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谁是你师祖，别瞎叫
墨鱼儿冷不防的脸色一沉，“哇”的一口血红吐了出来，眼前忽地一黑，脚下虚浮，有些踉跄退了半步，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许多。 “墨兄，你没事吧？”李正气见他有点虚，想了想看了一眼师妹，狐疑道：“该不会是吸的太猛，虚脱了吧。” “没有的事，就是心口郁结，吐了就舒服了。” 东方夭也白眼道：“谁叫你非要逞强，让这仨人狗咬狗多省事。” 墨鱼儿脱口而出，“有的事必须亲自动手，容不得假借……” 嗖！ “邦”的一声，好似天外飞来一物，突然从侧向打中墨鱼儿的脑袋，话还没说完，直接把人干晕了，眼看着墨鱼儿就要倒向东方夭也，却被李正气一把捞住，只听他随口道了一句。 “还好及时接住了你，不然，你就倒在师妹身上了。” 东方夭也知道是从哪打来的了，不过听到这话眉头一挑，问道：“我很可怕嘛？” 李正气低头一扫，地上除了一块平平无奇而印着红字的酥皮五仁馅饼之外，并无别的凶器，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二楼，暗想是哪位前辈出的手，搞不懂没事打他干嘛。 听闻师妹这么说，赶紧矢口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诡阳城。 城主府邸。 “进！” 一腰间悬剑的玄衣男子敲了敲三声房门，得到书房里的人应允后，男子推门而入。 沙沙沙！ 脚下不慢绕过青纱屏风，来到此人的身边，屋里并无旁人，却生怕隔墙有耳似的，附耳言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此人一袭白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身形高大且棱角分明，嘴唇到下巴有一块明显的斜刀疤，那是对手留下的。 听闻以后，此人神色流露些许惊讶，嘴角浮现耐人寻味地笑意，低眉淡然道:“你且下去吧。” 玄衣剑客恭声退下，关门后跳上屋顶，没几下与暗夜融为一体难见踪迹，那人来回踱步，停下手指敲击桌案陷入了沉思。 当是时。 火光微微晃动，屋内光影细微的一变，那人心生机警，目光忽地一凝，感受到一丝不同非凡的气息波动，短暂而又可怖。 “什么人？” “还不错！” 白袍男人目光灼灼，一瞬扫过书房三处，最终锁定青纱屏风之后，不知何时，那里凭空多了一位头戴斗笠的玄衣背影，负手而立。 见此，男人的心神陡然一顿，只一眼便毫不怀疑此人的来历，因为那种绝世而独立的气势，是旁人所没有的。 下一瞬，这人对着屏风之后，赫然抱拳单膝跪地，掷地有声道：“推刀人，地字门生王洛西，拜见刀尊。” 玄衣人声音沙哑，站在那一动不动，沉声道:“起来吧，说说你怎么看这件事。” “谢刀尊。” 王洛西应声起立，腰杆挺拔，又微微弓下身子，想了想说道：“此次“六道谷”与“神气道门”相继入局，有人落荒而逃，有人逗留城中，四大家族恐怕要重新洗牌，相信很快便会满城皆知，作为一城之主是否该做点拿手戏，以尽地主之谊。” “不必心急，贪多反而弄巧成拙。” 刀尊一口否决，抬头望着窗外，沉吟片刻，气定神闲道：“本尊摆出这一局，一是为了试探那小子的来历，想看看他的身后都站着谁？二是故意让“六道谷”与“神气道门”的人对上互相残杀，借机推波助澜搅动江湖。三是埋下一枚暗棋，以便日后谋划……” 其实，还有其四刀尊没说，因为地字门生只能听这么多了。 王洛西闻言眼神灼灼，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在刀尊的掌控之中。 在苗凤仙踏死门的消息传开之前，王洛西便也接到密令，开始着手调查“万人骨窟”的前因后果，以及后来发酵的事情，查了之后让他明白一点，“神气道门”能传承千年而屹立不倒，不是没有道理的。 “刀尊，属下有一事不明……”王洛西微微思量，疑惑道：“既然“推刀人”一直深藏暗处，潜踪隐迹，此事闹的不小，恐怕会引起几大宗门的注意，是否会暴露我们的蛛丝马迹。” 玄衣人踱了几步，风轻云淡道:“无妨，苗凤仙横空出世，有些老东西无暇顾及我们，即便有想法，没证据，没线索，也只是猜测而已。” “况且，东方雀已经负伤逃走，本尊已将矛头隐晦的指向“六道谷”，接下来让你的人潜藏暗处，谁出了岔子，杀无赦。” “谨遵，刀尊之命。” 此言一落，王洛西对刀尊的修为实力，有着更深的认识，“紫竹峰”掌座东方雀，可是百年来年轻一代的真正翘楚，与苗凤仙本是同一时间入的道门，只不过鲜有下山，很少出手，名气不显罢了。 王洛西忽地眼露寒光，说道:“此局已告一段落，局中却还有重要的三人未死，是否神不知鬼不觉的……” 从墨鱼儿走进诡阳城时，就被“推刀人”给盯上了，那夜引诱他到落月坡“妖草村”的人就是王洛西本人。 随即，他又将消息传给四大家族的暗探，让其入套搅局，谁曾料到这一汪水被搅的好不湿润。 可有一事王洛西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刀尊说了缘由，但绕这么大一圈只为试探那小子的根脚，再把人都引到“神阴门”前，不觉得多此一举嘛，为何不直接让四大家族同时对他出手？是为了故布疑阵，扰乱旁人视线，还是为了埋下那枚暗棋呢？ 既然刀尊没说，他就不该问。 玄衣人意味深长道:“能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中有数……找几个能扛事的亡命徒，将此事好好宣扬出去。” “刀尊放心，属下必定亲力亲为，届时以“六道谷”、“神气道门”各自为营，传出两套说辞，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将会传入某些人的耳目中。” 玄衣人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光影中斗笠之下，只露出半张青木曼珠沙华面甲，幽暗而深沉的眼神，落在王洛西的脸上，俨然一副天下霸唱的睥睨之姿。 “乱世纷争，莫过于杀人诛心，江湖为鞘，人心作刀，而本尊便是这推刀人。” 王洛西微微一抬头，目光透过青纱屏风，愣子没敢多看一眼，仅是瞥了一眼，就突然埋下头，只觉得刀尊似是一座充满杀戮的深渊，将他笼罩其中不寒而栗。 …… 一行人最终落脚“四海酒楼”，墨鱼儿此番生死斗，表面上是险些被魔障所伤，其实体内的疯子也在不时突破他的心底防线，企图掌控这具身体。 好在像这种状态出现的概率极小，也多亏了东方夭也的箫声将他拉了回来。 这样的野路子，只此一回就够了，他可不想再有下一次。 入夜之后，东方雀带着柳子、李正气，趁夜赶回“神气道门”。 原本是要将东方夭也一并带回，结果她找了一大堆借口，说什么这边的事还没了结，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可把东方雀气的不行。 徒弟心里揣着什么心思，岂能瞧不出来，定是趁着难得下山的机会，想在城中贪玩一时是一时，以此逃避修行一事，最终只得瞪她一眼，拿手指点她脑门这才罢了。 随后孤南绝留了下来，临行前提醒他此事不管了结与否，明日必须带着东方夭也回山不得逗留，想想与墨鱼儿那个坏小子搅和在一起，叫她怎么安心的了。 东方夭也暗自窃不窃喜，孤南绝没心思知道，只是他一个老头子，从中横插一脚掺和年轻人的事，这算哪门子的事。 城南、城东两大家族家主，皆被一位少年强势镇杀，这等惊天大事不胫而走，自然闹得沸沸扬扬。 暗地里私下议论，为何唯独巫碧云得以幸存，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还听说“神阴门”昨夜就已经烧成一座焦土废墟，着实透着诡异。 至于废墟下埋了多少人，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死了就死了呗，每天死个把人不是常有的事嘛。 再说回这英气少年，越大境诛杀那二人，要说没有“神气道门”暗中使了大力，实在难以服众，若他当真如此强大，又怎么会被捉住，显然是站不住跟脚的。 此时，已有两大家族的族老跪在“四海酒楼”的一楼大厅，口干舌燥的等待少年的抉择。 当然，不得不提这是“神气道门”的缘故，若是墨鱼儿一人在此，怕是已然被乱刀砍死。 孤南绝不是当事人，又因为这小子不是“神气道门”弟子，自是不好过多的插手此事，只好让他们回去，什么事明日再说。 但是这话落在他们耳中，却品出大有深意的意思……摸爬滚打这些年，人老如狐，懂，咱们都懂，这是在考验咱们啊，更是无一人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