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和解
“jiejie……小妹……？” 坐倒在地面上的艾丽泽，口中断断续续地呻吟，朦胧的视野中，呈现出姐妹们的模糊身影。 “哟，艾丽泽，最近一阵玩得够疯的啊。晚上不准时回家，我可是会担心的哦？” 爱丽丝来到meimei跟前，探下身去，给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 “我拜托希尔妲偷偷来调查这里，寻找艾丽泽jiejie的行踪，毕竟短时间内能弄到那么多魔核的地方，也只有这里而已。话虽如此，也多亏了希尔妲刚才的‘信号弹’，我们才能判断准确的坐标。” 索菲亚的身影化作烟幕，在暗夜中神速隐现，顷刻间便来到了两位jiejie的身旁。 而她口中的‘信号弹’，便是之前希尔妲向空中发射的分裂导弹舱，也就是当时那礼炮般的光芒将姐妹两人引来了这儿。 “那，那个，我，我没有偷懒喔~~！艾丽泽很努力了，相信我，jiejie！今天遇到了一些意外，但是艾丽泽一点都没有偷懒哦~~！” jiejie的突然现身，让艾丽泽用颤抖的声音奋力辩解起来，她焦虑得就好像犯什么大错似的。 “所以不要生气，艾丽泽马上就收集魔核，马上就会去改造城镇，艾丽泽会满足jiejie的愿望，一定会满足jiejie的愿望，所以，所以……请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了……” 最后像是坏掉的收音机一般，一边留着眼泪，一边唇齿发颤地不断重复着令人揪心的话语。 听到这些的爱丽丝沉下了眼角，向着胆战心惊的，满身沾满泥污的meimei，伸出手去。 艾丽泽见到那只想自己伸来的手掌，下意识地一惊。一周前迎面挥来的重拳在脑中复苏，让她不禁扭动下肢向后逃开。 meimei的害怕又拒绝反应，让爱丽丝的手掌犹豫地停在空中。 然后，她咬了咬牙，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把将犹如小动物般瑟瑟发抖，好像随时都会破碎的娇柔身躯拦进了自己的怀里。 “已经够了……艾丽泽。” “jiejie！我很努力了哟~~真的，真的很努力了哟~~！” “啊啊，我知道，艾丽泽一直都在努力。” “所以，所以呢jiejie~~明明我这么努力，为什么你还要生气呢~~~？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呢……呜呜……明明努力了……呜……呜呜……呜哇哇哇~~呜哇哇哇哇~~！” 就好像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什么突然决堤了一般，艾丽泽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艾丽泽……是我错了……所以已经够了，不用再勉强自己了，把对自己的‘精神暗示’解开吧。” 爱丽丝知道，艾丽泽现在的异常情绪来自于那强力的“精神暗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对自己所下达的暗示，应该类似于“必须满足姐妹们的愿望”诸如此类。 不然的话，没有任何心智正常的人，会为了他人在怒火中烧时的几句气话，而逼迫自己到这般境地，即使对方是自己挚爱的血亲。 “不，不要！如，如果这么做的话，我，我会……！不要！死也不要！！” 出乎意料的激烈反应，艾丽泽像是在惧怕“什么”一般，拼尽全力开始抗拒。 “没事的，就算不强迫自己来满足我们的愿望也行！艾丽泽应该是更加任性，更加淘气的孩子才对吧！那么就继续随心所欲地恶作剧也行！” “才不是，才不是这样的！我的，愿望，艾丽泽的愿望是……！” 就在这时，精神濒临崩溃的艾丽泽突然停止了话语，也不再哭泣，而是—— “哼，哼哼……爱丽丝，看来你对自己meimei的愿望还只是一知半解啊。” 原本苦恼挣扎的女孩，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变。就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说出的话语。 爱丽丝埋下头，无法看清她此时的神情，只不过怀抱着meimei的手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反而还加重了力气，好似为了不让怀中的女孩挣脱。 “艾丽泽的情况和你们两个不同，严格来说，她的灵魂在转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即使还有残留，区区一个年幼女孩的残缺人格，根本不可能与我，或者是爱德华先生争夺身体的优先权。所以，她只能用这种强迫暗示的手段，来压制我和爱德华先生。 不过还真是冒险的手法呢，要知道，只要一有差池自己的整个精神都会崩坏。即使如此，她还是许下了幼稚的愿望，希望以‘姐妹’的身份与你们继续生活下去，让自己的心灵就像走钢丝一样，时刻冒着人格崩溃的危险勉强维持着平衡。只不过很可惜的，她原本的逻辑方式，良知常识，思考模式都已经完全崩毁了。 现在的艾丽泽，充其量就只剩下了一些碎片，只不过是利用我和爱德华先生的记忆，补全自己灵魂的空缺，并依靠暗示来勉强维持对自身的主观认知。托你的福，她的主观认知也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再解开暗示，‘艾丽泽’这个人格恐怕会立刻消失哦？ 不信的话，要不要试试看？现在的我有足够的能力趁虚而入，来帮你达成愿望，解开这可怜女孩的暗示，还是维系着她灵魂的最后愿望。” 淡然的口吻，令人从心底冒火的态度，仿佛俯视世间万物一般居高临下的语气。 不会有错，现在说话的“人物”，便是在那雪白的研究所中，被成为天才的，那位疯狂的研究员。 “闭嘴……我家既可爱又捣蛋的meimei，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这种死宅变态，又或者是老年痴呆？来啊！！试试看啊！！然后就快从我meimei的身体里滚出去，乖乖成佛吧混账！！” 爱丽丝在低吼中倾尽全力地拥抱。 这让她能感受到meimei肩膀轻轻一颤，过于炙热的体温，正穿过衣衫传递到自己的胸怀中。 “呵呵……呵呵呵呵……死宅变态吗。的确是这样呢……虽说，爱德华先生在临终前把自己对于魔道的追求寄托给了我。不过，看样子，我还没有抛弃自己的职业cao守，始终钟爱的就只有倾尽一生的物理学而已。像那种不负责任的委托，对我来说担子太重了，还是交给更加有活力的年轻人来继承吧……” “艾丽泽”发出了些许无奈，又释怀的笑声。 “爱丽丝，还有索菲亚也请过来，让我来告诉你们解开‘精神暗示’的关键词……” 应着“艾丽泽”的呼唤，索菲亚也蹲下身去，将脸庞与相拥的jiejie们凑到了一块，静静聆听着耳畔响起的细语。 “诶……这……” 爱丽丝的脸颊泛起了有些尴尬的红晕。 “原来如此，很有艾丽泽jiejie任性的风格呢……” 而索菲亚则露出了柔和的浅浅笑意。 “那么，来赌一把吧，少女们，看看你们心爱的姐妹，能不能战胜我这个死宅变态，回应两位的呼唤呢？” 接着，面对这样的挑衅，充满信心的姐妹两人没有丝毫迟疑，她们异口同声地，放开嗓门地编织起那令人害羞的，直白又不加修饰的，充满了热烈爱意的告白。 ““艾丽泽，你一生一世都是我最深爱的meimei（jiejie）！！””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艾丽泽的并不是想要为自己的姐妹奉献些什么，亦不是希望姐妹们为了自己而付出些什么，她的愿望既单纯也普通，就和当她还是天真烂漫爱恶作剧的小女孩那时一样—— 她仅仅是希望被姐妹所关爱着，也希望自己能继续爱着姐妹两人。 只要维持着姐妹三人之间亲情，那么，自己所残破不堪的灵魂就能续存下去。 正因如此，艾丽泽当时为爱丽丝和索菲亚所也施加了同样的“精神暗示”。 但是，艾丽泽却误会了重要的一点，她对于自己的亲人太缺乏自信了。 事实上，就算在施加这样的暗示之前，在那夜被山贼袭击的觉醒之时，姐妹两人依然为了自己的家族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浴血战斗。 血脉相连的她们，日积月累起来的浓厚“爱意”，根本就不需要沉重的“枷锁”来勉强维系。无论她们的身体里掺杂了多少外来的灵魂，姐妹之间牢固的羁绊都牢不可破。 “怎么样，艾丽泽！那种羞耻到极点的台词，我可不会说第二遍哦！” 爱丽丝为了自己喊出的台词而满脸羞红，她心情忐忑地等待着艾丽泽做出反应。 “唔~~~那个那个~~~好像还差一点点耶~~如果jiejie和小妹都来‘啾~~’一下的话，效果会……更~~好~~哟~~” 然后，从怀里传来了meimei那一如既往的，犹如铃铛一般的欢快嗓音。 艾丽泽抬起头来，正视着姐妹们关切的目光，方才的哭喊仿佛都是幻觉一般，此时只剩下了泪痕还停留在脸颊上，她的表情已经恢复成那带有一丝狡黠的爽朗笑颜。 “臭丫头，这节骨眼上别搞怪了！” “艾丽泽jiejie，请认真一点，紧急状况还没有解除。” …… 沉默…… ‘传说之刃’的三位骑士，都不知道在此时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事实上，姐妹三人的互动让他们从开始就一头雾水。 但是却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因为仅仅是登场的刹那，那两位女孩展现出的惊人力量，完全超出了常识的范畴。毫无疑问的，她们每一个都具备了和女仆同等，甚至于在其之上的战斗能力。 但不管怎样，突然现身的两个女孩，有着与艾丽泽极为相似的相貌，相仿的年龄，并以姐妹相称，这些就已经足够让米拉猜到她们的身份。 这让她在心中开始各种猜测。 ——鲁特加的女儿们……都到齐了吗？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这般年幼，为什么会具备如此高强的武技，鲁特加的亲传吗？ 作为原‘传说之刃’的一席骑士，鲁特加的武技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几位少女既然是他的女儿，被传授一招半式也不无可能，但是这个想法却很快被米拉自己推翻了。 ——不，不可能……她们几人的战斗力已经凌驾于鲁特加之上……！就连现役的骑士，恐怕都…… “喂，虽然不知道你们几个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总之欺负到我家meimei头上了，先做好断一两根骨头的心理准备吧！” “同感，希尔妲也是，她可是我们母亲的候补，这笔账也该一起算清。” 说完，爱丽丝摆开架势，索菲亚抽出武器，面向三名骑士放出各自的杀气，蓄势待发。 骑士三人也各自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场面上是三对三，三个大人对三个小女孩，但不知为何，被誉为大陆最强的骑士们，却没有一丝一毫能够取胜的把握。 就算面临三万大军，“传说之刃”的骑士们都从未体验过如这般齿颚激颤的紧迫感。 “啊~~~等等，jiejie~~小妹~~~” 可是受害当事人艾丽泽却出人意料地立即阻止了浑身杀伐之气的姐妹俩。 “他们是冲我来的，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说着，艾丽泽踏出一步，施展【空间移动】的魔法，瞬间来到了无法动弹的希尔妲身旁。 “虽然大话是随口放出来了~~只不过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有心无力……希尔妲~~能再帮我一下吗？” “好……的……艾丽泽……小姐。” “唔~~老样子，来‘吃颗糖’吧~~希尔妲~~其实呢……我最喜欢你了哟~~” 说完，与紧张的场面所格格不入的一幕上演了，只见年幼的女孩和美丽的人偶女仆，她们的唇拉近彼此的距离。 “糟糕！她想要给人偶充填魔力！阻止她！” 只有米拉瞬间便理解了这一举动的意义，一声令下，骑士三人同时向着艾丽泽的方向急速踏出脚步，对于希尔妲的力量，他们早有切身体会，一旦让她复活，那么原本就陷入劣势的局面将变得再无扭转的空间。 目标当然是——艾丽泽，与其去攻击身体强韧的人偶，还不如趁早打断“补充魔力”的源头。 判断是准确的，只可惜，他们没能得偿所愿。 因为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三人的身体被闪耀的光墙所阻挡，无法再向前入侵分毫，而阻挡他们的东西，竟是米拉不久之前所施展的拘束魔法——【镜界光牢】，而且硬度更胜一筹。 只见过一次的魔法，短时间内施以解析，并立刻在原有基础上实现了加强，这绝不是凡人可以模仿的神技，艾丽泽在魔法领域的傲人天赋在此刻显露无疑。 可令人吃惊的现象却不止于此，只见人偶女仆的身体开始放出强光逐渐融化，进而蒸发并化作耀眼的雾气。 雾气就像是慈祥的母亲一般，温柔地拥抱缠绕住艾丽泽那娇柔的身躯，然后凝固成型，待光芒散去，只见围绕在女孩身上的，是一具美丽而又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盔甲。 “魔力、脑波同步中——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二点二四——全武装自律展开——火器管制权限移交于【骑士】。【奥丁之铠】装载完毕。艾丽泽小姐，我会为您辅助演算和瞄准。” “这些先放一边吧~~今天只不过是向大家展示一下【永恒之枪】的威力而已啦~~” 别说是‘传说之刃’的骑士们了，就连艾丽泽的姐妹们，都被她和希尔妲‘合体’的姿态惊得说不出话来。 被名为“希尔妲”的重盔甲所包裹，就好似化身为一匹钢铁魔兽般的艾丽泽，并没有对骑士三人发动袭击，而是打开背后的推进翼，她缓缓飘离地面，面向丛林深处——法·里拉比斯山脉的方向。 “那个~~骑士的哥哥jiejie们~~难得大驾光临，就让我给你们欣赏一些漂亮的景色吧~~” 不祥的预感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盘绕，但是没有人能猜想得到艾丽泽接下去的举动会有多么的疯狂，也没有人能预料到名为【永恒之枪】的事物究竟具备了何等违背常理的力量。 “那么开始吧，希尔妲~~全力从我身体里抽取魔力，动力炉全负荷运转~~【永恒之枪】展开~~” “受令中——Mana-Core，Full-Drive——Gungnir-Set，Active……” 艾丽泽的指令，以及希尔妲的程序语言，交替进行中，与此同时，魔化碳钢的盔甲飞速变形，位于左肩的部位飞快地组装成了一杆粗长的炮口。 那便是名为【永恒之枪】的武器，能看到炮口前方正聚集起“黑色的光芒”，虽然矛盾，却只能用这样的形容词来描述眼前的现象，只见黑暗渐渐聚集成混元的球体，在【永恒之枪】的炮口处激烈震荡。 “被人工收束的黑洞质点虽小，但是却蕴含着堪比小行星的质量和引力哟~~如果在通常空间中将奇点暴露在外，就连空间都会被侵蚀殆尽，我记得好像在什么时候说过~~没有任何物质可以从超重力的崩坏中逃脱哟~~~~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艾丽泽的口中发出欣喜若狂的笑声，炮口处所凝聚的“东西”，已经无法用“魔法”来一概而论了，就连精通魔法的米拉也无法识别那究竟是什么，又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威力。 然而，作为生物的求生本能，却在一刻不停地向她发出警报，告诉她眼前所看到的“事物”是绝对不允许存在于世上，足以让世界为之崩溃的“灾厄”。 随着黑暗的“灾厄”在炮口处不断变大，包裹着艾丽泽的盔甲各处，也随之闪现出耀眼的光点，就仿佛与黑暗的球体交相呼应一般越变越亮。 “差不多了，那么就从次元的视界线上消失吧~~传说中沉睡着魔龙的山脉哟~~！” “Black-Hole-Canon，Fire——” 随着艾丽泽的宣言，黑暗的球体从炮口被发射而出。 黑色的炮弹沿途飞行的轨迹上，引发地裂山崩，能看到所有的东西，包括青草，岩石，魔兽的尸骸……一切的一切都被吸入其中，连途经的空间都呈现出旋涡状的扭曲。直到飞向远处，从视野里变小，消失。 然而这份平静却没能持续太久，远处山壁之上，一点星光亮起，然后爆炸。那并非普通意义上的爆炸，而是一瞬间数百公里山脉夷为平地的冲天火光。 在这幅光景之中，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战士，也都只能感慨自身的渺小和软弱。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只有艾丽泽一人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强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其他所有人，包括她的姐妹和‘传说之刃’的骑士，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震撼心魄的错愕。 “这……这是何等的……！” “女神啊……” “人居然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爆炸的光芒迟迟无法散去，仿佛艾丽泽在黑夜之中召唤出真正的白昼一般。她一边向众人施展防护强光和冲击波的屏障，一边cao控“盔甲”缓缓降落。 然后，女孩用城市的口吻和纯真的笑脸，向三名骑士作出残酷的忠告。 “骑士的哥哥jiejie~~也就是说，如果想强行带走我的话，至少要准备应对这种武装的策略才行哟~~不然的话，诸位所热爱的国家，可能会在瞬息之间就化作灰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