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妖氛
禁锢千年的，有可能是不世魔头，也有可能是雄心已死的强者，当然，也有可能是纯真爆发的少女。 此时的姑苏仙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话分两头，且说那妙严与姑苏仙子带着包子赶往盛京，妙严虽然有点想尽快寻到师尊，但是包子这个憨货又要吃东西又要休息，大大拖累了两人的行进速度。妙严只得按捺下心情，同姑苏仙子缓缓而行。而这一路上，离开牵绊千年的姑苏城，一遭脱身的姑苏仙子仿佛从未见得人间景象一样，一如十几岁的小姑娘，游山玩水，好奇无限。 初始还算矜持，离得姑苏城越远便越发放肆，带着妙严东游西逛，不知疲倦。或是深山老林，或是大泽江涛，或是人间小镇，或是繁华国都，恣意无限。不过也好，将妙严的心情也渐渐带得开朗起来，师尊修为天下无双，想走想留没人能拦得住，也许自己是担心的过头了。 只是这番心情下来，两人却是遇到了一个或大或小的问题----他们俩迷路了。 不过也不算是真正的迷路。一个初次下山，游历天下，一个禁锢千年，一朝得脱，虽然知道那盛京城就在姑苏城的东边，但是具体是东南还是东北还是正东，却是没个底儿的，加上路上玩玩耍耍，到后来两人都不知道到了哪里了。 天色将晚，一望无际的荒野云端之上两道云芒缓缓而行。前方云层之下，地势忽然开始逐渐拔高，妙严凝聚目力观看，一道纵横不知多少里的山脉宛如一堵屏障一样横亘在大地之上，两头张望不见其尾，雾隐雾现之间颇为震撼人心。 “仙子，前面这山脉苍苍莽莽灵气浓郁，不知仙子可曾知晓是什么地带” 姑苏仙子小小的尴尬了一下：“这横亘不知道多少里计，又宛如天地一屏者，怕是世人口中的卧龙岭吧。” “卧龙岭！”妙严再仔细一瞧，“云笼雾罩，山势蜿蜒，还真如一条云中穿行的巨龙。” “都怪姑苏，一时贪玩，却是偏了这么远了。不过看来咱们还算是没有走偏多少，卧龙岭在姑苏城东北，而盛京城却是在卧龙岭的东南，这下只要越过这千里卧龙岭转向东南，一直赶路的话应该不久就能看见盛京城的紫金塔了。” 妙严摆了摆手道：“哈，无妨，只是仙子怕也是有千年修行了，如今行径却是让在下对修行久远的前辈少了不少的敬畏之心。” 坐在包子身上的姑苏仙子却想了想笑道：“难道公子就认为姑苏应当是个修行已久的沉闷婆婆么” 妙严赶紧笑道：“非也非也，不瞒仙子，我从遇仙缘以来，遇到的修行前辈动不动就是修行数百年上千年，师尊修行也有近千年时光了，我这凡人思维还未曾完全转化接受过来，长寿只是一道，仙路终究还是震撼人心。有时候总是有些压力的。” 姑苏仙子听了，抚了抚包子头上那一丛黑绒绒的毛发，“活的再久，其实有的人也许还不如一个凡人快活呢。”言语之中甚是感概，“不怕公子笑话，其实姑苏确实是个消极怠工的小神灵。” 妙严脸色古怪，刚才还正在暗自后悔又戳到了这姑苏仙子的伤心处呢，不想仙子终究是见过风浪的，心智倒还算坚定。 姑苏仙子看了看妙严又笑着道：“公子是见过我的神国的，空荡荡一片，固然主要是因为我不怎么在意的缘故，其实也与姑苏惫懒有关，”似乎是回想起了往事，迎面而来的天风吹动仙子衣角，更显得声音空灵寂寞。 “起初对于成为神灵姑苏还是很新奇的，还带着报恩的心思，所以做事都是尽心尽责，对于每一个信徒，姑苏都尽量做到心里有数。只是后面日子越来越长，身不得脱，心也不得脱，便放开了，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下面的神使去办，那些神使有了些许信仰也未曾去过问过。不过还好，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一个人老觉得空落落的。” 妙严讪笑一声，不知道如何接口，对于这女人的心思他也自然没什么经验，只得转移话题道：“仙子神华笼罩之下，难道还有其他神灵能够存在么。”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他们也是我的信徒。嘻嘻。” 这神道修士的修行之法果真是别出一格，妙严忽然又想到了自身体内的香火之气，心中带着疑惑与不解，这事他也是与姑苏仙子讨论过的，可惜姑苏仙子也不知道为何霸道的香火之力对于妙严毫无反应。 妙严正欲回话，姑苏仙子却是忽然转过头去，接着妙严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只见天边一捧绿云犹如脱缰的野马，风卷残云之间跋扈而来，转眼便丛两人身侧数里之外飞过。掠过两人之时，那绿云之中似乎有一双摩罗之眼凝视而来，气势雄浑。 来者不是善类。妙严赶紧和姑苏仙子靠的近了些，将她护在身后，隐隐提防着对方，座下的包子也低声吼了起来，甚是不快。 似乎是看俩人没什么油水，绿云只是稍微颤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飞上前去了，半刻之后便没入了前方卧龙岭中的云雾之中。 带着敌意的过客离去，妙严却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怎么了公子，可是邪道修士？” 妙严忽然抬起手在空气中捞了一把，接着印决一捏，感受了一会道：“感觉倒像是妖气更多一些，但是混沌混杂，我修为低了，探不明白。不过行动之间阴云滚滚，收之不住，修为应该不是太高。” 姑苏仙子担心道：“那咱们要不转向吧，免得撞上妖人又给公子添麻烦了。” “无妨。我们只是赶路，穿过这卧龙岭就好了，后面多加注意隐藏身形便是。” 两人又前行一会，前方就要开始进入卧龙岭的范围之内了。天色也逐渐开始暗淡下来，包子又哼哼唧唧的叫了几声，显然这憨货又开始喊饿了。姑苏仙子含笑拍着包子的脑袋，轻轻的安抚它。 “仙子，前面十里山脚下似乎有个依山的小镇子，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明天再过这卧龙岭。” “也好，那妖人刚刚过去不久，夜间赶路总归是不太妥当的，便依公子安排。” 两人商量好，便脱离了那高空的天风，在一处小树林落下身形，林子外面就是一条还算宽阔的道路，沿路二里之外便是那依山而建的小镇。 二人领了包子进得城来，倒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主要还是姑苏仙子面容惊为天人，又带迷惑度人之威，引了一场小小的sao乱。至于包子，虽然身形巨大，但是这些俗人竟然也不怕它，偶尔还有孩子靠近它指指点点。 小镇不大，横纵不过三四条街而已，相比于妙严所知道的国家之中的平常镇属来说小了不少，毕竟这里已经快是山里了，人没那么多，不过该有的还是都有，两人寻到了客栈，住房打点，妙严一切都很是熟稔，与世俗人打交道，妙严还是很懂行的，毕竟最初十多年的身份经历在那里。 简单休息上一晚，两人准备明日便越过这卧龙岭朝盛京而去，只是半夜一声轻微的声响还是让妙严从打坐中醒了过来，屋顶有人。 妙严皱了皱眉头，莫非是世俗之间你争我夺的勾当？犹豫之下本不想理会，但是下一刻，头顶居然瓦片凭空飞开，一道黑影落了下来。 落下来的身影与妙严都是同时一愣。妙严吃惊的是这不速之客妖魅鬼脸，阔嘴獠牙，两只尖角更是昭示了他的身份，乃是一只妖怪山魈。 而那山魈吃惊的是，这凡人怎么跟其他的不一样，不睡觉反倒在打坐，而且那忽然睁开的眼睛居然看得自己里外通透，背脊发寒。 不安的感觉传来，山魈怪叫一声身形刚动，甚至还未分清是想逃跑还是想搏命，一道剑光便已经结束了它的生命。血饮剑将其一剑两断。 妙严随手一道符印丢出，火光转眼将山魈的尸体化作了灰烬，那木头做的地板却是半点没有损伤。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是姑苏仙子，妙严赶紧冲了出去，客栈唯一的小院子之中，姑苏仙子正随手一道光华挥出。米白色的光华落下，一只黑色山魈瞬间被净化成了最原始的齑粉粒子，飘荡开去。 “公子，有古怪，我感觉到这附近有好多妖物。” 妙严也感受到了不寻常，下一刻，惨叫声不断传来，短短时间之内，这小小的城镇当中，竟然再也感受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只有一股股浓郁的妖风与血气弥漫开来。 只一瞬间，怒意涌上心头。 这时一声怪笑忽然传来：“桀桀……，想不到这里还有一对小道士，恩恩，都是难得的纯净之体，正好补上一补。” 笑声阴郁，掺杂着咀嚼之声，一个古古怪怪满身妖气的人出现在前头。后面还有十数个大大小小的小妖怪。那妖物一边说话一边咬着手上的一坨血rou，那血rou仿佛还在跳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刚刚活生生从人体上摘下来的人心。 “啊！！！” 眼角一震，怒吼声中带起楞伽真言中的佛教法门，一如怒目金刚降妖而来，血饮剑分化剑光，妙严身形暴起，怒意狂发，剑气宛如狂涛急斩而下，灵力奔涌之间周围房屋早已被切割的轰然倒塌，爆碎之声轰隆而起。 姑苏仙子虽然离信仰之地越远，修为便越低，但是此刻修为还是高出妙严许多的，纵然不擅争斗混乱之下带着包子掠在一旁，也没受多大影响，只是一双秀眉也是皱着的，神情不喜。 而妙严突然暴起的一剑倒是出乎了那阴郁妖人的预料，虽然仓促之间破开剑气，没受到什么伤害，甚至还还击一道乌光，将妙严逼迫得不得不后退躲避，但是他身后的那些小妖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几个身材稍微高大点的，其他的几个都在一瞬间惨死在剑光之下。 “化为人形得了道体，证明你也是修行有得，为何还要对这手无寸铁的凡人施以毒手，就不怕天雷报应吗？”避开乌光，狂怒的妙严凝神再提真元，灵气涌动，剑意迸发，血饮剑剑光暴涨，剑气成阵呼啸而去。 阴郁妖人这次却是不闪不避，两道青光陡然从身后冒起，一道抵住喷发而来的血饮剑，一道直取妙严项上头颅。 “桀桀桀桀，人类，食物而已。你也要变为我的食物，死到临头还充好汉。” 剑光青光相对，暴起阵阵气浪，周围屋舍尽毁，灰尘漫天。漫天的杂物之中，妙严身上青光涌动，清光鉴将那激射而来的法器荡了开去，乃是一柄獠牙短刃。 “人心，就有那么好吃么？去死吧你这个渣滓！” 这阴郁妖人既然化形成功，必定是凝了妖丹的，论战力浑厚当是和金丹修为差不多，不过眼下其真元隐隐更在初成金丹的妙严之上，显然是修炼多年的老妖了，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 妙严却是含怒再战，血饮剑更是身剑相合，化作一道道惊世剑光怒斩而下。 那阴郁妖人竟然招招相对，青光无限，两柄獠牙短刃带起细如丝线的诡异光芒迎战血饮，暴起一阵阵的轰隆声响与狂暴的能量。远远看去，就好像两个光团不停的在空中激烈飞舞碰撞，强烈的真元冲击之下一阵阵的余波将方圆里许化作一片废墟。 战斗碰撞激烈，妙严虽然金丹初成，修为不如对方浑厚，但是仗着有清光鉴护身，剑诀连展，誓要斩杀这妖魔于剑下。那阴郁妖人也不知是何真身，刀剑往来，剑气纵横，妖气滚滚，法决也是不平凡，竟然半点不落下风，还隐隐有凭借修为压迫妙严的势头。 姑苏仙子带着包子在一旁掠阵，可是却帮不了什么忙，剑诀法典本就非她所长，斗剑演法不知道如何去插手，空有一身神力修为也没多少可以施展的地方，只能护着包子在一旁干着急。 这边厢那阴郁妖物越打越是心中暗道晦气。 原来这卧龙岭中有一处世外之地，是由一名叫卧龙生的修行者所布置，内中凡人修者混杂，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涯，乃是北地散修之中有名的福地。 而他本是天狼族年轻一辈中有数的好手，吸取天地精华，修行不过五十多年便已经炼化横骨，脱去妖身，百十年便即将达到洗尽妖华冲击天妖的境界。 这次前来卧龙岭，乃是奉了族中二族长的命令，带领一批小妖要潜入卧龙岭之中，探听消息之用。可惜手下大多未化形，只能寻得凡人的心脏，以秘法伪装成人族气息，潜伏进去。这法子可以持续一个月的时间，相当有效，就算是元婴期的高人也没办法发现具体异常。 这卧龙岭山下有几个人族小国，取几个凡人心脏自然不在话下，可惜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小妖死尽，还使劲纠缠着自己。 修行者之间斗剑演法，一旦不死不休，便是毁天灭地之威。 真元澎湃暴动，妙严只觉得每一次剑诀的呼啸，都将体内元气带动得汹涌异常，一如滔滔长河，浪排长空，战意越发高涨。清光鉴极具灵性的永远悬浮于妙严肩头，光芒也更加强盛，然而妙严知道，自己远远没有催动到清光鉴的极限，但是此刻，已经足够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余波滚滚。妖魔双刀化作两道参天巨轮，拦截掉磅礴的剑气，气劲迸射四面八方。 “小子，既然你想死，那么就成全你吧！” 力拼过后的妖魔再起妖氛，夜空之中陡然极光催动，原本阴沉沉的天空竟然云荡风渺，一轮明月清辉洒下，将其笼罩。下一刻，只一瞬间，两柄短刃之上忽然精光暴涨，月华之下两声狼嚎声震天外。 天狼啸月，两只巨大的狼影电射而下，呼啸声中空间连环爆裂。妙严元气正收，骤然冷哼一声，脑海宛如重锤袭击。 然而这还不算完，狼影出现的同一时间，妖魔双掌交错，妙严身遭方圆里许之地早已白光熠熠，地面上飞起一轮尖锐白骨立成阵势，将妙严死死的锁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姑苏仙子更是被白骨大阵拦在了外面，冲击数次却不得过！ 下一个瞬间，天狼交错！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