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奇怪的惜文和公主
山山水水,一重又一重,他们缓慢悠闲的行走在天地间,一个月后,声势浩大的和亲队伍终于来到了北临边境,与北临的迎亲队伍汇聚,又过了两个月,他们才到达了北临皇城。 慕清掀开轻薄的车纱,看了眼远处高大城墙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她看得不真切,只是模糊的看见那人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待到车马走近,她才看清,为首的男子,神情淡然,超尘脱俗,不像是人间的人儿,倒像是九天之上的谪仙。 慕清想,此人必定就是北临皇朝皇帝陛下的异母兄弟禹王,公主的和亲对象赫连易骞了。传闻此人满腹经纶,自命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出生皇家,却向往着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十八岁成年便前往封地-北疆。那是个比北更北的地方,常年冰雪,宽阔无际的雪原上少有人烟。 想来,这禹王也是为了完婚才从雪原上下来吧。 慕清但看这赫连易骞的相貌倒真是与安默公主天生一对,细想更觉得般配。 “郡主,您这样不成体统,快将车纱放下。”叶惜文提醒道,白素兰那次杀了很多人,全是男人,一个女人都没有杀死,公主,也只是受了轻伤。 自从三个月前,慕清跟顾泽言回来后,晋介从他们这里得知女灵国女王已死的消息,便放松了警惕,另外为慕清安排了一辆四驾车舆,跟在安默公主的六驾车舆后面。叶惜文也可以随身伺候着慕清。 “你啊,怎么变得如此小心了。”慕清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的坐正,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仰起下巴。 叶惜文满意的点点头,为慕清整理好衣衫,便躬身跪坐在身侧。 “郡主,以后就让我保护你吧。”叶惜文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慕清的眼眸,说。 慕清被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问道:“惜文,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郡主。”叶惜文低下头,恭敬的坐在一旁。 “你到底怎么了。”慕清觉得不安,她到底怎么了,慕清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惜文,芸芸众生中,我相信的人不多,你是少数的几个,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郡主,我...”叶惜文想了想,扯起嘴角,苦涩一笑,说:“郡主,你现在开心吗?” 慕清疑惑,她今天怎么了,说话怎么总是不着边际。 “开心。”慕清回道。 “郡主,你开心,我就开心。旁的事你不要想太多,我都能应付。请郡主不要再逼问我了。”叶惜文说,伸手压住随风翩飞,快要接触慕清的轻纱。 “若是我现在不开心呢,你能告诉我么?”慕清不放心,她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不放心。莫非,苍术要她做什么了?她才如此这般。 “郡主,你想到哪里去了。”叶惜文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的腿,说:“哈哈,我就知道郡主会是这个反应。” 慕清沉下脸,冷声说:“惜文,不要给我打哈哈。” 叶惜文见慕清要发怒,知道瞒不过她,刚要说话,车便停了下来,车外躬身侧立着一人,那人拱手说:“安平郡主,安默公主请您前去。” 慕清看了叶惜文一眼,回道:“好,我知道了。” 叶惜文暗自松了一口气。下了马车,双手交叠向上,低垂着头颅,将双手伸向慕清,待到慕清将手放上,搀扶起慕清,下了车舆,前往公主的车马。 慕清偏头,看着车外的人马已经停下,北临百姓好奇的张头眺望着这浩大的队伍中美丽的公主,他们听说南冥的公主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士兵们拿着刀枪剑戟严阵以待,公主依旧坐在车舆内,顾泽言与晋介和赫连易骞在说着什么,她悄无声息走近安默公主,由叶惜文将她扶上车舆。 “郡主,陪我下下棋。”安默公主摆好棋局,露出华贵的衣衫下的纤纤素手,两指间执着一枚黑子。 慕清颔首,坐下,伸手进白瓷器皿中,抓住一枚白子,问道:“公主不开心?” “很明显吗?”安默公主摸摸自己僵硬的笑脸,她已经装的很像了。 “公主不开心时,总爱找人下棋。”慕清想起这一路上,安默公主屡屡找她下棋,说是打发行路上的无聊时光,可是,慕清发现,自从过了两国边界,越是靠近北临,公主找她下棋的频率就越多。 “哦,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样的爱好。”安默公主开着玩笑。 “公主的心事慕清本不该窥探,但慕清好奇,公主为何这般,慕清记得公主出发前的豁达。”慕清落下一子,截住了安默公主的黑子。 “我啊,或许是对新环境太过迷茫了吧。” 慕清看着安默公主的眸子,总觉得今天的人都怪怪的,说话像是都要隐藏一般似的。 安默公主凝视着慕清,犹豫片刻,说:“郡主,今天,我收到一封信。” 慕清疑惑,回视安默公主,等着她说下去。 “有个人要我做一件事。”安默垂下好看的眼,将黑子落下,说。 “与慕清有关?”慕清问道。 “嗯。”安默公主颔首,拿起一枚黑子,支着下巴,等候慕清落下白子。 “公主可否告知慕清,那人是何人?”慕清这会儿反倒异常的平静。 “不可。” 慕清落下手中白子,抬起眼眸,看向皱着眉头思考着的安默公主,回想着公主的话,公主说那人让公主做的事与她有关。她说:“那人要公主做何事?” “他要我告诉你一件事。”安默公主捏了捏手中的棋子,圆润的棋子摩挲在她略微粗糙的手指上,泛起点点光泽。她淡然落下,说:“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不想再做他的棋子。慕清,你也不想知道吧。” “公主,今天我的贴身侍女有点奇怪。”慕清说,并不回答安默公主的问题,接着,她说:“今天,公主也甚是奇怪,慕清猜想着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呵呵。”安默公主掩着嘴,笑道:“据我知道的消息,我可以肯定两者没有关系,你的侍女不是他的人。” “公主知晓很多。”慕清陈述着一个事实,这公主长年生活在冷宫中,没想到消息到是挺多的。 “是啊,不想知道也被迫知道了一些。”安默公主幽幽说,眸子染上了一层霜雪。
“慕清不想知道那人要公主告知慕清何事,比起腾飞而上的鹏鸟,慕清更想做一只蚍蜉。”慕清落下一颗白子,棋局上胜负已定,安默公主输了。 “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慕清,若是有机会,你定要离皇宫远远的。”安默公主认真抓住慕清落的手,另一只手落下一子,抬头看着她,眼睛里全是警告。 “慕清知晓。”这个道理自是不用别人说,她都懂。她说:“谢公主关心。” 安默公主淡淡一笑,垂下眼眸,又是伤感:“慕清,我们真可怜。” 慕清望着安默公主,她的话让慕清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公主懂她,或者说,公主与她同病相怜,被迫生长在皇宫之中,接受他人无端安排的命运。 安默公主深吸一口气,收起棋盘,将它放好,靠在车驾上的软垫上,把玩着手上的锦帕,说:“慕清,你听说过禹王吗?” “禹王,到是听说过一点。”慕清说,透过车纱看向远处直挺着后背穿着藏青色衣袍的男子。 安默公主顺着慕清的眼光看去,声音悠悠传来,说:“他会是我的良人!” 慕清回头,公主这是看上禹王了? “很惊讶,是吗?”安默公主淡淡一笑。 慕清点头,刚才还在伤春悲秋呢,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禹王虽是在极边之地,但我心甚悦之。想想,远离权力的争斗,做一个逍遥散人也是不错。幸好,我嫁的是禹王不是北临皇。” “公主” “我很开心,这是我的福气。” 慕清担忧,公主真的这么想吗?她从公主的眼里看不出半点的喜悦。 “公主是否爱过?” 安默公主沉默,将头偏向车外,说:“为何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慕清心里想问,就问出来了。” “爱?”安默公主顿了顿,说:“这个字太过奢侈,我不曾拥有。” “公主可以爱禹王,这样,公主会幸福的。”慕清犹豫,还是说。 “我知晓。” 这时,顾泽言拱手,对着车内朗声说:“公主殿下,驿馆已到,请公主移驾。” 慕清看向车外,发现北临国士兵已经全部退下,留下来的全是南冥跟过来的陪嫁士兵。他们训练有素的列成队伍,兵甲摩擦的声音混杂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慕清耳边响起。他们分派在驿馆的各个角落,保护着驿馆内的安全。 “知道了。”安默公主就着慕清的搀扶,下了车舆。 时值盛夏,知了爬上了树梢,声嘶力竭的叫唤着,扰人清梦。 慕清感受到风中残留的青草香气,慵懒坐直身躯,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接过叶惜文递来的清茶漱口,迷蒙的眼才完全睁开。她抬起手,挡住正午的太阳,没想到,这一觉睡得真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