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宫月
那青儿侍女微微向后一退,便躲开了李明的攻击,李明神色一惊,猛然道:“你究竟是谁!” 她却并未回答,只是望了望秋叶青,秋叶青被她望着,心下竟有些畏惧,猛然抬起头看着她道:“你是…” 那女子盯着秋叶青,忽然她脸上渐渐显出不悦的神色。秋叶青脸色愕然,只见那侍女抬手朝秋叶青面庞轻轻一挥,秋叶青只感到似有一股微风向她袭来。她竟感觉全身酥麻,仿佛被抽空了真力。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她双目瞳孔骤然放大,喘息着道:“你…你难道…”她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可顷刻间已昏厥了过去… 李明瞧着躺在地上的秋叶青,神色不禁一变:“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发问道。 那女子咯咯一笑,道:“没做什么…”她转而冷哼一声道:“眼下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她话音未落,李明猛然感到眼前一道青光闪过,胸口处随即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瞧去,才瞥见一柄短剑已没入了他的身躯。“你…”他脸色一变捂着胸口,此刻那胸前的衣衫已被短剑划破,泊泊的血红从伤口处渗出,李明身子一阵踉跄,向后倒去,倚在那张桌子旁。他全身似突然失力…神色变得讶异,他实在想不出这一剑是如何刺出的,这剑来的实在太快,他竟连出手的人都未看清… “出来吧…”那青儿侍女忽望向窗外道。 这时那窗帘竟微微抖动了起来,只见窗边露出了一双手,那双手攀附着窗边,想要破窗而入。那侍女看向那双手,那手非常粗糙,似鹰隼的爪子,虽干瘪枯瘦,却非常有力,她目子不禁微微一变,那双手竟只有八根手指,每个掌节处都缺失一根尾指,可那手丝毫没有受到残缺处的影响,依然非常有力。 那侍女脸色微微变化。只见此刻一个男子的头颅从窗口处探了出来,他那似鹰爪般的枯手抚在朱红的窗边,将他整个身子撑起。使他整个人都显现了出来。 那侍女瞧见眼前之人,蹙眉一笑。 那男子此刻也望向了她,嘴角不禁发出了阵阵桀桀的笑声,他转而双脚轻轻一跃,便缓缓踏入了这楼宇,那侍女瞧着他,只见他一身白色衣衫迎风舞动,脸上似刀刻过的痕迹,很是冷硬。她不禁瞥向了他的腰间,那儿挂着一条长长的剑鞘,她不禁目色一变,这剑!只见那鞘中的长剑此刻竟在剧烈抖动,仿佛要破鞘而出,周围的空气中都充斥着凌厉的杀意。 那侍女缓缓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惊道:“这难道就是惊鸿剑?” 那剑还在鞘中抖动,竟似要飞脱而出,那男子脸色微变,转而用浮动的袖口轻抚了下剑鞘,但那鞘身抖动剧烈,他那袖口此刻竟难以压制,他猛然双掌齐出,按在鞘上,那鞘身被他极力压制,才慢慢停止抖动,那凌厉的杀意也随之而去。 “惊鸿。”那女子瞧着他腰间长剑道。她转而目色一沉,接着道:“传闻此剑出鞘时会发出龙吟之声,乃剑圣箫寒所持,此剑锋利无比,一旦出鞘必定见血。”那女子说完,目光中慢慢显出寒光。那男子瞧着她没有答话,只是用那如鹰爪般的手紧握住剑柄,他那冷硬的脸上竟渗出了汗珠。 那女子蹙眉一笑,瞧着他接着道:“你不必紧张,此剑的来历我也知晓一二,此剑长三尺七寸,宽一寸八分,乃是清风子所铸,清风子曾说过,惊鸿剑自带剑气,出鞘时就可集天地之气于剑身,日月山河皆可撼!相传此剑存于鞘中时,与普通之剑并无二致,可若是遇敌接近它便会颤动起来,而且听闻遇到的人武功越高它抖动的越是厉害。”那侍女瞥了眼男子,又接着道:“传闻清风子退隐江湖后将此剑赠予了剑圣萧寒…”她目光一变,猛然盯着他道:“难道你就是箫寒?” “你是谁?”那男子没有回答,却反问了起来。他脸上肌rou都似在颤动,刚才惊鸿剑剧烈抖动,他双手齐出按下才将它平复。自他打败萧寒得到此剑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的敌手,眼前之人绝非是一个侍女,她既能说出这剑的来历,也必然有与之一战的把握,刚才观她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之色,想必武功修为已是极为高深。 “宫月。”那青儿侍女回道。 那男子脸色猛然变了,惊道:“你是斩月台月宫宫主宫月?”他似乎有些吃惊。 宫月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倚在桌角昏死过去的李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又望向那男子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箫寒,天下间能得到惊鸿剑的方法,就是打败拥有它的人,我打败了萧寒。这剑自然就在我的手中。” 宫月眉头微微一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道:“你战胜了箫寒?”她目光中透出一抹怀疑。箫寒—十七岁便能使出剑开星芒,二十岁便打败天下许多持剑之人自诩剑圣,这等奇才怎会被他所败? 那男子双目中猛然迸射出一道寒芒,厉声道:“不错,他的确很强,强的可怕,可我还是胜了他,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既输给了我,这惊鸿剑自然也就归属于我。从此之后江湖上没有剑圣之说,只有我筥泷!” 宫月眉头一皱,眼波流转道:“你果真胜了他?”她顿了,仿佛在试探他话中的真假,可下一秒她就感觉似乎有些多余,此刻惊鸿剑就在他的手中,这无非就是最好的证明。宫月叹了口气道:“听闻萧寒非常珍视这把剑,把它看的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用剑之人总是把剑当做他的一切。既然他失了这剑,想必已…。” 筥泷眼中浮出一抹笑意,轻笑道:“不错,他死了,败给了我,又失去了惊鸿剑,就算没有死在我的手中,他也无脸苟活在世上。” 宫月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可你怎能胜得了他?”纵然眼前之人有天赋异禀,可面对手持惊鸿剑的萧寒,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取胜。 筥泷眼中透出一抹寒光,直直盯着宫月,转而神色有些得意,良久,终于他叹了口气道:“以我的实力自然胜不了他。”他微微一顿,注视着宫月的表情。 宫月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筥泷将压着剑鞘的双手缩回了回去,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冷冷道:“我见他时,他已身受重伤,竟然连拔剑的气力都使不出,可我还是向他刺出了那一剑,虽然极不光彩,可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杀死他的机会!”他的目光寒冷,竟没有因此而生出丝毫的愧疚。 宫月叹道:“纵然如此,他还是削去了你的手指,看来你赢得也并不容易。” 筥泷脸色猛然阴沉,他转而瞧着宫月,又桀桀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森冷可怕,他悠悠道:“不错!”他忽然将胸前衣襟扯开,露出那一大块的肌肤,此刻一道长长的伤痕刻在他的胸前,映入宫月的眼中。筥泷接着道:“纵然他连拔剑的气力都使不出,可他却能以指为剑,不但让我损失了两根手指,还给我留下了这道伤痕。”他将衣襟缓缓遮住,脸上又露出了那森冷的笑。“不过毕竟他已受了重伤,纵然以指为剑,也无法再使出第三道剑气,我虽被他打伤,可那一剑终究贯穿了他的身体,他还是败了!”他叹了口气悠悠道:“能活到最后,才算赢家。” 宫月微微叹息一声,转而对着筥泷道:“没想到,萧寒竟然败在了你的手里,当真是可惜,不过,我来此,并不是为他。”她目光转而瞧向李明,寒气逼人。 “哦?”筥泷脸色变得疑惑。 “我要的是眼前这小子,还有与他同行那人,他们伤了我的徒弟,我要捉他们回去。” 筥泷站在那儿巍然不动。他虽没有动,却直直地挡在宫月的面前。 宫月道:“宋千在哪里?” 筥泷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 宫月见他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便径直朝着李明走去,她从筥泷身旁走过,丝毫没有因为筥泷身上散发的凌厉杀意而止步。 筥泷忽然抬起头:“且慢!”他猛然道。宫月眉头微皱。筥泷打量了下李明,道:“眼下…你还不能带他走。”他的话中充斥着凌冽的杀意。 宫月忽然停下了步子,只轻轻摇了摇头。下一刻,她便又动了起来,筥泷忽然动了,他那双如鹰隼的枯手猛然从袖口中探出,伸向腰间,只听“珰”的一声轻响,那柄剑已出了鞘,剑出鞘间,便闪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那白光从鞘中迸射而出,从听緗楼中向外散去…。那剑身挺立在空中,似再无束缚,竟又开始颤动起来,宫月脸色不禁变了。此刻那柄剑竟发出了龙吟之声,响彻云霄。 宫月停下了步子,脸色微微一顿,转而盯着筥泷手中那柄惊鸿剑,道:“你要拦我?” 筥泷竟桀桀一笑,道:“不,我要杀了你。” 宫月仰天大笑了起来,忽然她目色一沉,道:“杀我?哈哈哈,就凭你?” 筥泷将惊鸿剑托在手中,桀桀道:“今天我说的事,绝不允许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也休怪我!” 筥泷将剑指向宫月,刹那间楼宇中剑气横立,那剑气竟将周围墙壁震的吱吱作响,那朱红的纱窗也被这剑气击出了道道凹槽。 宫月冷哼一声道:“那我就来领教一下,惊鸿剑的威力!”她话音未落,已探出左手,轻轻一挥,凌冽的剑气竟被她从中劈开。露出了一条巨大的缝隙,她从那道缝隙处缓缓向筥泷靠近,神态自若。 筥泷脸色变了,没想到她竟有这等手段,纵然如此,他还是不能放她离开,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他以后还怎能在江湖上立足?他忽然大喝一声,将手中长剑接连挥动,顷刻间那龙吟之声喧嚣而起,竟将这七层楼宇贯穿,震慑在大地之上,宫月抬头看去,只见楼顶被震出一道巨大的豁口,此刻那数十道凌冽的剑气猛然向她扑来,仿佛一张巨网将她整个身子罩住,他手中的惊鸿剑此刻犹如一条银色巨龙,将宫月逼在墙角之处,这一击,已然将她的退路完全封死! 筥泷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纵然她武功极高,可这一击,她已无法避开! 宫月却站立在那儿丝毫没有躲避,她竟将整个身子迎向他,目光中透出一抹讶异,仿佛眼前出现的这人就是筥泷在乎之人,筥泷顺着她的目光,竟猛然露出喜色:“主人!”他大叫一声,竟转过身去,丝毫没有顾及已施展出一半的招式,可他看向身后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你骗我!”筥泷目光中陡然生出愤怒之色。他将剑又举起,猛然就要挥出! 这时宫月忽道:“你败了!” 他大喝一声,完全不顾周围,竟直直朝宫月刺来! 忽然他竟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般,停驻在原地,整个身躯都僵在那里,他的身上竟有泊泊的鲜血自后背滴淌下来。他不禁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缓缓转过身来,却瞥见一女子正拿着一柄短剑插进了他的身体。这女子赫然是那倒在地上的秋叶青,她没有昏迷! 此刻秋叶青手中拿着的正是他刺在李明身上的那柄短剑,筥泷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摇晃着俯下身子,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大叫道:“你…” 秋叶青从袖口处扯出一只手帕,擦拭了下滴淌在手上的血迹,又拍了拍衣服,转而对着宫月低下身子。恭敬道:“师傅。” 宫月点了点头,目光又移回到筥泷身上,他此刻已在战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宫月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怎能杀我?”她轻轻一笑接着道:“你虽有惊鸿剑,可还是胜不了我,你挥出的一剑的确很强,只是你没想到,我也正在等候你挥出这一剑来!”一抹寒光从她目子中一闪而过。 筥泷脸色渐渐泛白,他转而望向秋叶青道:“无耻!卑鄙!” 秋叶青却瞥开眸子,不再看他。 宫月看着他道:“无耻?你趁箫寒重伤时向他刺出那剑,可曾感到无耻?你将秋叶青逼死之时可曾感到无耻!” 筥泷脸色微变:“秋叶青死了?不可能,那她又是谁!”他直直盯着那与秋叶青长相一样的女子。 宫月微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她会和秋叶青长得一模一样?” 筥泷脸色阴沉,道:“为何?” 宫月缓缓道:“因为她本来就不是秋叶青,而是她的meimei秋月。” 筥泷脸上表情逐渐扭曲,他现在虽动弹不得,却极力在盯着眼前女子,道:“那你为何要骗我?”忽然他面色一变。只感到全身似透着一股火烧之感,这剑…他神色不禁一变。怒斥道:“你在…这剑上萃了毒?” 秋月缓缓抬起头,瞧着他那渐渐惨白的脸道:“我只是从这小子身上拔出剑时,在剑身上涂了一层仙魂散。” 筥泷脸上忽然浮现出绝望之色,他的目光慢慢暗淡下去。仙魂散,相传中毒之人会被腐蚀的干干净净,最后化为一滩血水。这种毒药会慢慢浸透他的身体,腐蚀他的血rou,他忽然感到非常饥渴,极力朝那女子恳求起来:“水…我要水…”他呢喃道:“我待你不薄,不要杀我,我要解药…给我…解药。” 秋月看着他那失血的面容,不禁痴痴一笑,讥讽道:“待我不薄,可你待我jiejie怎样!?”她脸色又变得那么妩媚动人。“你看清楚,我是秋月,不是秋叶青,你忘了你是如何将我jiejie逼死的?” 筥泷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他喃喃道:“秋月……” 他脸色忽然狰狞起来道:“她该死…她犯下了大错,竟然与人生下孩子,她该死…” 秋月目色阴冷,忽然瞧着筥泷的脸,有些阴沉道:“所以你就一直利用她,你将所有的刺杀任务都交给她,短短三天,她就替你杀了三十二人。”秋月盯着筥泷那扭曲的脸目子有些阴暗。 她接着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襁褓中的孩子在你手里。可怜她杀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的孩子。”她目光死死盯着筥泷那渐渐萎缩的身躯。道:“你是没有杀她,可她却是因你而死,她的孩子也早死了,在你掳走他的第二天就死了,你一直在欺骗她…” 她忽然停顿下来,目光中有一丝讥讽:“所以我便来给jiejie报仇!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掉,我会让你感受万蚁噬身之苦,你的身子会慢慢萎缩,骨骼会一点点的塌陷,最后化为一滩血水!” 筥泷不再说话,整个身子都打着冷颤,他已没有气力再开口,他现在感到全身的骨骼器官都在撕扯着,仿佛要逃离他的躯体,…他不禁惨叫起来。慢慢的,他脸上的光晕也暗了下去。 宫月瞥了一眼道:“好了,我们该离开这儿了。”她微微弯下身子将地上的惊鸿剑捡起,筥泷那死灰的脸上似有不甘,却慢慢被血浸染覆盖。秋月转过身去,将李明扛起,迈开步子轻点了下便向窗外掠去。 湘西河畔,月色无垠,这儿是一处空地,月光洒在大地之上,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一个黑影直直立在那儿。“主人,他死了。”一老者对着那黑影道。 那黑影望向天边的明月,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