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取舍
“嘭！！！” 巨大的声响从前厅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阵鸡飞蛋打，纷闹四起，一阵阵的尖叫呼喊声，器物倒塌声，间或还夹杂着儿女哭泣声顿时将天龙菩萨庙煮成了一锅粥一般。 “哗啦啦！！” 大殿轰动之中断裂一角，屋舍倾斜，成片的琉璃瓦从屋顶滑落，砸碎金玉万千。 纷乱的烟尘之中，一道人影倒射天空，一柄血红剑影飘摇身侧，正是妙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只是取走一个钵盂而已，那神像便轰然倒塌，却弄成这一副纷乱场景。 右掌之上，一圈金光缓缓盘旋，夺人耳目。凝神观之，内中乃是一只紫金钵，通体泛紫，偶尔有金色的线条在紫色的钵盂之上翻来覆去，神异非常。 “大胆狂徒！留下紫金钵！” 紧接着迫身而来的正是水静之师兄弟与七彩仙子顾连城。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将妙严团团围住，蓄势待发。 妙严本不欲理会，收了金钵就要离去。忽然心有所感朝着寺庙之外望去，顿时脸色一寒。 重重纷乱的人流四散奔逃，然而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感，那便是远离此刻乱象纷呈的天龙菩萨庙。可是人流之中却有一名胖大和尚迎流而上，僧衣过处，人流顿止，一如当头棒喝又如醍醐灌顶，每一个经过和尚身边的人神情瞬间平静下来，头顶金色海螺状的髻发，日光之下，圣气弥天，混乱的气息瞬间消弭了。 盯着一步一步前行而来的佛者，妙严眼角一点点的往上提。浑身灵气神力却是在一个刹那之间已然运转到了极限，脑海之中强大的神识控制着全身每一分的力量，气势一瞬间有如滔天猛兽，欲择人而噬。 水静之一瞬间已然拉着水剑生退开，那七彩仙子周身顿时宝光隐隐，也退了开去，眼神却紧盯着妙严，如临大敌。 “嘤嘤……” 下一刻，清光鉴跳跃而出，随着佛者的脚步越近，清光鉴舞动的越发急速，如魂催命，血色剑光骤然喷薄，然而却死死不出三丈之外，内中力量进一步的在凝聚。 七个呼吸，佛者已然来到寺庙大门之外，周围一切混乱的气息早已消失殆尽，清净无比。相距不过十丈距离，整个气氛一瞬间凝固。 妙严气势已然攀发到了此生最高处，血饮剑仿佛都要cao之不住，只一个心念，搏命之招将现。 只因为，佛者身后三尺之处，姑苏仙子亦步亦趋，不曾脱离半点。此刻却是焦急的望向半空之中的妙严。 “啊！！！” “退！” “我佛慈悲！” “公子不要！” 四声话语，同一时分！ 血色剑光暴涨，血色剑莲分化无数剑光于妙严身后。半空之中的搏命者，一如背靠无边剑气花海。 莲开十二朵，朵朵十二品。 同一个瞬间清光鉴嗡鸣猝然变成了尖啸，伴随血色剑光瞬杀而至。 水静之三人在妙严出剑的一刹那化作遁光避开老远。 剑光几乎在眼还未眨下的瞬间杀到了佛者身前。 尽心搏命一道剑，迎来佛者慈悲一声号！ 一双厚实的rou掌就这样简单的平推而出，那一串紫檀的念珠犹自挂在虎口之上，微微荡漾。瞬间，至极的佛门极光法阵横亘天地之间，浩浩淼淼，迎向那尽力搏命的一剑。 然而再下一刻，佛者双掌却是猛地往下一压，无形的力量瞬间涌动大地四方，那悄然而起的阵法咒文立刻消弭下去。但是，血色的剑影却避过了佛者强招，正中佛者胸前。 想不到费心布置的毁灭法阵会用在这个时候！ 妙严心念在千分之一个刹那之间一闪而过，血饮剑一剑正中威严佛者，顿时破袈裟，裂僧衣，入rou一寸，金色的血液悄然而现。一切，再无半点风浪。 入rou一寸，这便是血饮剑的极限了么？ 没有去管剑中煞气是否能起到多大作用，身形电转的瞬间一道术法已经飞舞在了姑苏仙子身上。 “走！！” 姑苏仙子顿时凌空而起，飞掠而出！ 只是回身的剑锋，此刻却是被佛者捻在双指之间，胸口的伤痕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那一道金色的血流竟然凭空挥发，消失在世间。 脱手！ 剑气横空，不为伤敌，只为争取一瞬间的时间，妙严一个筋斗已然跃上云端，清光鉴嘤鸣舞动的瞬间汇合姑苏仙子，腾云欲去！ “叮——” 佛者双指放开，血饮剑直挺挺的掉落在地，砸出一片叮当声响！ 下一刻，直上青云的剑客却是带着背后的女子猛地砸落在地面！一声闷哼，妙严盯着佛者并不言语，只是电射而回的血饮剑还剑入鞘，刷的一声响颇为刺耳！ “公子，这都是误会！大师……” 姑苏仙子两边张望，却急得说不出话来！ “无量寿佛！” 佛者只是宣了一声佛号，单手一礼！顿时妙严怀中梵音大唱，似乎有无量众生诵读经文，又似乎有佛陀天女布道传法，蔓延着一道道的琉璃金光，紫芙兰金钵缓缓从妙严怀中飞了出来，顿时虚空生香，梵花朵朵，瑞气千条。 金钵以稳定的速度缓缓落在了佛者早已伸出来的手掌之上，转身大步离去，方向正是寺庙后方的小山。空中观战的水静之三人互相揣测了一会，都落下地来，随着佛者徒步而行。 “嚓！” 血饮剑连着剑鞘重重的钉入了脚下的青石地板之中！妙严竟然单膝跪倒在地，要不是拄着血饮剑，只怕登时就要倒下去了！ “公子你怎么样？” 姑苏仙子焦急的想要扶起妙严，又朝着佛者的背影看看，手足无措！ “无——妨——！” 咬着牙，妙严攀着长剑撑着站了起来，只是嘴角的一抹血迹与如雨的汗珠道出了他的吃力！师尊说过，无论何时，不能轻易屈膝！ 眼神微闭，天地灵气呼啸而来，片刻之后脸色才算好了一点。 “呼！！” 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又焕发神采，少了那一丝的决然与狠烈。姑苏仙子已然擦拭去了他嘴角的血迹，只是嘴唇略显苍白。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抬步，两人也顺着佛者的去向追去！ 小山之上，凉亭之下，两具摆放整齐的尸体之前，退去神光的佛者手中念珠缓缓波动，微微开合的嘴唇一张一翕，清净平和的经文带着悲苦之意缓缓飘出。 往生咒文！ 没有半点的外来力量，就像一个山野寺僧，平平淡淡的在超度往生。 威严的佛者手托金钵，立身即将逝去的佛者身前，不言不语，佛礼恭敬。水静之叹了一口气，也朝着天龙菩萨施了一个佛礼。水剑生与顾连城也是唏嘘顿首。 妙严与姑苏仙子站在最后，那缓缓念动的箴言，力量越来越弱，传过来已经听不甚真切了。但是两人还是恭敬对待。 咒文的声音终于越来越弱，最后几乎淡不可闻，直到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只是妙严忽然觉得，眼前佛者虽然停止了咒言，然而天地之间似乎冥冥之中还在流传，绕于耳侧，时缓时灭。 “我佛慈悲！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立身的佛者一声佛号，将手中金钵在空中一划，死去的天龙菩萨身上竟然发出点点晶莹的华光在空中缓缓飞舞。 “拔一切业障根本，方得生成净土！痴儿，愿你来生不再迷，不再苦！” 悲声动，那点点荧光忽然凝聚在一起，围着佛者飞舞一圈之后，在清风之中打了一个卷，飘然随风而去了。 紫芙兰金钵射出一道金色光华，天龙菩萨真身骤然燃起无名的火焰，一瞬间过后，尸身全然化灰，只留下那捻动佛珠的一根指骨不肯散去，飘然飞动进入金钵之中。 天龙菩萨化风而去，下一世若有缘，也许还会成为一个新的修行者，也许将在那轮回之中化为芸芸众生。在场众人似乎都有了一点明悟。 事情毕，水静之朝佛者恭敬言道：“晚辈乃是灵州天一派大弟子水静之，拜见前辈！还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水剑生见过前辈！”“顾连城也见过前辈！” 同时的施礼，毕恭毕敬。 佛者转过身形，却是朝着掌中金钵一叹：“梦中不知事，醉卧一僧人。” 说完转而朝着妙严道：“施主可愿随贫僧走上一遭？” “大师……” 姑苏仙子闻言叫了一声，却被妙严挥手拦住了。 “晚辈与佛门亦不算缘浅，还请大师指路。” 佛者再叹：“请吧！” “请！” “三位，告辞！” “奉送！” 徒步踏空，步步生莲，神通无限，转瞬远去。妙严纵起剑光，带着姑苏仙子紧紧跟随。留下水静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七彩仙子倒是先动了，将两名同门顺手安葬在了这小山之上。神气精纯，也算是个风水宝地了，若是日后祭祀再起，说不定还能阴灵有引，得成神位。 水剑生看了本欲出言训斥，想了想却又忍住了。 水静之又看了看山下寺庙，一圈rou眼可见的淡绿色光芒正在退去，摇了摇头。 “顾仙子，就此别过了！” 辞声落，人也远去，倒是愕然的七彩仙子欲言又止，留下一番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