,扬声喊道:“呃……大兄弟,你的大刀,大刀,哦,不要了是吧?” 既是如此,破道人右手撤力曲指猛然一弹,“叮”的一声脆响,四尺鎏金九环大刀空中飞旋,“呜呜呜”的转了三圈,得见刀光掠影,刀背相对,“噗”的插进雪地半尺有余。 姜猛山可不管他身后传来的鬼话,觉得差不多了,目光对着人群忽然大喝一声。 “兄弟们,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