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我的初恋〔2〕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相信这句等于没说的废话。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高楼不是一撅而就。 我也相信这句等于脱裤子放屁的狗话。 你想牵姑娘的手,就要大胆往前走。 我更相信这句鬼话,以为是金科玉律。 于是,我谨小慎微迈出一小步。 这一步没有吹嘘可言,继续用眼睛“挑逗”她。 陈雅敏就是陈雅敏,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红心。她似乎有一点害羞,游离的目光也是飘忽不定,从不正眼看我。但我脸大呀,不知道啥叫磕碜,无论坐在课堂之上,还是游走cao场之中,哪怕和她擦肩接踵的须臾,我都会不管不顾,找各种借口与她进行目光交流。 有交流就会有碰撞。 有碰撞就会擦出火花。 碰撞的直接火花是,她那双眼睛刻在了我眼睛里。 世界的女人千千万, 美丽的眼睛千万双。 陈雅敏那双眼睛也算是别具一格。 只是那一“格”却与眼睛毫无关系。 成语曰,瑕不掩瑜。不过,陈雅敏的瑕并非是疵,绝对是一颗美人痣,不大不小,不偏不倚,充满了一股灵气,恰巧镶嵌眉宇间,一个特美妙的地方,起到画龙点睛的意义。 我欣赏,并且为此而着迷。 不过,再珍贵的宝贝也能看化。 那节音乐课上,陈雅敏也忍不住了。 她问:“你总瞅啥?” 我说:“没瞅啥。” 她说:“没瞅啥?糊弄谁?” 伴着风琴声,我却答非所问:“其实我更愿意听你说话。” 这绝对是一句实话。因为她一说话,那颗美痣跟着一动一动,如一粒跳动的黑宝石。每每出现这一幕,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停地抓挠着,有一种要偷走它的冲动。 …… 一座不死的火山, 终究有爆发的一天。 我心中那座活火山,终于在美术课上喷发了。 教美术的老师姓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没一点老爷们样儿,根本不能和田歪脖相提并论,说话也囔囔的,大家都管他叫“冯娘们”。在从前,徐老太太曾经叫我帮他搬办公桌,我和他发生一段简短的对话,因为他的娘娘腔,他叫我时,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当时我还问一声,谁喊我? 他伸手扒拉我一下,是我叫你呢。 我脱口道,你说话咋跟女人一个声呢? 他没有怪我,竟然还一笑,丝毫感觉不出一点不适。 可想而知,像面瓜一样的冯娘们,自然震慑不住小老虎一般的学生。他的课堂上,乱哄哄一团糟是常态,赶上最严重的时候,那场面跟下了一锅饺子,扑扑腾腾,好不热闹。 不是你战胜学生,就是学生战胜你。 这节课也不例外,还没上到五分钟,就有几个同学跳出来,开始相互撩闲逗话,在抽冷子之间,这人冒出一句,他人必定要回一句,已经显露出一丝动乱的迹象。更要命的是,他还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即使震慑不住你们也要吼吼几嗓子,总得吓唬吓唬一下吧。 打不过你们,也要擤你一身大鼻涕。 当然,这只是我幼稚的想法。 冯娘们咋想我不知道,但他缴械之前,也是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在危急时刻,他依然还做着最后努力,匆匆放下手中的课本,往黑板前那么一杵,有些狐假虎威,不管底下的学生听还是没听,反正他讲的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颇有一点自娱自乐的范儿。 只听他讲—— 春秋战国时期,有一个人叫叶公,相当喜欢龙,对人说,龙多么威武、多么神气、多么吉祥啊!他修房子的时候,特意请来十几个能工巧匠,在他家房梁上、柱子上、门窗上、墙壁上都雕刻上龙,连自己衣服上也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很快,叶公喜欢龙的事传到天宫中真龙的耳朵里。真龙被感动了。他想,人间有个这样喜欢我的人,我得看看他。 讲到这他故意停顿一下,再说—— 有一天,龙心情大好,从天上降下来,来到了叶公的家里。龙把大大的头伸进叶公家的窗户,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厅堂上的响声,惊醒了睡午觉的叶公,他走出卧室一看,一只真龙正瞪着自己,叶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大叫一声就仓皇逃走了。 故事讲的并不精彩,不及胡卫东说的生动。 但傻乎乎的我,那是真听呀,全神贯注聚焦叶公身上。我的想法得也很浪漫。心想,要是叶公画一群美女该多好啊,说不定会感动天上的嫦娥,把她也从月亮上引下来。 “该!谁让他刻的全是龙!” 于是我没忍住,发出了一句感慨。 “……。” 这突兀地一声,如晴天霹雳,一片沉寂。 “他要画一群姑娘就好了。” 伴着我这声自嘲,瞬间爆棚,炸翻锅一般。 “……。” 这时我才回过味,脸上火辣辣,瞟一眼陈雅敏。 我低声道:“不许笑。” 她小声说:“憋不住。” 说罢,她还故意抿起红殷殷小嘴。 笑声终于过去,课堂也暂时安静下来。 冯娘们当即宣布,每个同学绘一幅人物画,算这节美术课的作业。 紧接着,一阵“哗哗”地翻书声。再接着,我眼前一片黑乎乎的脑袋。 那个年代,斗一斗老师就是一个玩,只是我们学涯中一个小小的插曲,老师留下的作业还是要完成的。除了几个混不吝的家伙儿,大部分同学们都哈下头,开始作起画。 心怀鬼胎的我,感觉到了行动的时候,也悄悄低下头。 俗话说: 猫改不了偷腥, 狗改不了吃屎。 只是我没有那只偷腥猫的幸运,就是一条忘不了吃屎的狗,一闻到“屎”的臭味,浑身汗毛孔自动打开了,无法控制的狗爪子立刻运作起来,开始干那种特别“缺德”的工作。 任何的工作都有先后步骤。 对于傻乎乎的我来说,即将展开的工作序幕十分简单,先将我两道如炬的目光,直接射入书桌里面。在里面放着一本书,就是那本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类生殖学》。说一句心里话,我之所以胆敢冒着风险,坚持把这本书带到学校,因为早就埋下图谋不轨之想。而且在从前,我的两位前女同桌没离开那一会儿,曾经进行过几次“失败”的实践。 单单就难度而言,实践的过程一点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