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主仆培花
“叶兄……” 独立于湖心石亭中叶扶柳回头看了看,放下手中白羽箭道:“没想到纸伞没等到,倒先等到容华君你。” “呵呵~~”柳容华抬头仰望天空,打趣道:“呃…这么点儿雨还拦得住你” 叶扶柳垂眸,视线复又落在那三只白羽箭上,有些漫不经心道:“进来吧,天色灰青得厉害,不久该有大雨降下……” 一身浅碧外裳,指间别着一枚绛色玉扳指的柳容华便展开折扇,作避雨的姿势往亭中来。 “叶兄,昨夜之事小弟实在好奇,那位白衣女子……” “咳~”叶扶柳从柳容华身旁绕开,走到亭子边缘静看起湖上烟雨。 既然他避而不答,柳容华便不再问及。换了话题说道:“叶兄乃名动天下的风流雅士,慕名追逐而来的女子自是不少。至于因爱成恨、相爱相杀什么的,着实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他这是在套话 叶扶柳只好无奈回之一句:“只是一个寻仇的女人而已。” 柳容华眸子一转,有些故弄玄虚道:“这么说来还真是祸不单行,我就只好祝叶兄好运了。” 叶扶柳眉心微拧,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话间,柳容华朝远处湖岸边招了招手。在叶扶柳所在的位置看来,那岸边撑着一把纸伞的女子身形隐约透着一股熟悉,却无法看清她的脸。 柳容华这时起身,走到叶扶柳身旁道:“对了,有一件事家父让我前来告知你,说这几日宫里要举办一场舞乐大赛,太后下令重新整顿后宫司乐局和御用舞坊。家父的意思,是想保荐叶兄担任掌管后宫曲乐的司音一职。” “自古优伶祸国,况且叶某可不善演奏皇家喜听的歌功颂德之调或是使人陶醉的靡靡之音。这件事,恐怕并不适……” 未等他说完,柳容华便打断道:“叶兄不必急着拒绝。在我看来,司音一职与你倒是般配。第一,你犹善音律自可胜任;第二,碧落如今的君主并非庸主,终有一日会赏识叶兄的才华。至于第三……” 说着,他顿了顿,双手合起朝叶扶柳做出个君子姿势:“第三则是家父与我有求于叶兄……” 叶扶柳目光深遽:“柳叶两家数十年故交,有何事不防直说。” “实不相瞒,家父近日得知三妹入宫后一直被禁足,心伤不已。想想她如今虽已贵为夫人,却在宫中孤立无援。禁足事小,倘若哪日被人陷害……” 叶扶柳意会,拍拍柳容华的肩道:“容华不必担忧,叶某定会竭力保夫人周全。” “叶兄答应了?”柳容华激动的问道。 “嗯……”叶扶柳点点头。 “太好了,叶兄~”柳容华两眼之中满溢喜色:“我这就去告知父亲大人……” “慢!”叶扶柳一把将柳容华拽住,蓄意摆出幅微恼神色道:“走之前,总该告诉叶某对面站着的是谁吧?!” 柳容华嘴边出现一抹奇怪的笑,将叶扶柳的手掰开后,他便扬长而去。大概走了五步,才悠然的留下一句——“她说,她叫芙玉。” 后宫紫虚殿 “雨停了……” 在一道四尺高的镂花窗台前立了许久,纤尘终是等到风雨停歇。 这时才停下打点事物的云凉缓缓走了过来:“夫人,晚膳准备好了,请夫人移步到外殿用膳。” “现在时辰还早,待会儿再吃吧。云凉你看,风将园中的鸢尾花吹倒了不少,你陪我去把它们扶起来吧……” 云凉诺了一声便跟上去。走到殿外的青石小道上,雨后的清新之气迎面扑来。 “不知夫人的《归人舞》准备的怎么样了?”云凉抬起被污泥染脏的手,以腕轻拭了拭额角的汗。 纤尘正抓起一把泥巴,一边将泥培到花根处一边回道:“此舞简单,无需多做什么准备。” 云凉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叫归人舞呢?奴婢见其它参赛者的舞名大多都是以风、花、雪、月之类命的。” 纤尘停下手中动作,朝云凉微微笑道:“有一句诗叫做’你哒哒哒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过客,我是归人’。” 云凉愣了愣,似乎在脑中构画着这句诗里的情景。然而她是个习武之人,从小在武馆长大,对这些诗文什么的素来摸不着头脑,更何况,还是句千余年后才有的现代诗 “奴婢虽然不是很懂,但奴婢相信夫人跳出来一定好看,殿下也定是会喜欢的。”说完,云凉又将头埋入了花草中。 听她提及萧钰,纤尘不禁陷入思量。默然许久后,终是抑不住问道:“殿下喜欢歌舞么?” 闻言,云凉立马将头从花草间拔起,认真语气回道:“嗯~更确切的说,殿下喜欢才艺品貌具佳,娴静清雅的女子。” 前一条还好说,娴静清雅嘛,这四个字自己好像连沾个边儿都有些勉强…… 顿了顿,她接着问道:“云凉见过先皇后吧,她…” 见她问到这里,云凉心里莫名有种欣慰感。据实回道:“先皇后复姓慕容,闺字雨岸。据说,慕容皇后初见殿下之时乃是罪臣之女,其父原先官职并不高,自从殿下亲命缉查司为其翻案昭雪之后,便至今统领着西南十三郡。”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走题,云凉立马回归正题:“慕容皇后姿容清丽,气质灵秀,入宫前一直被殿下安置在煙城东的虞雪山庄内居住。云凉曾有幸跟随殿下去过几次虞雪山庄,那时的殿下还是五皇子,英姿非凡,而慕容皇后则像是生过一场大病,常日面色苍白,坐在椅上听琴的样子像极了一尊冰雕的美人。但也正因为如此,很少有人能够亲近她,譬如奴婢,顶多也只是为她奉过一杯茶。” 听着云凉口中最为朴实的刻画,纤尘仿佛看见一位女子正朝自己迎面走来,模样竟然与清晨在风华殿所见的那位陌生女子极为相似。 胡思乱想些什么……她用力压实花根部的泥土,又抓来一株倒掉的花苗道:“他们都猜测是我谋杀了皇后,你怎么认为?” “奴婢自然是不认同,杀一个自己没有半点了解的人,动机是什么?即便是个职业杀手,在动手前都还要先了解了解目标呢。再者,倘若夫人真是谋害慕容皇后之人,此刻夫人就不会问奴婢有关慕容皇后的事了……” 纤尘眸中流出赞赏之色:“你推理的不错。” 云凉道:“夫人过誉,奴婢只是就事论事。”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奴婢不敢当夫人这个谢字,其实,早在三年前的流离江畔,云凉便有幸见过夫人。只是当时奉太后之命暗中保护殿下,并未现身。当时殿下飞入江心去救夫人,奴婢着实捏了一把冷汗,恨不得冒险的人是自己…” “所以,奴婢一直觉得夫人与殿下的缘分是上天注定。夫人还记得殿下的墨夜驹么?还有那枚让殿下洞悉夫人身份的白玉坠子” “……”纤尘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云凉:“记得,当然记得……” …… 纳兰府 “小姐,湛王爷今日出宫了……”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粉裙侍女凑到纳兰浅薇耳边,挤眉弄眼道。 一袭枚色坦胸襦裙,越发显得白皙丰腴的纳兰浅薇薄唇一抿,拍桌而起道:“怎么不早些来报现在上妆还来得及么?” “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那侍女被喝的跪倒在地。 “起来吧。”说着,纳兰浅薇已扑到镜前照了照:“哥哥回来了么?” 侍女不安的看了看她,回道:“回小姐,公子他……他就在湛王爷身边,一起在醉月楼看歌舞呢。” “什么?!!”纳兰浅薇直咬牙,恨恨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