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风高
若要问马家家主，或是马道铭这些人，他们会无比肯定的说“须得如此！” 问士大夫之流，他们会说，“善！” 问大汉帝国境内的百姓子民，他们会流泪，竖起大拇指，“英雄！” 可八百年来，有人问过像马铮这样的人了么？ 两年半前，马铮死里“重”生，他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不久后他就知道自己这副身体承载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命运。 为家、为国牺牲并不是马铮要想的结局，他想要跳出命运设定的路线，就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这种为强大而不得不拼命挣扎的感觉，其实才是马铮最喜欢的，他不是个懒惰的人，否则也不会跟着三叔出来打柴火。 对于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来说，此时已经可以放弃了，结束了，但对于马铮来说，却像是个不错的开始。 “她武功高，不过我也不笨，若是有名师指点，将来能亲手报仇那是最好不过了！” “哦，想学武？” 三叔用树枝拨弄篝火，枯枝在火堆里“啵啵”作响。 “想。”马铮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可你已经残废了，裂阳剑炁锋利冠绝五行。” 马铮哑然瞪着两眼，鼓起了腮帮，他恨那疯婆子。 “讲个故事给你听？”看到马铮模样，三叔笑了。 “如果跟江湖有关就别讲了，我废了。”。 “你就当成故事吧。”三叔将手中枯枝掉了个头，捏在手中，道：“五十年前，有个和尚，进了嵩山少林。” “五十年前？”马铮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同，但大致的年代他还是能够推算，譬如眼下差不多就相当于他那个世界的公元600年前后。 “我老了，时间记不太真切了。你也不用较真，那和尚有五个愿望，佛法为财、广获神通、弘佛扬法、献身三宝、报四恩。” “然后呢？”马铮翻翻白眼，这故事好像没多大意思。 “然后啊，然后就有一门奇术从少林寺里流传出来了。” “哦？不会是《易筋经》吧？” “咦，你也知道《易筋经》？”这下轮到三叔吃惊，他放下树枝，抹去掌心黑灰，道： “你从哪里得知的？” 马铮不答反问道：“那和尚是不是叫菩提达摩？” “菩提达摩？”三叔笑了，“你从哪里听来的？那和尚俗家姓孙，出家后给自己起了个法号叫僧稠，如今是少林主持，应该被人称为大师了。” 虽然三叔将故事讲的煞有其事，可马铮脑中仍旧根深蒂固地认为，《易筋经》是那菩提达摩所创，只是他这会儿没精神跟三叔分辨。 “不听了？” “好像跟我没有关系。” “关系肯定是有......” “有什么？” “山贼！” 西北这地方，向来荒凉。不仅不适农耕，各方势力暗中征伐、你来我往，常常辛苦半年还来不及收成，就被杀过来杀过去的兵患，一股脑儿踩烂在地里。 久而久之，此地民风剽悍起来，遇事不再讲理，而论拳头大小。缺衣少穿也不再地里刨食，而是铤而走险。 朝廷也不是不管，只是就连马家都觉着此事吃力不讨好，那些山贼白日里是普通农夫、到夜里拿起锄头就能杀人，如何分辨得？ 况且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对环境的熟悉更胜边军，嗅到腥味就上，听到戈声就散，着实烦人。 此时此地，能够找到三叔和马铮两人的，也就只有当地附近的山贼。 三叔压低声音，让马铮稍安勿躁，他自己却缓缓站起来。 “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三息之内滚远点，尚能留尔等狗命！” 马铮眼珠子转了转，想看却是动不了，他便有些紧张。 三叔真正功夫有多高，马铮无法确认，这荒郊野外又是月黑风高的，不正符合杀人夜？ 阴暗林中有几条人影，随着三叔喝声次第显现。 这些人各持武器。 其中有个家伙身材魁梧如传说中山魈，左右手各握一锤头，比人头大。 “一群泥巴腿子，不知好歹！” 三叔眼神扫过众人，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脱下草鞋，他似乎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不也是个泥巴腿子。 马铮才将将开始暖和的身体又簌簌抖起来，他心中嘀咕：“一群？三叔能不能搞定？即便他能搞定，能不能护住我？听说有些山贼是要吃人rou的。” 如果只是一群泥巴腿子化身的山贼，三叔当然不会放在眼中。然而就在三叔将草鞋放好，以免被蹬破时，佝偻弯腰下去的身形，突然间微微停滞一瞬间。 人生活在天地间，就斩不断于天地的联系。只是普通人没心思去沟通天地，天地也就不会为普通人所动。 但若习武达到先天境界，就能自然与天地沟通，功夫越是精湛，能感悟的环境就越是广阔。 刚刚三叔就是感觉到一股气息由远至近，很是强盛，目标也很明确。 只有同是先天境界，且功行周身时，才能让三叔感应的如此清晰。 而那股气息锐利无匹，有若利刃。 “难道是她？” 三叔脸色微微一变，他倒是无妨，但如果马铮落入对方手中......想到此处，三叔用脚铲起一蓬浮土，将篝火湮灭。 “怎么......” 马铮视网膜上还有火焰影子在跳动，视线却瞬间陷入黑暗。 许是因为三叔动作过于突然，引的一个山贼趁机拔出柄生锈柴刀，向着三叔后背偷袭而去。可他的举动如何能避过三叔感知。 “杀！” 一山贼吼声兴奋，他许是觉得十拿九稳。 吼声还在夜空回荡，山贼视线里那背影一晃就变成正脸，冷笑的脸。 闷响声中，山贼胸膛闪过一道黑影，柴刀脱手射向天空，人不及惨叫就倒飞而出，脊背“夸嚓”一声将碗口粗细的大树生生撞断，枝舞叶飞。 看似一招得手，但三叔脸上紧张却并未随着那山贼死亡而消退，反到更浓。 眼前一幕让山贼纷纷胆寒。 他们并不知道真正让三叔紧张的另有其人，大多数山贼选择后退，唯有形如山魈高举大锤那个，反是怒吼向三叔扑来，仿若一堵倒塌山墙。 锤大招风，这山魈动起来有种熊瞎子王霸气势，当真摄人。 对这种体貌异于常人的家伙，三叔其实很有兴趣。 三叔有个爱好，喜欢异形异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