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九回 梦呓失望入宅贼
(午夜过后人困时,三歹人果然来行窃;开棺未见值钱物,“梦呓”失望入宅贼。) 送走大壮后,郭氏关上院门,大家一起返回堂屋。郭氏吩咐家里的男丁们:“这个大水罐儿里都是烧好的热水,西边屋里已经放了脸盆儿和脚盆儿,你们洗涮了早点儿歇息哇!那条大炕睡你们父子四个宽宽松松的呢!” 耿老爹说:“你们娘儿仨也早点儿歇息了哇!别再躺在被窝里唠嗑儿了,英子累了呢!” 郭氏说:“俺知道,你和娃娃们也早点儿歇息了哇!” 于是,两边各自收拾歇息。 耿老爹吩咐耿直和尚武先洗涮,俩人就合用一个盆儿洗涮开了。 耿正看看放在一边的软皮箱、父亲的搭连和尚武的硬壳小皮箱,对耿老爹说:“爹,咱们应该把这三件东西放到炕储里边!” 耿老爹说:“是哩,放里边省心!” 于是,耿正拉开炕储把它们都放了进去。炕储设在火炕靠墙的一侧,储门漆成了和炕砖相同的颜色和图案,只在靠墙一侧的边上挂了一根细细的拉绳,乍一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个可以放东西的所在。 然后,耿正又去南房柴火间拿来四条捅火棍立在门后。要说这捅火棍,耿家的柴火间里原先就有三条呢。耿正兄妹三人这次千里迢迢带着巨额细软归来,以防不测,又带了两条回来。如今若说需要这个作为“武器”,真可谓绰绰有余了。 尚武看了大哥如此安排,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耿直悄悄儿地对尚武说:“有咱哥在,你只管放心睡觉哇!你不知道,俺们当年在景德镇的时候,咱哥就用这么长短的一条捅火棍,把一个狂妄的入宅窃贼打得屁滚尿流的!当然啦,咱哥打的是进了邻家的窃贼,为此还救了两位善良的老人呢!你不知道,咱哥那个时候比咱俩现在这个年纪也大不了多少,可他不但要带着俺和咱姐重新创业,还得照顾和保护俺们俩。在俺的眼里,咱哥就是大英雄,俺佩服得很!” 尚武听了,用敬佩的眼神望着耿正不断地点头。 看这两个弟弟在悄悄地谈论自己,耿正说:“天儿不早了,快洗涮了睡觉哇!俺给你俩铺到炕西边了啊!” 看这小哥俩只是脱了外衣就躺下了,耿老爹和耿正也没有说什么,只给他们拉被子盖了,说“没有事儿的,放心睡哇!” 然后,耿老爹和耿正也匆匆洗涮洗涮,就吹灯睡了。 耿直和尚武到底年轻好睡,尽管知道今儿个晚上也许有事儿,但他小哥俩和衣躺下以后,没过一会儿就都睡着了,但耿老爹和耿正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躺了一会儿,睡在火炕最东边的耿正爬起来,把窗帘往两边拉一拉,中间留出一指宽的一条缝;想一想,又把靠东边的窗帘折起来拳头大小的一个角。尽管看不到月亮,但夜空很是晴朗,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东房前放着的那个用篷布蒙了包裹着的寿棺。 耿老爹轻轻地说:“睡一会儿哇,即使有事儿也在后半夜的!” 耿正轻轻答应一声又躺下了。 东边屋里,郭氏娘儿三个也匆匆洗涮完后,就展开被褥准备睡觉了。郭氏忽然发现一大摞被子下面多了一条褥子,而且褥子下面的那张被子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就问耿英:“英子,这条褥子是你们带回来的?下面那张被子,我看着怎么不对劲儿呢,没有这么厚哇!” 耿英说:“这条褥子是俺们带回来的。还有这被子,都先别管它们了,明儿个再说哇!天儿不早了,咱们睡哇,俺今儿个还真有点儿累了呢!” 说着就和衣躺下了。郭氏问:“你怎么不脱了衣服啊?这样睡觉不解乏哇!” 耿英只说:“今儿个晚上吃得不少,俺估计要起夜呢!” 郭氏说:“那你到时候叫醒娘,娘陪你去啊!” 耿英说:“你踏实睡觉哇娘,俺不怕,自家院儿里呢!” 于是,郭氏也就不再说什么,吹灯睡了。 也难怪,郭氏已经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这一整天又哭又笑的。高兴归高兴,身体实在是有些个乏困了,却也是真的。 看娘和meimei已经睡熟了,耿英悄悄儿下炕来慢慢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挪到堂屋的橱柜前,小心地从里边抽出了那条三尺多长的擀面杖来。然后,小心地拿回屋里轻轻放在自己的被褥旁边。上炕以后,她又慢慢地爬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正好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东房前放着的寿棺。然后重新躺下,心想,早听老人们说过,凡是入宅行窃的歹人,通常都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动手的,俺应该抓紧时间先睡一会儿!但再一想,万一睡着了听不到窃贼来了岂不坏事,于是就不敢静心睡了。但无奈实在是太累了,后来也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朦胧中,耿正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尽管声音并不大,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警觉的人还是可以觉察到的。耿正用最快的速度轻轻地爬到折起来一个角的窗帘下。借着微弱的星光,耿正看到,南房前面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在弯腰穿鞋呢!看来,这个家伙是光着脚从南房前沿上跳下来的。耿正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黑影直起身来以后,就高抬腿轻落脚地向门道那边去了。很快就传来轻轻的开门声响,接着是隐隐约约的“吱呀”声,然后,三个黑影前后紧随着来到了寿棺前。他们先是犹犹豫豫地往院子四周围仔仔细细地观察一番;之后,就摸索着慢慢地揭开了篷布。把篷布和寿棺上面放着的全部物件轻轻地放在地上之后,这三个黑影就开始鼓捣着想打开棺盖了。他们先在棺盖周围摸了一遍,然后又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什么,最后就围在棺盖周围开始翘棺盖了。没有用多长时间,棺盖就被他们合抬着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其中最矮小的那个黑影心急,一伸手就把里边的模特儿给抓起来了,臭豆腐和杂七杂八调味粉参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差一点儿熏得这家伙失手仍掉手里的东西。另一个稍微高大一些的黑影赶快和他一起将模特儿放在地上,摸索一番之后大概是认定这只是一个假人,于是不再管它。另一个块头最大的黑影则一直在寿棺里边摸索着。最后,三个黑影索性将寿棺里边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并且还在所有的衣物和每一条褥子上仔细摸索着…… 忽然,听到一个家伙低低地说:“真他妈的骗他娘的!” 另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会不会是挪窝了?” 第三个低低的声音传来:“不可能的,他们没有这个时间!人定之前我们不是一直轮流观察来着嘛,这院子里不像是有过大动静的,而且看这情况,也不像是动过的样子啊!” 第一个说话的家伙又低低地说:“要不咱们再找找?看样子不像是穷困潦倒回来的啊!” 三个黑影开始左顾右盼观察起来…… 耿正正要回身推醒爹爹,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推了一下。原来,耿正只顾全神贯注地观察三个窃贼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发现爹爹早就爬在窗帘中间的那一条小缝隙那儿也在专注地观察多时了。 耿老爹低声说:“俺说梦话了!” 于是离开窗户略远一点儿,断断续续不高不低地说开了:“唉,俺没,没脸,回家啊!啊哈—” 耿正也离开窗户略远一点儿,赶快不高不低地说:“爹,你醒醒,怎么又说梦话了?” 耿老爹换一种语气:“哦,爹又做梦了,正伤心呢。爹只想着发财呢,结果连命也差点儿给丢了,白白害俺娃娃们受苦哇!” 耿正说:“爹,你就不要再伤心了,没有发财不打紧,咱们父子们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啊!再说啦,咱们不是好歹还赚得了一挂骡车回来了吗!而且你也看到了,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没有人笑话咱们啊,对咱们还是那样好。以后啊,咱们只管安心种地就是了。别人能活,咱也能活啊!你就放宽心哇!” 耿老爹长叹一声,用特别悲苦的口气说:“唉,还能怎么着啊,只能是这样了哇。哎呀,丢人哪,真正丢人哪!” 父子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观察院子里三个窃贼的反应。 一开始,他们只是停止了左顾右盼;再后来就面面相觑起来;当耿老爹说完最后这几句话以后,那个高个子的黑影一挥手,转身向门道走去;剩下的两个也不再高抬腿轻落脚,而是转身扬长往门道走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耿正继续说:“爹,睡哇!不丢人,丢啥人啊,没有人笑话咱们!” 耿老爹也继续说:“唉,怎么能说不丢人呢,不过是自己骗自己哇!一想到这些,俺就睡不着了啊!” 耿正低声说:“不用演戏啦,这些家伙不会再返回来了!” 说完了回头一瞧,耿直和尚武怎么都不在炕上了。赶快点上灯一看,发现这小哥俩都光着脚板儿瞪着眼睛在地上站着呢,并且手里边还各握着一条捅火棍儿! 耿正赶快轻声招呼俩人上炕来,说:“没事儿了,你们快上炕来!这真要打起来,也要穿上鞋哇!” 俩人心有余悸地把捅火棍儿重新立在门后爬上炕来。 耿直说:“我的心这会儿还在‘嗵嗵嗵’地跳呢!” 尚武说:“我也是!” 耿老爹摸摸俩人的脚板儿,心疼地说:“快好好儿搓一搓哇,可别着凉了啊!” 耿直说:“俺们不去关上门吗?那些贼肯定给咱大敞着呢!” 耿老爹说:“不必了,这样才更像是真的呢!你们都放心睡哇!爹睡不着了,就一直从这个窗帘缝儿里看着!” 东边屋里,耿英本来就睡得很不踏实,那“咚”的一声把她也惊醒了。她没有惊扰娘和meimei,只是自己一人爬到拉开的窗帘缝隙中往外观看。三个窃贼的一举一动和他们的对话,她比西边屋里的哥哥和爹看得、听的更加真切。当她看到三个窃贼开始左顾右盼地观察时,已经把那条三尺多长的擀面杖抓在了手里。突然间,她清楚地听到了爹和哥哥的对话,马上就明白了爹的用意。果然,三个窃贼失望地走掉了,耿英终于松了一口气。 郭氏翻一个身低声问:“你干啥呢?” 耿英说:“俺看是不是天儿要亮了!” “要去茅房?” “不去!” “娘好像听到谁在说话了?” “俺也听到了,是爹在说梦话呢!哥哥叫醒他了。” “哦。睡哇,天儿亮还得一会儿呢!” “哦。” 耿英放心地沉沉睡去了。 天儿麻麻亮了,一直守护在西屋窗帘儿后面的耿老爹感觉眼皮子有些打架,心想绝对不会再有问题了,还是关了院门睡觉哇。谁知刚回身爬到枕头边上,一倒头就给躺下迷糊过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 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