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近视

    下得楼来，陈泽等人正围坐着桌子，大眼瞪小眼，彼此间带着警惕。

    见张小天下来，掌柜的忙问：“张公子，案情可是有什么进展了？”

    张小天摇摇头，问道；“小二，我且问你，吕宪房间的桌子是不是一直在那个位置？”

    小二一副茫然的模样，张小天只好解释了“屋梁压桌”、与其他房间摆放不一致的事。

    小二想了想，惭色道：“小人没太注意，不曾发现不对劲。”

    张小天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挪动桌子、把凶器放在梁上的时间确实，那凶手的范围就可以收缩一些，可以排除掉不少可能性了。

    可是反过来一想，会不会其实就是小二挪的，他此刻正刻意隐瞒着？这也不是不可能。

    似乎看到张小天神色有异，小二赶紧解释道：“小人说得都是真的，当时小人心理慌张，生怕叫人发现了，哪还顾得上四处张望？”

    张小天不置可否。与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秦少明回来。

    终于，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远处渐渐传来马蹄声。

    夜幕中，几匹轻骑正飞驰而来，张小天一眼便看到，秦少明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后面跟着马锦和三个其他的捕头兄弟。

    “幸不辱命！”秦少明干净利索地下马，大步朝张小天走来，“小天，我将衙门的差大哥请来了！”

    走得十分近了，他才突然一愣，讶道：“吴兄？”

    秦少明似乎没反应过来，怎么眼前之力变成了吴毅？这不是张小天穿的衣衫吗？

    吴毅看起来也十分尴尬，讪讪地笑了笑。

    秦少明正疑惑间，旁边传来张小天熟悉的声音：“秦兄，一路劳累，请坐下喝口茶！”

    转头看去，张小天赫然是穿着吴毅的华丽衣衫！

    “你们这是……”

    张小天虽是端着茶，但却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算是发现了，从刚才秦少明下马，他先是习惯性地眯着眼睛往众人处看着，他眼球有些凸出，目光有些涣散……

    这分明就是近视眼！

    怪不得他还认错了人，他刚才完全是凭衣服认的人啊，而且他来到吴毅跟前一米开外的地方才发觉不对劲，这至少得有个四五百度外加散光啊！

    近视在古代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称之为“短视”，有些书生寒窗苦读废寝忘食，患了这种眼疾也根本不足为奇。

    这么说来，秦少明哪是替谁包庇啊，以当时屋中的光线环境，他当时是真的没看清楚凶手啊！

    秦少明也不是蠢人，稍加思索便了解到张小天的用意，当即脸色微变，有些伤感又有些孤寂，语气也变得冷起来：“张兄莫不是怀疑在下？这是在试探于我？”

    张小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解释不出来。

    “呵呵，”秦少明自嘲苦笑一声，神色疏远了不少，“原来秦某在你心中竟是这种人，我秦某人一生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不想……唉唉，也罢也罢……”

    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似乎是被打击伤害到了。

    张小天有些过意不去。

    对方这么相信他，在张小天办案的整个过程中，秦少明也帮了不少忙，甚至这么老远大半夜跑到衙门报官，一句怨言也没有。

    人家替你办事，你却偷偷设局给他，也怪不得秦少明如此生气了。

    其实张小天也是才想起一个小细节，就是当初在衙门前放榜的时候，秦少明当时看似一点都不着急，其实他是根本看不清楚，所以等别人都走光之后才凑上去看的！

    于是张小天便隐隐怀疑他是不是有点近视，于是才强行扒了吴毅的衣服，来测试一下他。

    张小天不知怎么跟他解释，马锦却凑了上来：“公子，案情如何了？谁嫌疑最大？要不要先把谁绑了？”

    说着，还用牛铃大眼扫视着众人。

    张小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两个捕头兄弟突然朗声道：“飞虎队队员前来报道，请长官指示！”

    声音洪亮浑厚，把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晕，差点忘了这回事。

    当时闲暇之余，与马锦吹牛打屁，不知不觉说到了，咱们捕班要与时俱进，要为人民服务，但首要的任务，要是令行禁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首先，行有行态，站在站姿，要有让敌人宵小闻风丧胆的气势，见到上司要行礼，但不能像之前那样卑躬屈膝，要在表示自己的尊敬时也要表露出自己的尊严骨气……

    当时是聊嗨了，把后世的一些知识也搬了过来，没想到马锦这货居然真的照做了！

    张小天赶紧还了个礼，道：“各位兄弟辛苦了，先坐下休息片刻。”

    马锦继续扫视着其他人，突然一指：“公子，凶手是不是这肥头大耳的商人？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还有这个，你是小二？为何见了本差赶紧把头扭向别处？莫不是心里有鬼心虚？……”

    张小天赶紧制止他。

    像你这种浑不吝的憨样，谁有事没事瞅着你啊？万一被你当成挑衅怎么办？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半左右了。

    张小天又打了个哈欠，他真是累得不行了，身上本来伤还没好利索，便道：“夜已深了，光线太暗线索也容易被遗漏，有什么事明天一早起来再说吧。为了避免凶手销毁证据，或者继续加害于他人，身上嫌疑未洗清之人，今晚还是委屈你们住一起，由我们的捕头看管着……”

    未洗清嫌疑之人，也就是之前提及的那五人。

    秦少明若有所指道：“秦某还是与众人一起吧，省得被人当成嫌犯都不知道，谁知是不是还有什么局等着秦某往里跳呢……”

    显然，他还在生张小天的气。

    张小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就只剩张小天和吴毅两人了。

    吴毅左右看了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特殊化了，而且撇掉大家自己一个人去享福，似乎有些不太好，有违君子之道，连陈泽都阴鸷地看着自己，于是苦笑道：“那我也与大家一起吧，同甘共苦，风雨共济吧。”

    众人的目光投在张小天身上。

    张小天自顾自道：“那正好，更万无一失了，马兄，劳烦把他们都看得紧些，唔，为了避嫌，你们今晚干脆就住这大堂得了，这里也够大，那谁，把被褥都搬出来……哎呀，累死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大家晚安！”

    说着，伸了个懒腰，钻进自己房里去了。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有辱斯文啊，枉读圣贤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