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冷战（三）
索菲亚的训练进入了第四天，实质进展其实相当缓慢。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对于一些毫无战斗基础的民兵而言，光是体力训练就要持续好几周。 所以，今天的训练依然和昨天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凌晨三点半起床，完成包括早餐之内的准备之后，凌晨四点整队，展开一天的训练菜单。 先是充分的准备体cao，然后深蹲跳，仰卧起坐，俯卧撑，各完成规定的数量之后开始长跑。 长跑没有设定完成的时间和距离，目标只有一个——跑到趴下为止。 经过了三天，民兵们的态度非常顺从。 虽说一开始，请索菲亚来进行训练是他们自愿的，但是实际cao刀上阵之后，一群大男人面被一个八岁小女孩训得抬不起头，实在是相当的滑稽。 记得三天前—— “全体注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担任你们教官的索菲亚·艾尔·克鲁斯尼尔，八岁。” 漂亮脸蛋的小女孩再怎么摆出威风凛凛的态度，都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民兵们并没有意识到训练的严肃性，开始了起哄和喧闹，整队也懒懒散散。 砰——！ 对于这一幕，索菲亚果断掏出腿边的手枪，向着高空射响，场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射出的子弹当然是艾丽泽准备的空包弹，只有声音比实弹更为响亮，不过，对于不习惯枪声的普通人而言就足以吓得腿软了。 “谁准许你们开口说话了？从今以后再我在训示的时候，别张开你们的臭嘴。” 警备队的民兵们被枪声所震慑，脸上写满了恐惧，但是索菲亚却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大声开训。 “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张开你们的臭嘴时，句尾给我加上MADAM！肯定的回答，是AYE-MADAM!否定的回答是NO-MADAM！听明白了没？” ““AY……AYE-MADAM!”” “给我大声点！都没吃饭吗！” ““AYE-MADAM——!!”” 这才终于让这些民兵们一起扯开嗓门发出了准确的回应。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再是农民！也不再是狗屁的警备队！甚至连人都不是！而我！则是负责把你们这群软骨头的懒虫全部从骨髓里挖走的屠夫！在我眼里你们就是这片大陆上最低等的生物！跟不上我训练节奏的狗杂种全部都会让它们尝尝地狱的滋味！” ——这丫头是认真的…… 直到这时，警备队员们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个致命的错误。 原本只是为了学到一些变强的捷径，或者好用的招式，才起哄让查理找来了领主府的三小姐，没想到事态竟会发展到眼前这一步。 “我的字典里没有半途而废这个词！全部给我做好生不如死的心理准备！就算是累到晕倒，我也会用全世界你们能想象得到的最为残酷的拷问手段把你们弄醒！放心，我们克鲁斯尼尔家拥有最优秀的治疗魔法！就算缺胳膊断腿也能马上把你治好再一次投入地狱！另外记住，没有人可以从这片训练场上逃跑！你们没有选择权和拒绝权！如果有狗杂种妄图偷懒或者逃跑的，就先来打败我试试！” 为了增添这句话的可信度，索菲亚释放斗气，让肢体加速，她一个旋身，向着身旁的一颗壮树踢出回旋踢。 单论破坏力，自然不能和爱丽丝的黄金斗气相提并论，但也足以将大树给拦腰踢断，换作是爱丽丝的话，恐怕整棵树的上半截都会被轰烂至渣。 ““……”” 警备队员们惊得几乎瞪出眼珠，这一踢无疑将名为“恐惧”的钉子，钉在了所有人的心中，再也没有谁敢违背眼前这位双马尾女孩的命令。 “放心吧狗杂种们！我很严格！你们大可以放开胸怀来怨恨我！甚至可以趁我不备来偷袭我！你们可以用一切手段来试图向我宣泄自己的怨念！但是，届时我也会毫不留情的给你们上一课！直到最后，完成我的训练课程——你们就从狗杂种毕业了！成为守护西利亚的利刃，成为大陆上最为强韧的兵器！明白了吗！！” ““AYE-MADAM！”” “要让我重复几次才够！大声点！” ““AYE-MADAM！！！！”” 于是，就到了今天。警备队士兵们，身穿统一的制服，在平坦的塑胶跑道上，进行漫无目标的长跑。 然后在长跑进行到一半，六点半左右，非常准时的，艾丽泽会造访训练营。 “啊哈哈~~小妹辛苦了吖~~进展怎么样~~？” “他们还只是刚刚起步罢了，先锻炼基础体力和纪律性，之后再教他们徒手的格斗体术，最后是射击训练，所以……艾丽泽jiejie，你也没必要这么急准备武装。” 前两天她来的时候，每天都准备了许许多多的后勤用品，包括制服，鞋袜，照明魔导器，还有压缩的营养食品。 只不过，今天和前两天有所不同，来的不仅是艾丽泽一个人，身后的还跟着女仆希尔妲。 希尔妲的背上背着巨大的包裹，从声音和质感来判断，里面恐怕就是装填实弹的突击步枪和手枪之类。 “把能完成的事先做好嘛~~因为要做的还有很多呐，时间有点不够用哟~~要知道，希尔妲的复原工程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耶~~虽然本体在昨天就完成了，不过接下来内脏器官的模拟功能也挺麻烦的呐~~” 正如艾丽泽所言的，女仆希尔妲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夜被山贼袭击之前的模样，就连索菲亚都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异常，简直就好像真的起死回生了一般。 “那么今天我先走了哟~~小妹你也加油吧~~还有，希尔妲就留在这儿了哟~~我已经解放了对她的控制权，并启动了属于她原来的大脑，现在的她是不折不扣的‘自由人类’哟~~而且而且~~偷偷告诉你哦，现在的希尔妲不光会吃饭睡觉，出汗排泄，就连受○妊娠都是OK的哟~~！” 艾丽泽虽然话音轻巧愉快，但是仅仅三四天，就将人造人做到此般程度，已经足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创生奇迹”了，她的魔法造诣简直就如同神灵一般。 然而，索菲亚知道，这绝不是保持正常作息，就轻轻松松能够达成的壮举。 “话说回来，艾丽泽jiejie……你，到底几天没睡了？” “唔~~~这个嘛……” 看她的态度，索菲亚立刻猜到，jiejie恐怕从那天回到镇上开始，就根本没有睡过一觉。 对普通人而言，这或许从生理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但是现在的艾丽泽，如果她有心驱逐睡意的话，恐怕有数不清的方法。 但是无论用什么方法，疲劳的积累都会对rou体造成确确实实的伤害。 “等等，太胡来了，现在马上回家……” “才不要~~~” “那么，就算是硬绑你回去……” “啊哈哈~~小妹你别小看我哟，捉迷藏我可不会输给你的，就算你的速度超越了音速~~但是jiejie我认真起来的话……速度这种‘概念’都毫无意义哟~~？ 就仿佛为了证实这句话的可信度，艾丽泽消失了。 货真价实的“空间移动”在眼前上演，可索菲亚却没有太多的震惊。 因为她还记得在地球的时候，索菲亚便是开发空间转移系统的研究主任，那么现在她巧用用魔法，来达成当时的研究出来理论成果，也并不难想象。 “索菲亚小姐，好多天不见。” 这时，艾丽泽身后的女仆主动向索菲亚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肩包，并发出问候，同时摆出了熟悉的温柔笑颜。 “希尔妲，‘这次’应该没事了吧。那个……真是抱歉……” “呵呵，之前我不是说了吗？请不要放在心上。还有，我对您的就只有谢意，您没有道歉的必要哟？” 希尔妲给出了几天前去丛林狩猎魔兽的路上一模一样的回答，这让索菲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诶……可那时候，你不是……” “那时我确实不省人事，但是在我的这幅身体里，有一种叫做‘记忆缓存’的东西哦？而且，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当时的一些话，我可是出自肺腑的，虽然大多记忆，都是这两天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好像做梦似的片段罢了。” “那么，包括我，我们现在的境况……还有艾丽泽和爱丽丝她们两个现在的关系……” “嗯……我也记得哦？爱丽丝小姐和艾丽泽小姐她们，磕磕碰碰并不少见，而艾丽泽小姐一直以来都出奇的顽固，除非爱丽丝小姐亲口道歉，不然艾丽泽小姐一定会钻牛角尖到底……” 希尔妲移开了视线，作出了相当担忧的神情，“从前都只是小孩子吵架，艾丽泽小姐只是个普通的孩子，累了会休息。可是，现在她却获得了魔法的力量，还有许许多多奇妙的知识。恐怕她会利用那些力量和知识来逞强，实在是让我担心呢。我怕，这一次会在爱丽丝小姐道歉之前……” 看来，这位慈母般的女仆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艾丽泽正在乱来。 “希尔妲，这两天艾丽泽都会去哪里，你知道吗？ “很遗憾，我大多时候都在沉睡，接受艾丽泽小姐的‘技术调整’，完全康复也就是今早上的事。” “原来如此……” 在沉默了几秒之后，艾丽泽继续说道—— “希尔妲……你重伤初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别这么说，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索菲亚小姐，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也不管小姐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永远都是三位忠实的仆人哟？” “谢谢……那么，就帮我调查一个地方……” --- 西利亚城变了，只是短短的一周之内，就以爱丽丝难以置信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田地上，全自动的钢铁的巨兽——拖拉机，发出引擎的轰鸣音来来回回。 街道上，每隔开几米，或者每到一路口都会设置高耸的路灯。 一些原本已经无法种植作物的荒废田地上，也搭起了方方正正的玻璃房。 泥泞的道路被像是沥青一样的物质铺盖得整整齐齐。 除此之外，爱丽丝视线所无法触及的，或者根本无法理解的变化还有许许多多。 不仅是爱丽丝，大多数镇民，都对这每天夜深人静时所发生的惊异改变而感到不知所措。 毕竟对于只有中世纪文明的住民来说，没有人懂得如何使用突然出现的自来水管和水龙头。 “我了个去，艾丽泽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用说，能营造出这种天翻地覆变化的，就只有艾丽泽而已。 看到那些大叔大婶们百脸懵逼的状态，爱丽丝不由为自己meimei的暴走而感到心急如焚。 就算他曾经只是个高中生，但是他也明白，所谓的技术革命是要跟随历史潮流，脚踏实地步步迈进的。 最低限度，要让人们适应技术的进步，像这种远远超越人们理解范围的突飞猛进，只会引发社会恐慌罢了。 如今，西利亚镇民并没有能力活用这些跨时代的先进设备，他们能看到的，就只有自己熟悉的家园，正渐渐被用途不明的，大量镶嵌着魔核的现代化器具所占领，并化作一座魔城。 “爱，爱丽丝大小姐，这些究竟是……” “大家不要惊慌，舍妹的恶作剧罢了。” 依然每天都和镇民们打成一片的爱丽丝，只能奋力地安抚众人的情绪。 “哈哈哈哈~~~这东西能喷水耶，太好玩了~~！” “喂——兔崽子们！别乱喷那些！” 大人们都胆战心惊，想要出手制止。 反倒那些十来岁的孩子们手里都拿起橡皮管互相喷水，玩的不亦乐乎。 “爱丽丝！看招~~！” 当然其中也有不知死活的企图对爱丽丝下手。 “我也来——！” 而且数量还不少。 顺便一提，对爱丽丝发动进攻的，都是一些男孩子。 基本上，他们心中都喜欢着爱丽丝，只不过出于男孩子的顽皮习性，越是喜欢的对象，越是想要出手捉弄一番。 只不过，他们还太嫩了，对付他们，爱丽丝根本就用不上【黄金斗气】。 “呵呵……打不中的话，就没什么好怕的！” 放出某个面具男的经典台词，爱丽丝的脚跟甚至都没有离地，就轻松地躲开了所有的水柱。 男孩子们锲而不舍步步紧逼，而就在进入了爱丽丝触手可及的范围时。爱丽丝游动双掌轻巧地夺下了所有人手中的橡皮管，然后滑开步子一溜烟闪到了众人的身后，将喷水的橡皮管塞进了它们的裤子里。 瞬间，哀嚎遍野—— “呜哇~~~进来了进来了~~~好冷~~！” “爱丽丝！你耍诈！太卑鄙了！” “一大群男人偷袭个妹子，最后还被反杀，你们羞不羞~？” 爱丽丝跨开双腿，摆出灿烂的笑容，一脸得意地双手叉腰。 原本担惊受怕的大人们，被小孩子们嬉闹的场景所感染，心中的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 ——不能再让艾丽泽胡闹下去了……明天，明天一定要抓住那丫头，好好训她两句。 西利亚城渐入黄昏，就在路灯纷纷点亮的时候，爱丽丝再一次在心中暗下决心。 --- 入夜，换上睡衣的爱丽丝钻进被窝，却显得心神不宁。 身旁的meimei索菲亚呼吸平稳，看似已经进入了梦乡。也难怪，毕竟她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赶去监督警备队的军事训练，维持了好几天，恐怕积累了不少疲劳。 而老样子，另一个meimei——艾丽泽依然没有出现在卧室里。再怎么说，说是闹性子，这也闹的时间太久了。 整整一周的夜不归宿，让爱丽丝十分担忧，她知道，每天半夜艾丽泽都会在城里添加各种莫名其妙的设备，也挺索菲亚提起，清晨的时候会出现在警备队的训练营，为训练营带来一些所需的道具和设备。 同时，爱丽丝有看不透自己meimei的意图。无奈自己是个凡人，而艾丽泽却是个天才。 不仅仅是天才，艾丽泽还充满了想象力，也热爱研究和创造，或许对她而言，抛下姐妹两人独自埋头于自己的研究，对她而言才是最为幸福的。 既然自己之前说过“我不是你们的jiejie”，那么现在也没有资格去担忧她，干涉她。 由于“少年”是独生子，所以那多出来的十七年人生经验，并不能对如何解决姐妹之间的矛盾给予任何帮助。 爱丽丝很烦恼，胸口好像被什么憋着透不过气来。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为何而焦虑，却不知该如何展开行动。 这时—— “爱丽丝jiejie。” 原本以为沉入梦乡的索菲亚，突然睁开了眼睛。 “索菲亚……你还醒着？” 细细想来，从那天开始，别说是艾丽泽，就连和索菲亚之间，也没进行好好的沟通。 “嗯。那个……” 索菲亚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爱丽丝心头发痒，却又不忍心催促，只有默默地等她开口。 “我……能不能抱着你睡？” “诶？” “不用这么吃惊吧，话说在前头，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不过，这似乎是一直以来就有的习惯，我差不多也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说着，索菲亚向爱丽丝的脸蛋伸出小手，用手指轻轻地触碰jiejie的皮肤。 爱丽丝能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这才让爱丽丝意识到了“忍耐”的意义。 “我……这幅身体，是很严重的冷性体质，原本血气就不旺盛，一到夜里，手脚冰冷会很难入睡。从前，都是让爱丽丝jiejie和艾丽泽jiejie把我挤在当中入睡的……” 回想起来，似乎真是如此。 当然，那时的爱丽丝并不知道索菲亚的冷性的体质，只是觉得meimei爱向自己撒娇而已。而当索菲亚的抱枕，也是自小以来的习惯。 “啊……嗯，没问题……”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爱丽丝将背部挪到了meimei的身旁。而之所以选择背对着索菲亚，那是因为……害羞罢了。 再怎么说，被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女孩从正面被抱住，对“原·纯情少年”的刺激都太强烈了，这么一来恐怕今晚难以入眠的会换作是爱丽丝自己。 隔着睡衣，爱丽丝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渐渐地染上索菲亚的肌肤，并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 假使抱住自己的对手只是一个特工大叔，那么现在的场面将是猎奇到极点……所以，如此熟悉而温馨的感受，毫无疑问，正温柔抱住后背的，正是自己无可取代的血亲，最为喜爱的meimei。 而经过一周，爱丽丝这才意识到，就算没有那所谓的精神暗示，自己的主人格，依然是名为“爱丽丝·艾尔·克鲁斯尼尔”的少女。 “索菲亚，还醒着吗？” “嗯，什么？爱丽丝jiejie。” “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就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爱丽丝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