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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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季节从秋至冬,又从冬到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可言桉还是没有怀孕。

    他们每天躺在一张床上相拥入眠,而且经常亲吻。

    有时候是言桉兴致来了,扑到他身上强吻他。

    有时候是灵延,把她抱在怀里,压在床上,压在玉桌上,压在草地里,亲吻她的唇。

    他们这么努力了,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言桉兴致缺缺的,托着下巴看着远处发呆。

    灵延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发:“怎么了?”

    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这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她每天看起来都是蹦蹦跳跳,活力四射的。

    言桉摇摇头,咬着唇没说话。

    “在山里待腻了?”

    灵延伸手,将言桉抱起来,然后坐在她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我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

    言桉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带着点撒娇:“灵延——”

    “嗯?”

    “我为什么还没有孩子呢?”

    她将他的手挪开,然后转而将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很难过地问。

    和几月前相比,她的小腹没有之前那么平坦纤细,而是被养出了一点点rou,摸起来软乎乎的。

    这段时间,灵延总是爱收集一些灵草灵花,制成灵丸给她吃或者是泡成花茶给她喝,说是给她巩固一下灵体,还让她提高一下自身修为。

    言桉并没有想努力提高修为的上进心,修为这种东西,够用就行,她不是很在乎。

    但是灵丸很好吃,花茶很好喝,她也就来者不拒。

    所以她这段时间,就变得稍稍丰满了一些,不过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就是她自己能摸出来。

    可肚子上长出的这些小肥rou,除了她自己无聊的时候捏一捏,灵延晚上抱着她睡觉的时候捏一捏,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这些rou,并不会长出可可爱爱的小孩子,也不会甜甜地叫她娘亲。

    听着她的话,灵延眉间微微一动。

    他将手重新放回去,覆在言桉的双手上,将言桉往怀里稍稍抱紧了一些。

    他脸色很平静,声音也淡淡的:“没那么快,慢慢来。”

    言桉眨眨眼睛,孤疑的转过头看着他:“可是我们双修很久了!”

    “哦?

    是吗?”

    灵延语气听着就不是很在意。

    活了太久,几个月、几年就像普通人的几秒、几分钟。

    他和言桉的修为差的太大,真的双修,要么他浅尝辄止,要么言桉受伤,不管哪一个都不够两全其美。

    所以最好的结果便是,在双修之前提高言桉的修为。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把言桉的灵体调养到最好的状态了,过阵子再教教她灵术,带她到处历练。

    等个几年,估计就可以了。

    言桉自然不知道灵延所想的,她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鼓着腮帮子,将自己的手挣扎的拿了出来,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和他数,最后将八个手指头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八个月了!我们已经双修八个月了!”

    “八个月而已。”

    灵延将头搁在她左肩上,说话的时候,气息如同春风划过她的耳廓,“乖,耐心点。”

    言桉泄气地耷拉下脑袋,声音也小了下去:“那要等多久啊?”

    灵延想了想:“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看你修为进展如何。”

    言桉一愣:“怀宝宝还和我修为有关?”

    “嗯。”

    灵延点头,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绕到脑后,“否则你以为,这段时间我为什么要让你抄灵术?”

    让她吃灵丸,喝花茶,泡灵泉倒是每一样都照做,可让她抄灵术,打坐修炼,就每样都明目张胆的偷懒了。

    灵延没收过弟子,但遇到有天赋的年轻人,也会提点几句。

    这些有天赋的年轻人,往往悟性高且勤奋。

    而像他怀里这位,悟性不高,又偷懒的人,他之前是从未遇见过的。

    严厉没有必要,那就细水长流。

    她也用不着很高的修为,时间久了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她既然不愿意努力,就靠时间慢慢堆积也行。

    言桉双眼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怀孕还和修为有关系?

    修为高就能快一点,修为低就慢一点?

    言桉:“可是我那些怀孕的朋友们,修为都和我差不多啊!”

    有些还比她低呢!

    灵延平静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你体质特殊,得修为高一些才可能怀上孩子。”

    言桉眨眨眼睛,咬着唇低下头,自己兀自思索了一番。

    她一直奇怪,为什么唯独自己不能分裂出铜钱草植株。

    所以,原来是因为她体质特殊,得修为高才能分裂出来吗?

    那看来她努力错方向了,她当初就不应该出来找人双修生孩子,而应该踏踏实实修炼分裂植株呀!

    几个月的相处,灵延差不多能猜到言桉此时的想法。

    他慢斯条理补上一句:“不过你的体质,就算修为提上去,自己也分裂不出植株,只能通过——”他顿了一下,“和至少大帝修为的人双修才能孕育出孩子。”

    其实是假的,言桉分裂不出植株是真,但只要和男人双修就能孕育出来。

    而这一点,他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言桉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可是大帝修为,只有你一个啊……”

    灵延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里含着点笑意:“所以,你想快一点有孩子的话,得稍微努力一点啊。”

    ……

    言桉当晚就开始认真修炼了。

    为了避免自己偷懒,她还让灵延务必监督她,该严厉时要严厉。

    灵延自然应下了。

    只是她的认真没坚持几天,便去找了灵延告假:“我要离开几日,等回来我再努力!”

    躺在榻上看书的灵延一顿,抬起头:“你要去哪?”

    言桉挤过去,挤到榻上坐下,把告假理由告诉了他。

    她的那一圈好朋友,行踪不定。

    比如槐树,就一直待着不动,只要想找就能找到他。

    可像梁鸽子这些鸟精,就可能满修仙界乱飞,有时候能联系到,有时候联系不到。

    就像言桉,已经八个月没和大家联系了。

    因此,它们决定在每年的三月中旬,大家都回去小聚几日。

    而这个日子,就在七天后。

    按照她的速度,她从灵延山土遁回去的话,刚好要七日。

    灵延沉思了一会儿:“你一来一回,就要用十四天?”

    言桉点点头:“对啊。”

    “太慢了。”

    灵延将书放下,“到时我送你回去,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言桉想也不想就拒绝:“不不不我不要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一两个时辰的代价,不是她一株恐高的草能承受的。

    “那就不飞。”

    灵延略感无奈,“我带你从地上走。”

    言桉不太同意:“……这样不好吧?”

    从泥土里过,现在修仙界只建议植物精灵做,毕竟它们植物就是生于土长于土,从土里过还能给土地松松土,对大地有好处的。

    而修为厉害的动物精和人,自然也能土遁,但那是以极大的代价完成的,土地的结构会被他们破坏,在底下留下空洞,很可能造成塌陷。

    所以修仙界大众,都不太推行这种方式。

    而动物和人,自然也是更喜欢在天上飞,不喜欢在土里钻。

    灵延:“没什么不好,就这样定了。”

    言桉忧心忡忡的:“可到时候你带我经过,地一路塌了怎么办?

    我不要因为我造成生灵涂炭。”

    她连忙握住他的手,真诚道:“我真的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

    “杞人忧天。”

    灵延伸手,弹了弹她白皙的额头,“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因为我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小妖。”

    ……

    果不其然,七日后,言桉被灵延安安稳稳送到家门口,一路上不要说引起土地塌陷了,连土里的昆虫,都没发现有人经过。

    灵延的动静,比它们这些植物经过时还要小!就如同雨天,浸透进土地的雨滴,润物细无声。

    他仿佛,就是土的一部分。

    她睁大眼睛,看着周围自己熟悉的环境,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灵延。

    灵延拍下她身上沾着的些许泥土:“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三日后我来接你。”

    闻言,言桉连忙拉住他,大眼睛好奇地扑闪扑闪着:“灵延,我能问你一个秘密吗?”

    灵延揉揉她发顶:“你问。”

    言桉左边看看,右边瞅瞅,确定这里没有任何有灵智的东西后,凑近他:“你本体是什么呀?”

    修仙界对灵延大帝的本体众说纷纭。

    有说他是人,有说他是上古神兽,还有说他是魔的。

    但最权威的一个猜测,还是人。

    言桉也以为,他是人。

    可是,人修炼到大帝,也能这么轻巧的从土里飞快经过吗?

    她一路跟着他过来,才意识到他实力的深不可测和一些她也说不上来的不同寻常之处。

    他不会也是和她一样的植物吧?

    灵延收回手,负于身后,低头静静看着她。

    那双黑如夜,深如海的眼睛里,明暗不定。

    风吹过,他白色衣料飞扬,他却岿然不动,稳如众山,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深不可测。

    言桉愣愣迎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她呼吸漏了一拍,有些后怕,低下头摸摸自己发丝:“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我的……”

    本体是什么,对于这些修为很高的大人物来说,是很大的秘密。

    本体有时候,往往就代表着弱点。

    修仙史上,有几个大人物的陨落,便是因为被他人得知了本体,被贼人设局所陷害的。

    这问题,是她问的僭越了。

    就算双修伴侣,也不能问这种事关生死的秘密啊。

    言桉显得有些愧疚,小声呐呐道:“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说完后,她匆匆转身就要先走。

    “言桉。”

    灵延叫住了她。

    言桉下意识停下脚步,带着点疑惑的回头看他。

    他走过来几步,走到她近前,眉眼间带上点笑意:“把手伸出来。”

    言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他的示意下,还是慢慢伸出了手。

    阳光从层层绿叶中洒下,将她伸出的右手笼罩在内。

    白皙修长的五指,在阳光下泛着莹白色的光泽,如同冰寒之地,悄悄生出的雪莲。

    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要伸手,所以五指微蜷,像是这春日里,林间枝杈处偷偷冒出的嫩芽。

    灵延笑了一声,伸出手,一点点将她的五指抚平。

    在这个过程中,有细细碎碎的东西落下,落在掌心里,微凉,微痒。

    言桉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

    那细细碎碎的东西,是沙。

    一颗颗,一粒粒,金黄色的沙,正从他变得有些透明的指尖落下,然后划过她的手掌心,缱绻地绕上她纤细的手腕,再回到他手上。

    言桉呆了。

    他居然是……沙?

    灵延看着面前呆呆站着的人,唇边勾出一抹笑容。

    他低下头,在她耳侧轻声道:“言桉,你知道了这个秘密。

    那我此生此世,都不可能放你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