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梦境与探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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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抒情的诗人那般,陶醉在自己的畅想之中,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莉法蒂娜,将自己的右手缓慢地向舞台上的两人扬起。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之间更多的爱吧!” 初音因为连续的舞蹈练习而有些发汗的白皙面颊透着淡淡的潮红色,觉得自己的心里扑通地跳跃了一下,直感到脸上的晕染越发色泽鲜艳,戴在头上的黑色小绅士帽向右偏移,看向了站在她身侧的巡音。 似乎自然地迎上了初音的视线,亦若是心心相印般感知到了彼此的相望,巡音冰雪般剔透的面颊肌肤上透出了无法掩饰的羞红,水润的眼瞳闪烁着。 但是,仅仅是数帧的短暂思索,她就步履翩然地向前迈动了一步,伸出了白洁的皓腕,和初音同样探出的手掌—— 十指,相互交缠在一起。 “开始吧,我们的《Magnet》。” “嗯。” 像是磁石般相互吸引着,迷恋着,无法分开的两人,于此奏响起映刻其灵魂的赞歌,誓言着彼此许下永远无悔的承诺。 要将这歌声的意义传达出去,无论是只有两人,亦或是在欢声沸腾的舞台之上。 虚拟舞台训练室,全部的聚光灯关闭,在这万籁俱静的空间中,从空间的边缘无数光的颗粒再度浮现出来,瓦片状的光斑不断组合而起,舞台的景象在不断被重新构建着—— 分别从两侧在华耀的闪光中被构筑而出的是漫卷的蔚蓝色天穹与延伸着的一望无际的百合花之原野。 将双臂再度扬起贴合至原来的高度,这两朵在无尽的百合花丛中孤高绽放着的最为美艳的百合花,在轻柔地相视一笑之后,同时震颤起了自己喉舌中的声带, 唱出了,无可比拟华美的嗓音。 “想要被拥入怀中,想要确认心意!” “让我知道,没有误会了什么。” “亲吻你,想将我的颜色覆盖上你的唇。” “想要沉醉在魅惑的时刻中。” …… 在苍穹下的原野百合花丛的外围,是几排呈梯形分布规整成行的藏褐色树墩,这些像是被链锯从根部往上1m处切断的一人合抱的树墩,其实都是被全息虚拟投影覆盖而幻化出的场景,在虚拟舞台训练室中这里是作为观众席的地方。 而现在,在这些树墩上有十数个人影正坐在那里,他们都是来欣赏初音与巡音《Magnet》的排练的。 几人是偶像培养系E班的同学,还有几人是将要在未来群星演唱会上演唱的艺人们,重音璇也赫然在列,在最前排的座位上,镜音铃和镜音连也并排着坐在一起。 重音璇一脸别扭的表情,双手握拳放在了膝盖上,小脑袋微微垂着,两根樱红色的螺旋状马尾也耷拉下来。 她旁边一个金黄色在左侧梳成了单马尾发型的美少女,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嘛,好啦好啦,别再这么纠结啦。” “我才不想被你安慰啊!音留!” “安啦安啦,回去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法式乡村面包哦。嗯,温达东街的露库尔面包店如何?” “唔咦,别想这么简单收买我……” “(谁要收买你啊、)那再加上香草甜味薄松饼和松露杏仁软面包如何?” “好的,拜托你了哦,音留!”重音璇立刻抬起头以一脸得到满足的小狗般的表情望着旁边的金发单马尾美少女,两根的樱红色螺旋状马尾也随之上下扇动起来。 眼中闪耀着灿烂若群星一般的光辉,嘴角甚至有了不明液体开始溢出,看来凭借着想象力其食欲已经到达巅峰了。 这还真是好懂啊。一边保持着脸上灿烂的微笑,美少女亚北音留一边竖起了食指。 摆了一个星光美少女的闪眼姿势,噗地放了一个魅力四射的电眼,以愉快的声线流利地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关于重音璇无意所犯下的那起伤害事件,最终还是被沉默化处理了。 其原因,当然是因为巡音放弃了对于她刑事责任的追究,仅仅是要求了一次口头形式上的道歉就算了事。而且,在重音璇诚恳地道歉之前,巡音就先一步地鞠躬——尽管还是面无表情的冷艳声音,但是却真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歉意。 要说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巡音觉得那起事件的产生双方都有责任。固然结果是重音璇将她推下了舞台,但却是她先对于重音璇友好的问候无动于衷,并且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单方面地发xiele自己的感情,说出了“啰嗦,不要再来烦我!”这样刺激人的话。 但是同样,重音璇因过激的反应而造成了对巡音的伤害其罪过更大,所以必须要道歉。这就是巡音思量后所得出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至此事件就算是结束了,并没有扩大成对于学园祭不利的舆论消息。而且当事人巡音对此也毫不在意了,但是另一个当事人——重音璇却始终不能就此释怀下来。 一直对于自己冲动所犯下的罪孽而心怀愧疚与恐惧,甚至做好了接受『中央法院』的审判而进入女子劳教所的心理准备。但这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她人生履历上不可抹灭的一个污点,是成为偶像之路上不可回避的污浊阻碍,被自己的敌人拿来做话题,诟病、嘲讽,甚至阴狠的家伙可以大肆宣扬说她是一个犯罪者。 当偶像染上了这样的污点,就不再是完美无瑕被人所憧憬的存在了,没有人会愿意听一个犯罪者唱的歌吧? 所以,她在因恐惧而哭泣着、颤抖着,甚至做好了自己未来的偶像之路可能就此终结,这样悲观绝望的觉悟之后,却被巡音轻巧地告知——请你向我道歉。 而且在她因错愕而一愣神的刹那间,巡音竟然先一步向她道歉了。 如果要形容那一刻感觉的话,大概就像是从魔火灼烧的地狱直接被引渡的天使带到了温暖光明的天堂中,浑身上下充斥着困惑、高兴、苦涩等纠结的感情,眼角甚至溢出了泪花,喉咙被卡住般忘记了如何发出自己的语言,只好深深地、以超越90°的钝角低下头来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但是,与此同时内心中也增加了与那解放感等量的内疚之情,并一直盈溢不散。 从此以后愈发地关注起巡音来,甚至经常从“天上阁”带着自己喜欢的面包跑来E班和巡音搭话,一来二去和初音倒是混熟了,但是巡音仍是那一副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 为此经常气结,又不敢当着巡音面发牢sao,于是就跑去自己的好友亚北音留那里大倒苦水,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露库尔新出品的烤面包给收买了。 刚刚在排练前跑去献媚又被无视了,所以就憋在观众席里面自己生闷气。 “束缚你,让我对你而言更加必要。” “若是爱就让你看到我的执着。” “变得「好奇怪」,是因为无法克制的喜欢上你。” “能到哪里就让我们一起去吧。” 合唱的声音恍若是天使乐队演奏的天空之铃声,琉璃的光辉从天际缓缓飘洒而下,凝视着彼此的身影交错而过,每一次舞步的相合,每一次歌声的振颤,都是令人惊艳般的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在最前排的观众席上,镜音铃纯净的苍碧色瞳孔里闪着若星辉般波动着的光芒,没有一丝表情地喃喃自语着: “好美,无论是她们的身姿、亦或是她们的歌声。” “jiejie……” 听出了她声音中异样的镜音连,转过头来,稍有些粗的眉头细微地蹙起,平淡的声线流溢出了她对于镜音铃的关切之情。 “我却、没有办法那么美丽的、站在舞台上歌唱呢。” 就像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般双臂抱紧了自己的小腹部,洁白的牙齿咬紧了自己单薄的嘴唇,镜音铃的神色中出现了深重的痛苦之色,可爱的面孔甚至因此而有些扭曲。 “jiejie!”镜音连急忙伸出手拽住了她手腕上的套袖,以低沉却坚定的声音直击镜音铃的耳鼓。 “你很厉害的!没有你所不擅长的项目,你和miku小姐之前合唱的那一曲《Promise》不是也很棒吗?没关系的这次你一定能站在舞台上放声歌唱的。” “不、不行的啊,我是不能歌唱的,不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强烈地否定着自己,近乎低泣一般的,以沙哑的嗓音如此低沉地嘶吼道。镜音铃那弯起用力的指甲几乎抠到了自己腰肋部的嫩rou里,眼中闪烁着恐惧的神色,张大的口中哽咽着发出了漏气般的呵气声。 越是感受到了舞台上那夺目的光芒,就越是感受到痛苦,为这个--无力的自己,如此痛恨着--这个没用的自己! “我不能、不能、绝对不能、不行的、不被允许的……” 察觉到了镜音铃异常的后排座位上的众人,都露出了凝重的担忧神色,重音璇想要从座位上站起冲过来,却被身旁的亚北拎住了制服的衣摆,向着她痛苦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要去,就交给连吧。” 如此发出了最小音量的低喃声,却在《Magnet》那华美无比的歌声中清晰地传入了重音璇的听觉神经。 “我、我……可恶!”重音璇和亚北的视线相对,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决意,上下颚紧紧咬合着,从牙缝间漏出了这样愤恨又无奈的声音。 在树墩座位上“砰”地一下坐下,鼓着自己的小脸,重音璇单手支着下巴,闹别扭似的撇过了自己的脸颊。 “jiejie!”再一次地高声呼唤着,镜音连一下子就把像是严冬中的小鸟一样瑟缩着、恐惧地逃避着的镜音铃抱在了怀里。 “没关系的,我的jiejie是最棒的、最可爱的、我最喜欢的。所以没事的,无论到哪里,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连(Len)……” 盈溢着晶莹泪花的镜音铃在镜音连温暖的怀抱里呆呆地呢喃着。 “嗯,我就在这里的。我们是命运的双子,无论是什么生死亦无法将我们分开。不要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了,在这里是我所熟知的、我永远注视着的,那个开朗活泼的铃(Rin),那个永远呵呵傻笑着的铃,那个最爱趴在床上看漫画的铃,那个非常喜欢吃橘子一吃就要一箱的铃,那个Append耳机收集控的铃,那个喜欢贝斯又爱弹吉他、热爱摇滚乐的铃,那个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我可爱的jiejie——镜音铃!” 苍碧色瞳孔中灰质感逐渐退却,镜音铃的眼睛再次拥有了光亮,但是在眼梢所流淌的莹亮之线却没有消失,在波动中反而更加如汩汩泉水般滴淌而下。 在百合花丛中,身影再一次旋转着交错而过,漫卷着这天穹下的沁香花瓣,初音和巡音华美之歌声凌空回荡着。 “想要被拥入怀中,想要确认心意。” “若是迷惑的心,能够简单地消融。” “毫无疑问地是真实的我们。” “比任何人都还要重要的你——” “变得「好奇怪」,是因为无法克制的喜欢上你。” “相互吸引靠近,这真实并非幻梦。” “比任何人、都还要重要的你!” 在这终曲回旋流利得宛若是倾泻而下的银河之辉的钢琴曲中,代表着初始亦是终结的连贯的十六分之一音符再度响起,美妙得拨动人心弦的旋律,将那抑制于心扉的大门叩开。 “嗯,连,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当然。” ☆☆☆☆☆ 一如往常和煦的天空,温暖的风摇摆着散发沁人芬芳令人心情愉悦的多瓣茉莉花,痒痒的枝叶湿气被温暖的风吹来拂在了面颊上。 身穿着纯白色外套配黑灰色衬衫,以及深红色格子短裙,简约的打扮而不失亮丽的初音,正走在前往校内03附属医院的走道上。 发饰仍然是红黑相间的发带,不过出于装饰之用戴上了毫无度数的红框眼镜,在胸前则带着一枚用细绳系着的、样式非常简朴的镶着一颗紫红色圆石的小型挂坠,正是蒂香姐送给她的那一颗。 入学之后偶尔也会去高新科技学园区的神音研究所里,帮助蒂香姐的实验提供一些研究资料,当然方式非常简单就是在测音室内放声歌唱,数据流就会自动被监测状态下的光脑系统所记录。一开始海蓝和莉蒂斯也会一起跟来,但是熟悉了以后自己就能在高新科技学园区中自由出入了,那些从身旁呼啸而过哔哔作响的武装机器人也已经熟识,甚至还进过组装这些机器人的工厂里进行参观,连型号和武器配备这些机密资料都有一定程度了解。 一些热情的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jiejie或是大叔们,还经常邀请她去他们所属的研究楼里做客,喝喝下午茶、展示一下最新发明什么的,总之气氛一片和谐美好。这超高的人气自然也和初音非常可爱讨人喜欢有关系。 据蒂香姐的研究所说,因为初音和巡音到来的缘故“神音”研究有了非常大的进展,虽然还无法准确地下达定义但是其波动特征已经掌握。而且最近以来初音的“神音”征兆越发明显,有时候在无意识状态下也可以唱出神音,不像是最开始只有在情绪波动极为强烈的情况下,光脑系统的频谱才能监测到细微难以觉察的波动。 与此相对的,歌声越发美妙而深入人心,和初音在一起的巡音亦是如此。这样一来,“合音”假说就有了其第一个真实例证。之前无非是通过一些从神音歌姬中收集来的资料,以及自己的研究中推测出来的,并没有真凭实据。 假若以【夜之神姬】芙兰蒂卡现在的等级作为神音的标准的话,那初音无疑还差得很远。但假若是24年前在星空体育馆举办专题LIVE感谢祭时芙兰蒂卡所展露的歌喉为标准,那初音已经拥有了推开那扇令无数歌姬们梦寐以求的传说领域之大门的敲门砖。 就是如此自然,没有一丝的瓶颈,没有阻隔于前方的巨石障壁,就像是呼吸着空气一般自如地,将那有若繁星一般数量众多的歌姬们拼尽全命也无法触及的神之领域的大门打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与“普通人”之间质的差距么?难道真的是用努力和汗水所无法跨越的?不少拼尽了全部努力也无法得到应有收获的人都会有如此不甘的感慨吧,但是即便如此在他们面前屹立的仍然只有两个选项—— 放弃,亦或是坚持下去。 当然,初音并没有思考着这些复杂的问题,她现在正要去医院里看望因突发的疾病而不得不放弃了在学园祭上演出的银发美人——夏露塔。 同行的人是拎着水果篮子的巡音,以及在前方领路的莉法蒂娜。 水果篮子自然不是从商店里买的而是自己亲手制作的,里面盛放着五花八门用清水洗过很多遍的水果们,比如香桃、杏子、香蕉、苹果、橘子、凤梨、芒果等等,还有一颗海蓝订购的珍稀的阿尔迪莫特产冰荧果。在外面用一层除尘透明纤维薄膜包裹好,再编缀了两朵粉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饱含着心意的水果篮子就算是制作完成了。 本来初音要自己提着水果篮子,但是巡音说很重所以半强制地夺了过去。 至于盈月歌和其他人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她们在夏露塔住院期间经常前来看望,而且因为初音的演歌加入而使剧本稍有变动,当日的排练量还没有完成,所以只由莉法蒂娜一人带着初音和巡音前来医院探望。 在住院部中用光脑链接院内局域网进行了签名登记,并打开了导航系统的初音顺着光标显示乘坐电梯来到了3L,找到了铭牌填着“夏露塔·艾维莉米亚”的一般病房门。 初音推了推自己装饰用的眼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现在也有些紧张起来,究竟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呢,竟然如此烦恼起来。 自己替代了夏露在《罗密欧与灰姑娘》音乐剧中的演歌角色,就这么自我宣言着代替了已经辛苦排练了有两个月之久的她,夏露她究竟是怎么看的呢?她会不会生气呢?这样从未产生过的忧虑,竟然在站在一般病房门前的一瞬间产生了,并为此脚步迟疑了半分,停在了巡音的身侧,莉法蒂娜的身后。 但是已经没有思虑的余裕了,因为在三人的面前铂银色金属移门自动打开,莉法蒂娜率先迈动了步伐,初音也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在最后面的是双手提着水果篮子把手的巡音。 三人从住院部白色墙壁的走廊进入到宽敞的单人病房内,从敞开的窗户中和煦的风扑面而至,纯白色的窗帘也被吹拂着泛起了阵阵的波浪形纹路。 入眼所见的单人病床上,身穿着紫白条纹相间病员服的夏露塔,银色的长发未经梳理、柔顺地披在了脑后,几缕在白洁的床单上垂落散开,有些瘦弱的身姿正倚靠在床头柔软的棉垫上,略微噙着头看着在消瘦的指尖中所持的薄薄的小册子。 在旁边放着花瓶的床头柜上也摆了一摞,厚度基本都差不多。在花瓶中插着几朵黄绿色水灵灵的水仙花,还有一朵稀有的纯银色剑兰花。 “啊、”看到了三人进来,夏露塔微歪着抬起了脑袋,那平常完全古井无波的三无表情中竟然能看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是因为唇角勾起的一抹微不可查地弧度吗?还是因为视觉角度的关系? 初音眨着眼睛凝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笑容,在她的身前莉法蒂娜却先打着招呼自然地走上前去。 “怎么样?身体觉得好点了吗?” “嗯。刚做完全身检测回来,最开始因为突发病症而引起的一些轻型并发症都消失了,现在的身体还算安定,正在稳步康复中。热线红卵线型菌引起的血红蛋白酶异常也已经得到了抑制,INS值也已经恢复到了10.7,这样的话在一个月内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吧,如果接下来没有发生什么变故的话。” 这样说着的夏露塔完全看不出她重病在身的样子,就像是平常一样,空灵淡雅的声线。不过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出了这么长一段话。 “说什么呢,你一定会很快痊愈的。一定。” 莉法蒂娜眼神温柔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夏露塔,在病员服下单薄的身体,眼中无法抑制地流露出了一丝心疼与寂寞,声音也稍微暗哑了些。 “真是的。每次来都这样,都说了我没事的。” 没有波动的声音,听不出究竟是不耐烦还是为了掩饰住自己的感动与害羞。夏露塔的眼睑稍微垂下,侧过了目光。 “终于来看我了呢,miku。还有露卡也是。” “啊,对不起。因为我,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这么晚才来看你,十分抱歉。” 初音连忙上前一步,声音激动着而有些颤抖起来,语句也有些断断续续。最后不知所措的她只好低头向夏露塔道歉。 “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抱怨你的意思啊,你这样我可是会很为难的哦。因为你能来,我可是很高兴的呢。” 房间中一时沉默了,只有初音和夏露塔无言地望着彼此。 首先改变姿势的是初音,她一下子直起身来,磕磕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嘴中发出的只有“啊、那个”这种意义不明的声音。 可恶!自己在做些什么啊。初音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词汇量是如此贫乏,竟然无法有效地组织起想要诉说的语言。 应该先探望她的身体状况,不,那个莉法jiejie已经说完了。我应该询问的是,她在住院期间生活得还好吗?比如伙食怎么样?亦或是将话题引到她所看的那种小薄本里?嗯,夏露很喜欢这种奇怪的刊物呢,虽然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但是因为看不懂所以不是很明白。——对,没错就是这个,用现在握在夏露手里的这本刊物来引出话题! “啊,夏露在看些什么呢,很有趣的样子哦。是上次给我的那本吗?” 初音笨拙地如此说道。 “不,是另外一本。同人绘师tonny所画的翼风之恋歌,在圈内毫无疑问是画工精湛、情节上等的神作。多亏了它们,我在住院的这段时间内才不至于无聊呢。” 夏露塔轻笑了一下,白皙的指尖抚摸着手中纸张那细滑的质感,所绘制的全彩连贯的剧情画面,跃然于同人本的纸上。 就在这时,巡音从另一侧走了过去,将水果篮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虽然有花瓶摆在那里不过也勉强放得下。然后再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 “啊,谢谢。” 夏露塔向着巡音点了点头,视线沿着巡音移动的路线而滑动着,歪着头轻声道歉。 “不,这个是miku准备的。去感谢她吧。” 巡音冷艳的面孔毫无变化,只是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回到了初音的身后右侧,单手抱着臂膀以抬胸的姿势沉静地站立着。 “呵,还是老样子呢。谢谢你哦,miku。” “啊,不,你能喜欢就好。” “当然会喜欢啦。因为我也是水果派的呢,尤其喜欢芒果那细嫩的口感,酸酸甜甜的水果我都喜欢。这个看起来好美味的样子啊,可爱得都舍不得去吃它了呢。” 夏露塔的语言量明显要多于往常,似乎就是想这么诉说一般,低喃着发出了这细微的飘渺若丝的声音。 声音越发的低沉,直至消失不见。 夏露塔蠕动着张了张嘴角,却再也没发出任何音线。拂下来的银色前额刘海将眼睑遮住,再次沉默的空气充斥在了整个单人病房内。 莉法蒂娜抿起了她樱色的唇瓣,暗沉的光晕在她碧色的眼底闪烁着,环抱着臂膀的她并没有试图去打开这尴尬的气氛,而是同样无言地静立着。 良久,在初音想要努力地吐出下一个语句的时候,夏露塔昂起了头,朱红色的瞳看向了初音的方向。 那像是宝石一般耀眼的美丽眼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色泽,在窗外阳光的照耀而在身前铺开的长长阴影之下,在精巧的琼鼻下方——樱冶之唇低沉、缓慢地吐出了话语: “呐,就不和我说说其它的事吗?” “什、么?”被那一瞬的气氛而冻僵的初音,不解地呢喃着这样的语言。 “就是关于这次学园祭上的演出,E班的节目——音乐剧《罗密欧与灰姑娘》,你不是代替了我的演歌吗?就没有什么打算和我说说的吗?” “啊,是那件事啊,嗯,当然有哦!我打算唱的演歌名字也是《罗密欧与灰姑娘》,虽说在内容上稍有不契合之处,不过在经过修改之后应该就可以用了。我会努力努力去唱好的,绝对不会让大家辛苦排练的演出蒙尘!” 初音竭力欢快地说道,不过在看到了夏露塔眼底所蕴含着的那抹绛红的暗色,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所有话语都如此无力。 意识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果然啊,她至今为止都没有放下。 ——怎么可能放得下呢?那么殷切期待着的,辛苦付出了那么多的,却因为突如其来的疾病而不得不放弃,就这样在这空旷的病房里独自一人,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三年一次的学园祭都没法再去参加。 ——甚至想要放弃一生的健康也想要去参加的,和莉法蒂娜、和盈月歌、和E班的诸位、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参加这次独一无二的学园祭。 ——就这样说我放下了,没关系的,那怎么可能!!! “你讨厌我吗?” 突兀地、但是自然地,从初音的口中说出了这样稍微暗哑的声音。 “不,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多亏了你音乐剧才得以再次完全,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缓缓地摇了摇头,夏露塔以平淡的声音如此接续。 “但是果然,你希望那个演歌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自己能站在那个舞台上。让自己的歌喉成为音乐剧的礼赞,站在礼堂的聚光灯下,唱出那个已经锤炼过百次、千次、万次的歌声!那个人不应是我,而是你自己才对吧,夏露!” 如此喊了出来的初音,那真挚的语言就如同激荡的重鼓一般强烈地击打在了夏露塔的心中。 为此而一瞬间错愕,惊恐,伤心,愤怒,种种不曾出现的表情在她往日古井无波的面孔上一一闪现,手指紧紧地握紧成拳,银色的长发垂拂下来,甚至几缕落在了白洁的地砖上。 以近乎出血的力道咬紧了下唇,头低沉下来因此看不清表情,瘦消的身姿在病员服下轻微颤抖着,许久,喉咙中才再次发出呻吟。 “——是啊、是啊,那又怎么样!!” “比起中途插进来的你,明显是已经练过了数十个昼夜的我更加合适吧!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竟然说着——代唱就交给我来做吧!就把我的戏份那么轻而易取地塞给了你,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过于用力拍着胸脯而发出了“砰”的闷响,抬起了头的夏露塔朱红色的眼瞳睁大着,银亮的泪滴从泪腺盈溢而出,滑过了白皙剔透的脸颊,啪地在地面上溅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嘶哑着声音大喊,带着哭腔大喊,发泄着感情大喊,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像是泉水一样汩汩地流淌而出。 莉法蒂娜再也忍不住,就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初音却先她一步行动了。 用自己带着清爽甜香的娇躯,扑了上去,用自己那并不伟岸的身躯,将夏露塔那瘦弱的身体紧抱在了怀中。 将温热的手心放在了夏露塔冰冷的手背上,下颔搭在了夏露塔精巧的肩膀上。在夏露塔惊愕的眼神中,初音葱绿色的鬓发与她的面颊紧贴在一起,单薄的樱唇在她的耳边轻喃地呓语着。 “我知道啊,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歌唱。” “我不敢说完全理解了你的苦痛什么的,但至少会为了你心疼,莉法jiejie、盈月歌,大家都一样。” “所以,不要再压抑着自己的痛苦了,放声的哭出来吧,这样就会好受一点——即使这样无法改变的、令人恼恨的事也不会因此消失,但是至少,我也能陪着你一同哭泣。” “所以、所以……” 接下来的言语已经不在了,因为初音已经泣不成声。就像是要全盘接受夏露塔心中负面的感情一般,没有一丝间隙的,将她全力地拥在怀里。 ——为什么,好想哭—— ——不对,自己已经哭了吧—— 自从接受治疗以来,从未在莉法和其他任何人面前表露过一丁点的不满,因为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即便是知道的,在心中的某一处却总是无法释怀。 是啊,那隐藏在心灵深处的低语,那空洞的撕痛一定是—— 『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这个不争气的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刻自顾自病倒了的自己,还为此给别人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不过,自己错了。 因为—— 强颜欢笑的自己,才是给她们带来的最大的、最令人心痛的困扰。 所以、现在、 “呜噜、呜咦、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呜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滚热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打湿了自己紫白条纹相间病员服的衣襟,打湿了初音白色外套的肩部,夏露塔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孩一般地露出了哭颜,放声地大哭着。 *** “谢谢你,miku。” 走在了离开住院部的走道上,虽然茉莉花的香味还是和刚来时一样沁人心脾,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莉法蒂娜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花,对着初音诚恳地道谢着。 “不,我并没有做什么。虽然不清楚该怎么说,但是这样就好了。” 初音犹有泪痕的面颊上绽放出了美艳的微笑,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 “嗯……夏露她一直将自己的感情抑制在心底,不肯倾诉,也不肯发泄出来。那样的她实在是……真的多亏了你,不然这次学园祭上的缺席、可能会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伤痛吧。” 莉法蒂娜露出了无奈的浅笑,也同时带着发自内心的释怀,就连语调也更加轻柔起来。 “不过,这次的目标也更加清晰了不是吗?” 初音再次明媚地笑了起来,“夏露不是也说了,在学园祭的时候,会潜入到校园摄像头的全频网络中,观看着我们的演出。” “所以,我们也要把自己最完美的演出,展现给她看。” “这是我和她的约定,作为代替了她在学园祭中演出而立下的约定。” “额~~~~~哈!” 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在这茉莉花盛开的走道上轻巧地旋转着自己的身姿,朦胧的光泽下初音的身影恍若是自然所歌颂着的精灵—— 对着莉法蒂娜,以及紧随其后的巡音,说道: “这个约定一定会实现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