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敌我难分

    漫天的大火，似乎无休无止凄厉的求救声，在火光之中，断断续续的传来。那应该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喜欢穿着鲜艳的衣服，笑起来像极了春日的阳光，璀璨而又温暖。

    季凌玉拼命挣扎，他觉得被困在大火里的人一定是自己极为重要之人，否则，为何自己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疼。

    那叫声越来越弱，那火却越来越旺。

    季凌玉的心已经飞扑上去，可是身体却被禁锢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火从窗檐，房梁一直烧一直烧。无力和绝望替代了最初的心痛，季凌玉看见自己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无根无须，被四周伸出的手狠狠撕扯着，那甚至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的rou，正随着骨头从皮rou中裂开，咕噜噜的血滋滋冒着，却又感觉不到疼。

    就这样吧，有什么值得挣扎的！季凌玉这样想。

    “凌玉，凌玉，你醒醒，醒醒！”

    “凌玉，我是莲乐，我是莲乐！”

    “莲乐！”季凌玉沙哑着唤出声音，手掌无意识地收缩，尖锐的物件刺破肌肤，突然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叫了起来。

    季凌玉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险些刺穿掌心的墨玉簪子，一个烟灰色的身影，急急窜了过去。季凌玉立刻脱口而出，“怜月！”

    水怜月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一看，竟是神情呆滞的季凌玉。她有一瞬间的不忍，可惜现在。她无暇他顾。

    毫无留恋的转身，刺激到了季凌玉的神经，他如同发疯的豹子一般从地上窜了起来，直接飞扑向水怜月。水怜月一心想找到濯清，并未想到季凌玉会突然发狂，还未来得及躲闪，人已经被双臂死死勒住。

    “怜月，怜月，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季凌玉宛若孩童一般。一边疯狂地抱紧水怜月。一边哭泣着直望对方脖颈处藏。

    水怜月担心濯清会中了黑龙的陷阱，那样赤金丹的线索就又要断了。她想使力将季凌玉推开，可是此刻的季凌玉已经将她看成绝望之中最后一棵稻草，哪里肯轻易放手。

    水怜月气得大嚷。“季凌玉。你好好看看清楚。我不是你的莲乐，我是狐妖水怜月，不是你的妻子冯莲乐！”

    季凌玉抱着她的手臂瞬间僵在那里。他缓缓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水怜月看，眼中神情却已经被绝望覆盖。双臂自烟灰色的衫裙上滑下，却又不舍不甘地攥住一片衣角。

    “莲乐死了，我看见了，莲乐死了，被大火活活烧死了。我听见她在喊我，可是我动不了，我救不了她！救不了他！”季凌玉早已哭的泪流满面，神情更是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哆嗦着，颤抖着，死死握着那片衣角。“你为什么不是莲乐，你为什么不是她！”

    水怜月突然觉得可悲，季常如此，季凌玉亦如此。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带着一副上好的皮囊，演着一处自以为是的戏，其实不过幻境一场。

    水怜月看着抱着自己手臂哭的稀里哗啦的季凌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莲乐没死！你的妻子莲乐，没死！”

    季凌玉呆呆地抬头看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可是，水怜月却觉得，此时的季凌玉，最可爱！

    水怜月噗嗤一声笑出声音，“季家少爷，怎么变成了小孩子一般！你莫要哭了，你的妻子，冯莲乐没死，你若要见她，就跟我来吧！不过，你认不认得出，我可不敢保证！”

    季凌玉缓缓松开握在手心的烟灰色衣角，低头看着血染的簪子，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

    江小雨只觉整个身体都被气流带动的旋转起来，阿音与孟姜也不好受，若不是早有防备，三人早如波涛汹涌的海洋中飘荡的几叶扁舟，迷失在意念之流中。

    阿音忍不住好奇，睁开眼睛看去，周围景象变化万千，竟似从荒芜之所延伸到黑暗深渊一般。狰狞鬼怪，凄厉惨叫，无不令人毛骨悚然。阿音吓得尖叫一声，急忙闭上双眼，再不敢窥探半分。

    身边叫嚣声骤然停住，周围恐怖之象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宣纸一样的空白，毫无颜色的空白，白的人心慌，白的的人无措。

    在这片荒芜的白色里，江小雨心中感觉一阵悲凉，如果这是人的意念，那么这个人，该是多么孤独和无趣。因为没有人的生命是毫无色彩的，也没有人的意念是纯白之色。

    江小雨缓缓睁开眼睛，右侧立着的是紧紧闭着眼睛的阿音，长发散乱，嘴角眉梢都带着一丝灵动好奇，稚嫩而又无知。左侧的孟姜，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让人觉得无害，却又看不透彻。

    “这个人，究竟是谁？”江小雨喃喃自语。

    阿音听到声音，立刻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四周，随即“哇”的一声大叫起来，“你们看，又是季府哎！”

    孟姜和江小雨循声望去，的的确确，几步之外，高悬的门匾上，大大的“季府”俩字赫然在目。

    “怎么回事，难道先生想的不是玄灵草而是季府？”孟姜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江小雨沉吟片刻，摇头回道，“我想，他应该是希望无关之人可以离开季府。如果是这样，看来里面的情景真的不容乐观！”

    “不是，江兄，你先等等，”孟姜皱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与先生的意念达到统一，而是受了先生意念的影响才来到这里？”

    江小雨想起那令人难过的白色，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眼阿音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阿音脸上没了刚刚的兴奋，耷拉着脑袋喃喃回道，“不是都说相爱之人的心意是相通的吗？如果刚刚真的是清清的意念，为何我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问题，江小雨无法回答。孟姜却惊呼道，“卓姑娘那？”

    江小雨和阿音这才发现，三人围起来的圈子里，哪里还有卓灵儿的影子。

    “坏了，我们是不是忘记牵着她了，不会还留在那里面吧！”孟姜望着那扇半敞开的大门，着实没有勇气再踏进一步。

    可是如今的形势，却不是你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如水中幻影一般，随着波纹滚动，竟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孟姜立刻跳到江小雨身边，紧张地询问道，“不会又是那群黑衣人吧！”

    江小雨看了看身边的二人，一个武功平平，一个毫无法力，若真的碰到黑衣人围攻，他可不敢保证能护他们周全。

    “管他是谁，我们先退进季府再说！”江小雨单手持剑，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阿音踹开了季府大门。

    孟姜怔了一下，望了望已经开始扭曲的街道，虚空之中传来的马蹄声，叫嚣声，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却缓缓放了下来，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笃定的笑意。

    身后传来江小雨的呼唤，“死人妖，还不快点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