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身世之迷
石天与石正峰黯然而立。 峨山氏不知何时出现在屋中，望着这伫立而不言的二人，她的目光，悄悄垂下。 良久，她终是将头抬起，望向石天。 “天……天儿。”峨山氏声音微颤地开口道。 她的声音，打破了石屋中的沉寂。 石天缓缓回过身来，望着那慈目的、曾经的母亲，仿佛看到了她衰老的痕迹，那眼角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一条条细细的鱼尾纹，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陈杂。 “天儿，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才决定告诉你这一切的。”峨山氏缓步而行。 她走到石天跟前，看着这个已经和自己齐头并高的孩子，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囘他的头。 情不自禁地，石天向后退了退，避开那只手掌。 峨山氏心底一阵刺痛，面上露出一丝痛楚，手僵在空中，眼角的鱼尾纹仿佛在这一瞬间又多出了几条。 缓缓地，手掌终是落下。 她看着石天，轻咽地说道：“十六年前，我们新婚不久，是在回青柳村娘家的路上，捡到了你。算起来，你应该是十六岁，而不是十五岁。” “没错。”石正峰点了点头，走上前几步。 他神色颇为黯然地与峨山氏并肩而立，看着石天，仿佛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我们俩在去青柳村的路上听见你的哭声，这才找到你的。当时的你，就那么光溜溜的躺在一处草丛中，我们不想看到你被野兽或是妖兽吃掉，于是决定收养你。当时，你身边还有一些破碎的五彩石头，我们认为这些五彩石是你生父生囘母留下的，所以我还收藏着，就在那里。” 石正峰向旁边一指。 石天的目光顺着石正峰的手指，缓缓投落到石桌上的木箱之上。 “扑通！” 心…… 竟然颤了一下！ 石天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害怕，有些不愿去打开那只箱子，甚至是不敢去打开那只箱子。 看着石天的样子，石正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他却是将面色一沉。 “天儿。我石家之人，何曾怕过？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这么多年来，你何曾惧过那些妖兽？何曾惧过任何事情？” 猛地，石天惊醒过来。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只木箱，心底的害怕渐渐被驱逐。 不再有任何犹豫，他迈开大步，一下子走到石桌前，双手呼地一下掀开箱盖。 “啪嗒。” 箱盖摔在地上。 紧紧地，石天盯着箱中之物，那是十余块彩色的石头，有大有小，五彩斑斓，十分好看。 这些石头原本已经变得暗淡无光，可是就这么片刻间，上面泛起了一层淡淡的五彩毫光，重新变得亮丽起来，而且这些五彩毫光微闪微闪地，仿佛是在欢呼一般，透出一种令石天觉得十分亲切的奇异感觉。 五彩石！ 五彩光芒！ “这……这不就是我在梦里见到的那种五彩石吗？”石天呆住了。 那个梦，曾数十上百次地出现过。 现在，梦里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心底，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悄然升起，石天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从这些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 “不，我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不是，我不是……”石天在心底呐喊着。 然而…… 他越是如此，那丝直觉却是更加清晰地告诉他，他就是从这些石头里蹦出来的。 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从来没有这般让心震动过。 石天知道，自己一定是从这些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的身子，难以自控地微微颤抖。 缓缓地，那丝来自灵魂深处的记忆涌上心头，使得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颤抖的手，摸向那些五彩石。 这时，五彩石上的毫光更亮了一些，似乎更为喜悦起来，而石天的掌指间，那一丝丝磨砂之感传来，使得他心头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 他静静地抚摸着这些五彩石。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当时……当时我灵魂穿越，感觉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身体四周全都是冰冰凉凉的，所触之物都十分坚硬，身体连动一下都不行。那种感觉，就和现在触摸这些石头一样。我……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真的是从这些石头里蹦出来的……真的是。” 石天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在心间盘旋回绕。 原来自己竟与西游中的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在石天的抚摸下，五彩石变得更加光亮起来，不过那毫光却是没有变得太强，以至于离得较远一些的石正峰夫妇都没有发觉箱中的异变。 石正峰夫妇看着石天静伫在石桌旁的身影，那身影略带几分凄凉之意。 二人心中不知为何，隐隐心生歉意，觉得他们这么做是对石天的伤害，有些不忍去看后者。 石正峰将目光低垂下来，皱眉片刻，终是抬眼望向石天，缓缓开口道：“当时，青柳村还没被妖兽屠灭，我们对他们说你是我夫妇二人在石村生下来的，而后我们在那里住了整整两年，这才回到石村，然后又对村中人说，你是我们在青柳村生下的，大家倒也没有怀疑什么，所以知道此事的，现在只有我们一家人。” 一家人！ 石天心头一暖。 对啊！ 就算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可是这对夫妇，不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吗？ 他们那么关心自己，那么疼爱自己，甚至冒着失去自己的危险，也不惜将自己的身世坦白相告。这样的爱，这样无私的爱，不就是父母的爱吗？ 峨山氏也将轻垂的目光抬起，缓缓落到石天身上，就那么亲切地看着后者。 “天……天儿，哪怕你将来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只要……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峨山氏颤声说道。 她的眼中，已经晶莹堆积。 石天缓缓转过身来，垂下的目光轻轻抬起，落在不远处的那对夫妇身上。 这对夫妇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亲切。 可是刚才…… 就在刚才，他们又仿佛是那么的陌生。 这一刻，心底的暖意随着‘家人’两个字缓缓升腾而起，一种家人的温暖感觉萦绕心间，填满了那颗心，温暖了全身。 “父亲、母亲，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石天跑上前去，张开双臂抱住两人。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石正峰与峨山氏也抱住了石天。 峨山氏眼眶中的晶莹终是挤出，顺着脸颊滑落，但这泪却是甜的，甜入心底；魁梧的石正峰，那一双浓眉之下的大眼中，也是泛起了晶莹之珠，只是他不想自己这般模样落入他人眼中，随即用手抹了去。 夫妇两人心中的结解开了。 石正峰最后才坦言告诉石天，他之所以不愿石天修道，就是希望石天能真正像他的孩子一样，做巫族后裔。 因为，他们石姓一族的血脉中，流淌着巫族的一丝血脉。 这也是他们石村不愿搬离荒林，进入人族城市的缘故，只是，巫族并不承认他们石姓一族的血统。 可是后来，他们夫妇二人还是过不了良心这一关，最终才决定坦诚相告于石天。 石天不知道石正峰夫妇为何不自己生一个孩子，甚至是更多的孩子。 他没有问，只是怀着对这份亲情无尽的失而复得之情，在接下来的数日，他更加努力地修炼着。 就算是为了父母，也必须拼！ 绝不能让那吴道子毁掉石村，绝不！ 与此同时，石天按照青山道人所教之方法，每日早、晚悄悄服用一小口仙露，以便达到最好的炼体效果。 他甚至将仙露滴入平时的饮用水中，让父母喝下，以便增强他们的体质。 毕竟这对夫妇将美好的年华和爱全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父母健康。 这是每一个做儿女的心愿。 石天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