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背叛的代价
“鬼谷巷”一角。 柳家唯一幸存的旧址,其他的早就被隐晦的刮分了。 因此处是柳家执掌刑法的地方,所以戾气、怨气都比较重,又是偏僻之地,自打柳家没了之后,这里便荒废至今。 一间灰尘遍布的密室,砖石斑驳不堪,火盆中的炭火烧的正旺,墙角结下的蛛网,尚能看到朱红色的大蜘蛛,在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此时,一少年悠悠转醒,抬起眼皮子,待他看清人影以后,并无半分惊讶,于他而言当是睡了一觉,精神状态好多了。 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除了一扇门之外,便是高墙上的一扇窗,墨鱼儿忽而笑道:“哟,各位还没睡呢?” 见他醒来,一人笑眯眯的看着他,另外一人脸上很是淡然,可是最后一人的脸色十分难看,怒气难以掩饰的冷哼一声。 阮霄见他越是如此做派,他越是不高兴,回来途中努力压制,庆幸毒素没进一步扩散,先前搜刮了墨鱼儿浑身,结果大失所望,没解药,让他怎么不气恼。 即使吃了老祖送来的“通垢丸”,但是身上的余毒并未清除干净,仍是一大隐患,“你一个阶下囚,有何可笑的,交出解药。” 当披头散发的墨鱼儿抬头向上看去时,高举的双手尽头是黑漆漆的锁链,冰冷而厚重,如今整个人被吊了起来,试图发力挣脱,却发现浑身修为被封。 墨鱼儿装糊涂,“解药?什么解药?” 哗啦! 阮霄不吃他一套,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衣襟,咬牙启齿,怒视道:“竖子尔敢,别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嘴硬有你的苦头吃。” “哦,莫非你被“勾魂索命针”打中了?”墨鱼儿微眯着眼,真怕他的口水喷到眼睛里,一副没所谓地道:“解药没有,等着办后事吧你。” “你……” 他这个暴脾气又要发怒了,张叁叨赶紧将人拉扯一边,劝说道:“阮兄息怒,这小子十分险恶,摆明是拿话激你,企图让你毒气攻心,千万别上当啊,人就在这,还不怕撬不开他的嘴?” “……那个,四娘赶紧帮忙问问啊。” 哼哼,好一个笑面虎。 他可没这意思,本意是想让阮霄有所收敛罢了,别一说话就咋咋呼呼的,显得人没脑子,虽然他说的是真话,但是不一定有人信啊。 好似事不关己的巫碧云,暗骂一声两个老东西,三言两语就把她推到人前,真是好盘算,稍作迟疑走到他的跟前,言简意赅道。 “小子,柳通天在哪?说了我能保你,不说,我可拦不住某些丧良心的会干出什么。” 好一出粉墨登场,白脸、红脸、黑脸齐出,墨鱼儿自是继续装糊涂,一脸茫然道:“柳通天是谁?与我李正气有何关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们找他就好,抓我作甚?” 巫碧云眉头微蹙,他的回答并不令人满意,她没着急,阮霄倒是急眼了,“我就说来硬的,你们非要好言好气的问,看看,看看吧!” 见他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墨鱼儿企图威胁道:“那,那,我警告你们,我本是“神气道门”大长老孤南绝的门下高徒,你们无端抓了我,现在不好生伺候,等着大祸临头吧。”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大震,“神气道门”的名头可是大到吓死人。 且不说孤南绝是谁,的确他们眼窝子浅,就算人站在面前也不认识,不过,若真如他所言,岂不是捅破了天。 可回想当时对他搜刮一空,并无任何东西表明竖子与“神气道门”,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但也得慎重,阮霄忽然直指要害。 “你说是就是,凭证呢?” 这时,张叁叨也插了一嘴,“据我所知,道门弟子都会随身携带身份令牌,你有吗?你没有,扯大旗谁不会,得有人信啊。” 墨鱼儿顿时哑然,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谁成想这回玩砸了,这可怎么办呢,便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绝无可能,定是与你们林中激斗时不慎掉落……若是不信,大可将我李正气的相貌,通过“明月楼”传信道门一问便知。” 早就耳闻“明月楼”的少楼主在道门修行,且身份不低,能联系到道门,这话倒也能自圆其说,听言三人沉默不语。 虽说不能完全唬住他们,但多少能让人忌惮,若真照他所说传信,不失为是一个自救的法子,但不能全都寄望于此。 墨鱼儿思绪如电,想到从始至终三人从未提及柳子,显然是不知她的存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么,玄衣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忽地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其实,我能出现在“神阴门”,只因收到神秘玄衣人的一张字条。” 神秘玄衣人?三人齐声问道:“什么字条?” “星罗棋布,已落神阴。” 三人闻声色变,墨鱼儿见此接着说道:“若我没猜错,诸位同聚“神阴门”下,想必也是收到了相似的消息,怪就怪在同时将矛头指向我一人,难道就没想过,是谁在背后捣鬼?” 噔!噔!噔! 的确如此,自打柳家被“神阴门”灭了之后,四年多以来便音讯全无,细细想来今日得来的消息是有些蹊跷,而内容也确切的表明,眼前的少年清楚柳通天的下落。 三人沉思片刻,竟是默契的说出同一个名字。 “吕家!” 没错,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迟迟不曾现身的城西吕氏,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吕家搞的鬼,不然以吕不嵬的性子,“星罗棋布”一但有着落,怎会忍住不现身。 若真是如此,其心歹毒。 “哦!” 待三人沉思之际,墨鱼儿忽然“哦”了一声,自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巫碧云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见jiejie人不错,不像那二人坏透了心,你过来,我只说与你听。” 听这般说词,巫碧云与那恼怒的二人对视一眼,便走上前去,正当墨鱼儿要说时,哪知他们也跟上来偷听,抬眸盯着二人。 “你们若是不往后退,我便不说了。” 即便二人怒不可遏,却也只好暂退,想着之后再收拾他,见人吃瘪墨鱼儿暗暗发笑,目光一转冲着巫碧云,十分谨慎道:“进些,再进些,莫让人偷听了去。” “无妨,他们听不见。” 只见巫碧云随手一拈,一团白气犹小蛇钻出,化作气罩将人隔绝起来,却也附耳过来细听。 而气罩外面的二人见这娘们如此,遭不住眉眼一凝,嘴上不说,心里可不消停,因此只见墨鱼儿动嘴,听不到声音,心里痒痒的很。 随后,便听得巫碧云追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jiejie似乎是忘了,我是如何被吊在这的,你真是蠢到家了!” 墨鱼儿只好无奈的又说了一遍,不同的是这回真出了声,得见巫碧云脸色霎时铁青,眸光一冷,已经恼怒至极,一手探出赫然箍住他的喉咙。 “你敢耍我!” “咳咳……咳咳……” 事发突然,却也迅猛。 锵! 一杆金枪陡然从身侧点出,一枪戳破了白色气罩,锋利的枪头直指巫碧云的脑袋,持枪另一头的阮霄言语幽冷极了。 “你想杀人灭口!” 被扼住脖子的墨鱼儿一时喘不上气来,逐渐憋红了一张脸,同时咬破自己的舌头,咳出血沫来,不少鲜血从嘴角溢出。 而张叁叨同样突然出现身侧,背着一只紫气缭绕的大手,另外一手则是箍住巫碧云的手腕,二人一时陷入力量的角逐,rou眼可见的颤抖,眼睛却是盯着遭殃的墨鱼儿,沉声追问道。 “他说什么了?四娘这般急不可耐。” “咳,咳……” 巫碧云的眉头经不住挑起,不知不觉中竟然上了这贼小子的当,当然不排除,此举真是为了报复她出手拦他一事,即使眼下有杀他的心,此刻更是杀不得了。 她只得冷哼一声,愤懑的松手,猛的甩臂震开张叁叨的束缚。 “呼呼……呼!” 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墨鱼儿张着嘴大口喘息着,嗓子也劈了,而且是极度劈了那种,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惧很是真诚,咬着后槽牙说道。 “jiejie……好狠的心啊……我都交代了……却还想杀我!” “真是好算计!” 听言那二人眉头紧锁,横着看,竖着看,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太像是装的啊,毕竟谁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呢,他们就不会。 巫碧云说完,未得二人只言片语,脸色越发阴沉,头也不转,用余光瞥了一眼咄咄逼人的阮霄,极其冷淡的说了一句。 “别拿枪,指着老娘的头!” “哼哼,狡辩,谁会傻到拿命算计,我看是你想独吞吧。” 阮霄不听人言,倒是牢牢的反咬一口,便是狠狠的刺出惊艳一枪。 唰! 只见巫碧云忽地卷起一片耀眼白光,挑开金枪之后,跃起抽身向后撩拨一剑,击退背后偷袭的张叁叨,落定之后,猛的一震手中剑,霎时白气缭绕散落一地。 斜剑而立的巫碧云,冷光灼灼,胸脯一上一下,显然是气得不轻,面向二人赫然破口大骂,“一帮蠢货,看不出是这贼小子的反间计?”
二人都看得出巫碧云是真的动怒了,周身时隐时现的剑气,这是要使出看家本事。 此剑一出犹如百花绽放,复杂纷繁而迷乱眼球,乃是剑法与身法集大成者的一招,正是巫家立足“诡阳城”的手段之一。 虽然他们也有应对之法,但此地空间太小,不论是枪,还是棍,均是施展不开,没瞧见张叁叨棍都没拿出来嘛,况且,若是不慎伤了这小子,岂不是白忙活一夜。 “切,不就是“百花缭乱”嘛,吓唬谁呢?” 即便有伤在身,阮霄一点也不惧这娘们,虽说这一招非同小可,可他就那么好拿捏?忽地猛震一枪,枪身金气流转,“呼”的一下,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 “阮兄且慢!” 权衡利弊,张叁叨冷不丁的收势,继而收敛气息,笑眯眯的赶忙来到阮霄跟前劝架,背却侧对着巫碧云,冲他一番挤眉弄眼。 “我看四娘所言非虚……定是这贼小子从中作梗,故意挑拨离间。” 噔! 本以为三人能闹掰大打出手,不料看热闹的墨鱼儿,突然被转过身的张叁叨指着鼻子愣住,一句话又将那二人目光重新聚焦自己,真是可恶极了。 不过,墨鱼儿坚信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一年一度的“明月盛典”本就散的迟,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此刻,距离天光大亮顶多半个时辰。 当务之急是趁着天不亮之前,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要派人去吕家,找吕不嵬确认一件事。 从吕不嵬口中得知,墨鱼儿身份的确为假之后,无疑是表明此事并非是吕家从中搞鬼,若是,他早就站出来,将戕害道门门人之罪,坐实在他们的头上。 而城中王氏身居一城之主,自然是瞧不上柳家的那点家当,若真心想要,当初只需一句话,便可让柳通天亲自登门,而且还是含笑双手奉上。 可见是这贼小子有意误导他们往这边想,既然,已经确定是他胡乱攀扯“神气道门”,那么事情就好梳理多了。 仨人对周边各大势力了如指掌,敢一同挑拨城中三氏族互斗,甚至还牵涉到“神阴门”,想从中谋利者简直不自量力,甚是可笑。 “诡阳城”本是一座孤城,更算不上富饶,谁会对这里感兴趣,那么,除了没死的柳通天回来搅局,还能是谁绕这么一大圈。 故而,仨人一致认为,这是柳通天自导自演的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而这贼小子只是他手中的棋子。 如今,阮、张二人不光要盯紧巫碧云一举一动,还要以狠辣手段重新逼问墨鱼儿,可他一口咬死已告知巫碧云,最终以昏死九回而告一段落。 那一日。 苗凤仙剑挑南宫孤城,重创柳寒枝,镇杀南宫寒,并一剑横扫三千红尘客,致使血溅千里风雪,最终引出“六道谷”的另外一位老太爷对他出手。 结果,暗中下山的那位剑痴,以剑圣之名,一剑斩天之姿尽败两位老太爷,扬长而去前,在牌坊前留下一道惊人天埑,折尽“六道谷”数百年颜面。 而此人,正是苗凤仙的师尊——绝代剑圣闾丘王介! 三日后。 这等丑事不知被何人传出,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苗凤仙藏剑百年一朝悟,一步剑尊踏死门的封尊之战,就此传开。 殊不知多少人为之热血沸腾,多少人为之疯狂。 苗凤仙这一出世,便剑指“六道谷”的背后深意,一时间众说风云,大多道听途说只言片语,有人拍手叫绝,就有人张嘴臭骂。 其中,南宫寒的死与“吞蟒之乱”有关,听着最为靠谱。 甚至有人深挖陈年旧事,说这苗凤仙年少时屁股就不干净,当年便熟稔魔主之女——花千秋,可没少眉来眼去,说是暗生情愫大有人在。 它“神气道门”在他人眼中一股清流,门人怎可与魔道妖女搅和在一起,自然迎来他人口诛笔伐,而花千秋便死在“吞蟒之乱”时期,说苗凤仙山门前杀人,并非仁义之举,乃是为了泄私愤。 作为群嘲的对象,“六道谷”并不去反驳,反而借着势头,背地里添油加醋为此事再放一把大火,让它烧的更为猛烈,本着有人让他们不得安宁,索性让那些参与“吞蟒之乱”的老东西,晚年也不得安生。 反观“神气道门”就低调的多了,而且还是掌教三令五申广而告之,让门人低调,低调,再低调,甭管是在外的,还是在山上的。 一是“万人骨枯”后续的事过于敏感,还在处理。 二是清楚,必然有人极力造势,将道门送到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