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此山彼山
她就这么呆呆的站着，像个木头，木讷看着山底，只是她紧揪着背包肩带的双手出卖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手背隐见青筋暴起。 不是华山，山连着另一座山，那座山，也不是华山，怎么回事？ “怎么了？”一直未有开口的宋傲，终于是在发现她的不寻常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是。”古月低声喃喃地回答。 “什么不是？”宋傲蹙眉。 闻言，她拉回了理智，转过身，看着他，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道：“不是华山！” 其实她打心眼里知道，穿越时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爬一座山就能爬穿的？但是她不死心啊，她把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这座山上，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是出了城，来了这里。她原以为，下马车那一刻见到的会是华山，可惜不是。她又以为，这座山，可能与华山有着什么关联，没准到山顶就会知道了，可惜，依旧没有。 山顶上，唯有一处小亭，孤零零地伫立于此，其内摆有桌椅。 二十一世纪流行这么一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里，如今却在这里幻灭，一时之间，如同洪水越过堤坝，将她淹没在其中，不消片刻，即将沉溺。 “此处不是，下处未尝不是。”看着她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模样，宋傲心中划过一丝浅显的心疼，出声安抚。 “下处，距离蔷城，多远？”她望着远方那座高耸的山峰，询问。 宋傲斟酌了一番，回答：“以常人脚程来计，自蔷城出发，约莫两天。” 两天？不，不对。她当初自山间出来，不过是半天时间，就到了蔷城，而从蔷城出发到通天山的距离，也是惊人的相似，不可能是另外一座山。 意识到这一点，她忽然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绝望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将她吞没在黑暗之中，令她恐慌不已，呼吸转而急促，抓在肩带上的手愈发地紧。 “古月？”见她这般模样，宋傲忍不住有些担忧，上前一步，迟疑了一下，伸手搭在她手上，轻言引导，“深呼吸，放轻松。” 可是，她哪里听得进去？他伸过来的手对她来说，仿佛带了致命的电击，她猛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只是与他对视着。宋傲面上也不见恼色，自然而然地缩了回来。此刻的她，真的像极了刺猬。他原以为，她需要时间去想通，可不过是片刻，就见她展颜一笑，转头看向那座亭子，自言自语：“没准，那是机关呢。” 边说着，边朝亭子走了过去，哆嗦着摸上亭柱，桌子，椅子，一遍又一遍，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宋傲站在亭外看着，心下一番思量，目光随着亭中的人来回移动，猜不到她究竟想着什么，那副样子，看在别人眼里，宛若是得了失心疯。但，他知道，不是。这么想着时，不断在亭中来回穿梭的那人终于是停了下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无神。 “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他走了进去，站在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眼。 古月抬起头，看着他，又仿佛不在看他，目光游离。她想起，宋傲曾经说过，帮她，可她对他总是不自觉地存了几分戒备，并未全盘托出，何况，说了，他又怎么帮？他连中国，华山都不知道，他更不会相信，穿越时空这么离奇的说法。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尚在梦中。 她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宋傲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忽然展颜一笑，说道：“我跟你说过，我是山里的孩子，是真的。” “...”他知道她有下文，没有回话。 “我是不是不该说那句话。”她唇角的笑转而苦涩，“那是我最为绝望的一句话，我怎么能，轻言说出？如今，遭报应了。” “可是，我不想当山里的孩子啊！”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静了片刻，她又笑出了声，声音苍凉，空洞：“我一直很好奇，怎么爬个山，爬着爬着，就爬到这里来了？” “没人告诉我。” “我有家的，有爸爸mama，jiejie弟弟，我这么久没有回去，他们肯定都以为我死了，还有我那几个死党，现在心里应该都很愧疚的吧？我没死，我很想告诉他们，我没死。” “但是，我若是回不去，那，我还是死了。” “我宁愿在这个世界死去，我也不愿意在二十一世纪死去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风猛烈地吹着，吹断了她的轻声轻语，断断续续，有时上句不接下句，若不是他是站她的身侧，有着过人的耳力，估计也听不清她说什么。 什么在这个世界死去，也不愿意在二十一世纪死去？这，是要轻生的念头吗？ 他脑海里几番思绪闪过，觉得甚是荒谬，不敢确定。没等他想出个结论，她已经站起，走出亭子，去到一块断石上，定定站着。 宋傲眉眼一跳，心里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亦尾随着走了上去。 阳光柔和，风景独好，只是山顶的风吹得太过猛烈，仿佛欲要将人从山顶吹飞一般，吹得站在断石上的女子衣袖鼓鼓，乌发飞扬，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大鸟，就要从断石纵身跳下，展翅飞扬，离开他，离开这里—— 他的心猛地一跳，就在她身后一两步距离的位置站着，叫唤道：“古月，回来。” 也许是风太大，也许是她屏蔽了意识，他的叫唤，她没有半丝反应。他听到到她疯狂的喃喃言语：“我是从华山摔下来才到这里的。” 那么，从这里跳下，是不是，就能回到华山？是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左右也是无依无靠，与其在这里虚耗光阴，不如拼命一试，说不准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此刻，从五六百海拔高的山顶往下望，她既然不觉害怕，反而是弯唇一笑，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纵身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