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晚
一次性付了三天的房钱后，程言接过中年妇女递过来的钥匙，径直上了那条狭窄的楼梯，一个人走向了六楼。 程言走得很慢，每到一个楼层后，他还会停下来，然后屹立在楼梯口，仔细的向里面看上好一会，不过即使这样，他依旧很快的便来到了最后一层，六楼。 站在楼梯间处，程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腿，跨过了最后一节台阶，一个左转身，六楼的格局，随即便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第一眼所看到的，便是在长长的走廊的尽头处，那间与他正对着的房间，程言瞟了一眼那所房间上头的编号，是601号房间。 而在走廊的两边，是一间间相对着的房门，与下面他看到的其他楼层的格局，是一样的。 然而，这时程言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他的直觉一向就非常的敏锐，这也就导致了他从刚进入这家旅馆那一刻起，便一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某处窥视着他们。而如今在他上到了六楼之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竟是突然变得更加的强烈了。 这让他愈加的肯定，这六楼，绝对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许，就关乎着这次恐怖指令的生机。 程言提步向里面走去，不久，便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确实如他所料想的那样，位于靠近走廊正zhongyāng的右手边处。 厚重的红褐sè木质大门，看起来非常的普通。 程言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几下，随即，门，被打了开来。房间里的样子，继而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发现并没有什么怪味传来，程言把捂住嘴鼻的手放下。他并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探头打量着房间的里面。 正如大多数的普通旅馆一样，这是一个只有厕所和卧室的房间，里面非常的干净，只是站在门口，程言便能看见里面卧室的情况：正中央摆着一张床，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睡下；角落里则是摆放了一张不大不小的书桌以及一把椅子，连电视机都没有。而厕所，则是位于大门与卧室之间那短短的走廊的左边，厕所门打开着，程言粗略的往里面瞥了一眼，很小的空间内，一个蹲坑，天花板上挂着一个莲花喷头，喷头对面，则是一个非常小的洗手池，在洗手池上方的墙上，还挂着一面镜子。 这些，看似十分的简陋，但对于一家农村里的小旅馆来说，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见没有什么异常，程言也是微微放下心来，走了进去，把放着衣服和一些食物的包丢在床上后，想了想，又走到了厕所，小心翼翼的把挂在墙上的那面镜子给拿了下来，然后镜面朝下的放在了卧室的角落处。 做完这些后，程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 “这样的话，初步的防范，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离安全还远远不够。镜子，应该只是其中一条死路而已。” 摸了摸下巴，程言喃喃自语的说着，接着他又走到了窗边，把白色的窗帘给拉开，让阳光透进这y沉的房间内，然后打开窗户，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从高处看着这空寂的村子，默默不语。 有些线索，在鬼魂出手之前，是绝对不会显露出来的。 因此，从现在开始，程言所要做的，就是等，等鬼魂忍不住向他们出手的那一刻来临。 是团灭，还是存活…… 一切，都要看那之后了。 ………… 夜晚，比程言所想象的要来得快很多，几乎才一眨眼的功夫，天，就已经暗下来了。 桥乡旅馆，一楼大厅内。此时，程言等人正聚在一起吃着晚餐，这家旅馆虽然房间里要什么没什么，简陋的很。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的饭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这个时候，桌上的人数，却是由程言来时的五人，变为了七人。在那之后，又来了两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的青年；另一个则是身材高大，性格爽朗十分健谈的在校大学生。从自我介绍中程言了解到，两人分别叫戴维和朱权，都是第一次来执行恐怖指令的新人。 桌子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除了时不时的会有人为了活络气氛说几句话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在响起。毕竟，大家只不过是因为这次的恐怖指令才聚在一起，之前互相之间根本就不认识，说穿了，也就是相互间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罢了。没几天下来的相处，这气氛想要热闹起来，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也同样是因为恐怖指令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气氛的和谐，程言默默的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叹坐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蠢人。就连那个下午还表现得很不堪的谢湘，此时表面上也已经恢复了些许镇定，正在不留痕迹的讨好着他和徐州杰，他们两个是这些人当中最资深的。恰到好处说辞和举止竟是令人生不出厌恶感来，看来也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家伙。 这时，徐州杰突然停了停筷子，有些犹豫的对着程言说道：“程言，你之前说的……准不准确？就是‘小心镜子’这条消息。” 坐在边上的朱权也是停下筷子，抬起头来附和着说道：“是啊，程大哥。这消息准不准确？” 随着两人的话语，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程言的身上。程言之前只是说了句‘小心镜子’，没有说其他。毕竟这条信息的准确性，可以说关乎到他们的性命，容不得他们不紧张。 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连碗筷碰撞的声音也在此刻停止。 程言面色一峻，把筷子放下，认真的说道：“这条信息，是我下午在来这里之前，在路边遇见的一位村里的老人对我说的。那个老人……并不像是在唬我的样子，他既然这么对我说了，那么就应该就有他的道理。所以我虽然没有一丝把握保证这条信息的准确性，但……至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情去看待，毕竟小心些又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救我们一命呢？” 沉思了一会，徐州杰笑着说道：“程言说得不错，小心一点又没有什么损失，既然这样，那么大家等会回房间后，都把镜子给取下来吧。” 其他人都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方俊强更是对着程言举起大拇指，一脸佩服的说道：“程大哥，果然不愧是度过了两次指令的资深者，厉害！” 程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如果这条信息的确是真的的话，那么他绝对是受得起这声称赞的。 不过，这个时候，程言却是觉得自己嘴里的饭菜，相较于刚才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味。 他低着头，眉头紧锁。刚才，他似乎在那一瞬间，抓到了什么重点，但来不及记住，却又马上被他给遗漏了。此时再去想，却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程言隐隐觉得，这被他遗漏的东西，非常重要。 他努力的去回想每一个细节，然而，直到这顿饭结束，他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想起。 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程言只好暂时把它给放在一边，直等什么时候触发了灵感，使得自己再一次想起的那一刻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想起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时候了。 饭后，众人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喝着茶，准备再聊一会天。 至于去外面逛一下，散散步，几人都没有这个心情。 “‘小心镜子’这个消息，我们……要不要和那个皮凯说一下？” 犹豫了一下，染发小女孩方依抬起头来说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这个叫皮凯的人，连到了晚饭的时候都没有下来，依旧一个人呆在楼上。以至于除了徐州杰、方依、谢湘以及方俊强这四个最早来的之外，包括程言在内的其他人甚至都还没有见过这个人长什么样。 “虽然他表现得很不合群，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要告诉他的，不然就太不道德了。”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徐州杰想了想，说道：“等会上去的时候，我去和他说吧。” 牵扯到这个话题，众人难免沉默了一会。这时，似乎是受不了沉闷的气氛，谢湘突然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如此说道。 “这个村子很奇怪啊。” “是啊，”几人都附和着点了点头，朱权更是有些气愤的说道：“这鬼地方没几个人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碰见几个，我刚凑上去想要问些什么，别人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我脸上砸，你说气人不气人？偏偏都是些老人和妇女，我又不好还手。”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上面清晰可见的有着一团红肿。 徐州杰这时笑了笑，劝道：“算啦，有些地方确实是这样子，他们从骨子里就不欢迎外地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完，又开了一句玩笑：“不过小兄弟你的身材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挺吓人的，把你误会成坏人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朱权也是脸微微红了红，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他是学体育专业的，一米九的个子和魁梧的身材，突然这么凑过来的话，确实是容易吓到别人。 “对了，”又聊了些别的，方依突然如此建议道：“我们大家都把自己曾经执行指令的过程说一下，你们看怎么样？” 闻言，几人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方俊强拍了拍手，笑着说道：“那我先来，我第一次执行指令的时候，是在……” 之后，几个有过执行恐怖指令经验的资深者，也都把自己曾经的经历给拿出来说了说，等到程言最后一个说完后，时间，却是已经接近十点了。 这时，徐州杰看了一眼手表，站起来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没事的话就都回房间休息吧，我先上去了，顺便还要把消息告诉皮凯。”说完，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便向楼梯走去，不多时，‘噔噔噔’的脚步声从头上传来，没多久又渐渐消失，看来是已经上楼去了。 又坐了一会，程言见已经十点多了，便也站了起来，说道：“很晚了，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还有，大家别忘记把厕所里的镜子拿下来。”说完，便转身上楼。 程言走后，几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再加上时间也确实很晚，都感觉有些困了，便都一一上楼，准备回房间睡觉了。 夜，渐渐的深了。今晚不知道是为什么，天，格外的y沉，连月亮，都完完全全被阴云给遮在了后面。以至于如果有人站在村里的街上，伸出手，绝对见不着自己的五指。 戴维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便走到厕所里，站在门口犹豫良久，一咬牙，十分忐忑的走到镜子旁，动作迅速的把它给取了下来，然后快步走到外面，把镜子给丢到角落里。 做完这些，他放下心，走到床边坐下，双手开始柔自己的太阳xue。 如今即使他就坐在这里，但却是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戴维是一家公司的职，一个月前发现手机上有那款无名软件后，却一直没有太在意。直到前几天，随着第一条指令发到他的手机上时，那炙热的痛苦感和手背上诡异的图案实在是太过于真实，这才使得他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到了这个地方。 直到现在，见有这么多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因为那款无名软件发布的指令才来到这个地方后，他这才渐渐相信了这一切，相信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并且，自己……已经被诅咒了。 他当时差点就崩溃。 不过好在，他咬牙坚持下来了。 虽然这一切是那么的让人难以置信，但他觉得，自己会活下来的。 是的，会活着的。 只不过就是鬼魂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他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的说道，忽略了那颗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息颤抖的心。 “睡吧。” 坐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脱了鞋，也不关灯，就那么穿着衣服钻进被子里，只露出头在外面。 虽然如今正值夏季，但农村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不过虽然对自己说是要睡觉，但上床后，他却是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在房间内部四处扫视着，生怕鬼魂会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的眼睛依旧瞪得那么大，但始终没有发现房间里任何异样，他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了。 这个时候，长时间的保持精神集中也使得他感到格外的疲倦，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所以再又坚持了十分钟后，他终是抵抗不住沉沉倦意，睡着了。 一片黑暗之中，戴维被一股凉意给弄醒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当他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差点被眼前看到的吓得叫出声来。 原本他睡着前特意开着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掉了。被他关的死死的窗户，此时却是被打了开来，一阵阵凉飕飕的风从窗外刮了进来，他就是被这股凉意给弄醒的，伸手一摸，身上本来盖着的被子，竟是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到我的房间里来过吗？ 他蜷缩着坐到床头，瑟瑟发抖的想到，他也只能这么想了，不然，怎么来解释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不过，他却是怎么也不愿去想那最后的可能。 摸了摸口袋，却并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于是他只能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然而，这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作用。月光被y云给遮住，房间里也没有丝毫光源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在黑暗中视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好冷，更多的，是心冷。 黑暗中，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盯着他看，静下心来聆听，似乎还能听到一丝丝不属于他的喘息声。那是……什么？他感觉越来越恐慌，忍不住想要张开嘴发出叫喊，企图让隔壁住着的人听见，但随即他便骇然的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是谁？ 是谁……在看着我？ 那种被盯着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恍惚间，似乎那喘息声，就在耳畔响起！他忍不住了，他觉得，如果再继续这样让自己陷入黑暗的话，那他会疯掉的。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他一下子跳下了床，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他一眨眼便跑到了电灯的开关处，伸手摁下。 随着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响，灯，亮了。 他惊慌的迅速扫了一遍房间的各个角落，什么……都没有。 然而，他却是没有丝毫放下心来。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那喘息声，却依然在耳旁不停地响着！ 在哪里？ 你到底在哪里？ 他快疯掉了，此时他已经不在意那个东西是人还是鬼了，只想把它找出来。不经意间，他突然瞥到了墙上的某个东西，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心，开始不停地颤抖。 为什么…… 自己的影子…… 有两个头？？ 他明白了什么。 但，已经晚了。 此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好重。 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