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突围（五）

    常臻梦到自己，从古城高大的城墙一跃而下，本就接近二十米的距离，在梦里却是深不见底！下面只有无限黑暗，还有阵阵僵尸海的喊声！随着身体的快速下降，常臻的心脏越来越紧促，越来越疼痛，那种疼痛是恐惧引发的！！

    “啊！”常臻满头冷汗的惊醒，发现自己睡在山洞的篝火旁边。篝火早已在人们睡之前就熄灭了，就是靠着篝火那暂存的热量，每个人紧挨着裹着厚厚毛毯才沉沉睡去。常臻慢慢坐起身，就感到浑身酸痛的厉害，是昨天大劳动量的后遗症。

    稍微活动活动手臂，常臻掀开毛毯轻悄悄起了身，拎起身边的81自动步枪，再次轻悄悄的顺着宽大的水泥路走到装好各种物资的十辆道奇重卡所在处。他找了个车后兜掩盖的隐蔽处，慢慢蹲下点了根烟。随着吞吐浓厚的烟雾在阴冷的山洞里扭曲着划出各种白线，常臻双眼出神紧盯那团纷乱烟线团。“带他们走，不要回来！”雷扬的话语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常臻都可以听出雷扬话语里冷酷还掺杂很多祈求。

    怎么办啊？常臻纠结又有些愤怒的用劲揉搓自己的头发！雷扬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实在太沉重了，带着小紫等人逃跑，且不说路上会遇到未知的危险，最主要是，小紫等人根本就不会轻易被自己哄骗走。自己也不愿意离开雷扬，虽然在东城墙民众眼里雷扬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可是亲近雷扬的常臻明白，雷扬心里有很大的苦难，冷酷，残忍，嗜血，那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表面。东城墙每次出现情况，雷扬都会和大哥一样紧紧维护自己，石云，吕维世，妖妖，杨玄琰等人。

    “唉，怎么办啊？！”常臻心里暗自矛盾烦躁。他不想离开雷扬，不想离开把自己当做兄弟的雷扬。“我相信，雷扬不会抛弃我们！同样，我们也不会抛弃雷扬！”小紫的话语又响彻常臻脑海。是啊，我们不能抛弃雷哥！我们挣扎到今天都是雷扬和小紫在照顾，危急的时候，我们怎么能把雷哥自己扔在古城里！想到这里，常臻眼睛再次湿润，随即流出泪水。

    “带他们走，不要回来！！”雷扬的话震响脑海！常臻使劲按摩太阳xue，以缓解脑袋的疼痛。雷扬那时候单独留下自己，语气坚定，冷酷，祈求的说出那番话。雷哥，他早就做好留守古城的准备了。他那样做就是为了给三大城墙首领吃个定心丸，就是为了给我们逃亡争取时间。如果我们不回去，雷哥的下场一定是悲惨无比的。雷哥……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带领他们逃走……我想……回到古城……

    “常臻？”“常臻？”人们醒来后活动身体恢复热量同时发现常臻不在了，就纷纷心急的大声呼喊。“哦，我在这里，醒得早，顺便检查检查车辆。”常臻赶紧从道奇重卡所在地走出来，心虚的大声回答解释。“常臻过来，吃点东西，我们出发了。”小紫手里拿着过期的膨化饼干扬了扬。“哦，来了，谢谢小紫姐。”常臻紧跑几步从小紫手里接过膨化饼干吃了起来。

    早晨七点半的时候，小紫利用吃早饭时候再次和众人详细探讨了本就详细无误的计划。随着轰鸣声声，一辆辆道奇重卡顺着水泥路装载着各种物资，牵引着榴弹炮开出山洞。小紫细心地恢复了锁子功能继续锁好厚实铁门。道奇重卡纷纷听到山路上，所有人聚在一起聆听小紫和武耀碑做最后的指示。

    “各位兄弟……”小紫刚刚说出半句话，常臻突然闪身从后面搂住小紫脖子，他声音嘶哑干涩大吼道：“不想死的就别动！！！”所有人在这一瞬间被常臻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惊诧莫名。“常臻！你疯了！！”妖妖抬起81自动步枪瞄准！

    常臻轻轻叹口气继续吼叫：“如果你们不想十两道奇卡车被炸毁，就听我的话！！！我在道奇重卡里都放了开了环的手雷！！”说着话，他举起了另一只手，握着手雷的手！！“只要我随便把手雷扔进某个道奇重卡里面，就会引起连环爆炸！！加上炮弹，弹药，你们想想后果吧！！”小紫被常臻紧搂脖颈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众人不要开枪。

    “常臻，你吃错药了！！还是吃过期粮食吃坏脑子了！！”吕维世往前踏了一步怒道。“再走，我就扔手雷了！！”常臻双眼血红，尖声威胁！！！

    “说罢，你有什么要求。”小紫冷静说道。“我……小紫姐让，妖妖，吕维世，石云，杨玄琰进勇士越野车，坐到后座！”常臻大声喊出要求。“草泥马！！你是不是人！！这时候逃跑！！古城里的雷哥怎么办！！！我杀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种！！”石云抬起95自动步枪就要开枪！“嘿嘿，开枪吧，打死我，就解脱了。”常臻微微笑着看着石云暗自想到。

    “别冲动，常臻会把手雷扔进道奇重卡的。”武耀碑拦住石云。石云气的眼泪溢出眼眶，他和常臻的关系最好，此刻这个最好的兄弟居然自私自利的想要逃跑！！“你们按常臻说的办。”小紫平静说了话，随即又道：“武耀碑，丰裕泽，你们领着兄弟开着车，按商量好的计划做。”

    妖妖，吕维世，石云，杨玄琰极不情愿的挤上了勇士越野车后座关好门。常臻一手紧握手雷，一手紧搂小紫脖颈，面对武耀碑等人慢慢后退到勇士越野车前面：“小紫姐，上车吧。”小紫没有表情的钻进驾驶室，常臻立刻钻到另一侧做到副驾驶位置：“开车，经丰镇进入内蒙。车厢后备里的粮食足够我们坚持进入内蒙了。”小紫依言发动汽车！“小紫姐，不要做无谓举动，手雷已经打开安全销了。只要掉落，车里的人谁也活不了。”常臻继续威胁。

    小紫没回话，只是稳定驾驶逐渐加速。“是不是雷扬让你这么做的。”走了一小会小紫突然发问。“啊，不，不是的……是我怕死……”常臻结巴回答。“是么？常臻，你怕死大可以自己逃跑，为什么拉着我们。”小紫继续逼问，“啊？为什么？因为……因为……小紫姐你别问了，赶紧加速！”常臻心虚催促。

    “支！！”勇士越野车急刹车停住了！“你炸死我们吧。”小紫扭头看着常臻。“我，我真炸了！！”常臻怒目圆睁虚张声势，“炸吧。。”小紫仍然平静。“你炸死了我们，哥哥不会高兴的。”妖妖插了句话。“我……我……”常臻举着手雷尴尬无比。

    小紫轻轻从常臻手里拿过手雷：“常臻，你不是贪生怕死，抛弃兄弟的人。从你让妖妖他们上车，我就知道，这是雷扬的主意。”常臻哭泣出声：“小紫姐，我没用……雷哥祈求我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把雷哥抛弃在古城里……”小紫安慰拍拍常臻的肩膀，石云使劲胡噜常臻头发：“我们回古城去和雷哥汇合，你哭个屁。”吕维世点了根烟递给常臻：“别哭了，我们这就回古城。”

    小紫从新发动汽车转变方向，去和武耀碑，丰裕泽等人汇合：“常臻，你留在火炮阵地指挥。进了城古城，我和雷扬说明情况。”常臻抽了口烟擦擦眼泪：“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去。”小紫笑笑道：“常臻，别以为你在火炮阵地就安全了。我们的生死都在你手里！你要保证我们都能杀出来啊。”常臻沉默无语半响道：“我知道了，小紫姐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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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扬身披着军大衣，搀扶他的蒋牧师掏出几块糖：“给，没啥营养品，吃点糖补补糖分。”雷扬笑笑接过糖块塞进大衣兜里，留了一块剥了糖衣把糖块塞进嘴里慢慢品味。蒋牧师说道：“城墙守卫你放心吧，各个小队长，李小科，冯志远，任望山都很尽职。现在僵尸海不会攻城了，只是刑天在疯狂进攻北城门那里。”雷扬道：“我不放心也没用，现在身体一稍微用劲就疼得厉害。”蒋牧师道：“能不疼么，女刑天把你打飞，又砸进瞭望楼。你的右边肋骨断了五根，胳膊粉碎性骨折。”雷扬苦笑无语。

    “走吧，和我去看看孩子们。”蒋牧师搀扶雷扬慢慢走到下城墙的台阶处。“哦？哦。”雷扬心虚的支吾回应。蒋牧师扭头看了看雷扬：“你怎么心不在焉？”雷扬如若惊醒般：“啊？我有么？没有吧。”蒋牧师紧盯雷扬眼睛：“你有。你心里有事！”雷扬底下脑袋躲避蒋牧师目光：“没有，我就是担心小紫他们。额，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吧，他们吃的饱么？”蒋牧师收回目光：“还行，总能吃到东西。”

    雷扬被蒋牧师搀扶走进了孩子聚集区，蒋牧师给他找了吧木椅子：“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孩子们去。”雷扬点点头坐在椅子里叼着烟看着蒋牧师远去的背影。不远处，一群孩子笑闹着做游戏，阵阵纯洁欢快的稚嫩小声传进雷扬耳朵里。他调整了坐姿，面朝那群孩子坐定，眼睛无神的看着。

    那群孩子大的九岁十岁，小的五岁六岁，他们在玩蒙着眼睛抓人的游戏。其中有个孩子，五六岁的小女孩，其他孩子总是很照顾她。游戏过了几轮，轮到那个女孩蒙眼睛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蒙眼睛就抓人了。雷扬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那个女孩是盲人。刹那间，那些被他屠杀的聋哑儿童面容出现在他眼前，心，被撕裂的疼……雷扬痛苦的慢慢捂住脸颊……

    温暖的手，虽然冰凉，但是依然可以感到温暖。那双手很小，很嫩，很柔弱。手，慢慢抚摸到雷扬头顶，他惊诧抬起头，手，顺着头发轻轻抚摸到他的脸颊。是那个盲女孩。远处的孩子惊恐的看着盲女孩面带抓住人的欢乐继续抚摸雷扬脸颊。这里的孩子们通过大人的闲聊，都知道雷扬是个冷酷的魔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死神！此时此刻，孩子们不敢大声提醒盲女孩，都是心里纷纷紧张惊恐。

    盲女孩欢笑的仔细的抚摸雷扬脸颊，她想通过触觉辨认出哪个小伙伴被自己抓住了。雷扬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盲女孩，面容蜡黄憔悴，身材单薄，这都是吃不饱引起的。她的眼睛灰蒙蒙一片，但依然可以看出里面闪出快乐幸福的神采。那双稚嫩小手抚摸带出一股暖流，顺着脸颊渐渐渗透到雷扬内心。仿佛一道光，照亮，温暖，那颗流血疼痛的心，那个沉%沦黑暗又向往光明的灵魂。

    “你，你到底是谁？”盲女孩抚摸半天不能辨认，只好出声轻问，声音很好听，像百灵鸟。“我不是你的小伙伴，我是在这里暂时休息的人。”雷扬温柔的回答。盲女孩并没有放开抚摸雷扬脸颊的双手：“叔叔，不好意思，我看不见，对不起。叔叔，你的脸好冷，我给你搓搓，会热的。”说罢话，盲女孩用劲替雷扬搓动脸颊。“谢谢你，很暖和。”雷扬轻轻道谢。盲女孩继续搓动脸颊：“不客气，孤儿院阿姨教育我们，用善良对待一切，助人是快乐的。”

    雷扬掏出一块剥好的糖块轻柔塞进盲女孩嘴里：“你叫什么名字？”盲女孩品味到甜味高兴到：“是糖糖，谢谢叔叔，我叫宋瑶。”雷扬掏出仅有的糖块塞进盲女孩衣服兜里：“谢谢你，宋瑶，我的脸很暖和了。这些糖你拿着吃。”盲女孩赶紧伸手掏兜：“不，不，我不能再要了。”雷扬笑着抱起盲女孩，忍着用劲的疼痛，走到那群孩子处，轻轻放下她：“你们继续玩吧。”说罢话转身离去。

    雷扬慢慢走出孩子聚集区楼群，“雷扬。”蒋牧师声音在身后响起。雷扬停住步伐点了根烟等待蒋牧师走过来。

    蒋牧师走到雷扬身边声音平淡：“小紫他们不会回来了了吧。”雷扬深吸一口烟：“到这个时候，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是的。他们不会回来了。”

    蒋牧师没有雷扬想象里那样愤怒，依然平淡：“我猜对了，你利用这个机会，让小紫他们离开了。”雷扬冷笑几声：“是的，小紫是我的爱人，妖妖，吕维世，石云，常臻，是我的兄弟。这些人不值得为了拯救古城里这帮魔鬼，当然也包括我在内的。他们不值得为此付出生命。”

    蒋牧师悠然道：“神，的慈爱照耀每一个诚心忏悔的人。悲伤，无助，凄凉，死亡，都不必害怕，只要仁慈博爱心善，最后都会到达天国。”雷扬看着嘴里吐出的烟雾：“对不起，我属于地狱。对不起，蒋牧师，我欺骗了你。”

    寒风吹得蒋牧师牧师袍呼啦作响，沉默半响，他优雅笑道：“没什么，从你选择小紫等人出城，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而你，留在这里只是当做定心丸而已。”雷扬苦笑想到：一千多年的旱魃果然不好哄骗。“谢谢你，蒋牧师，谢谢你让小紫他们离开这个地狱。”

    蒋牧师看向孩子聚集区：“我也犯了错误，我不该利用自己的能力，逼迫你们去保护孩子。爱心是自愿的仁慈，而不是强迫。”雷扬沉默半响：“我还是要谢谢你，引发我的能力，让我帮助小紫他们离开。”

    蒋牧师笑笑：“你是个特例，知道你为什么不会被僵尸海主动改攻击么。因为你身体里有疆尸基因，说白了，你进入僵尸海，他们把你当做了同类，你的身上有他们的气息。就和癌细胞一样，每个癌细胞都是正常的细胞，只是病变以后才吞噬同类。你在僵尸海里就是癌细胞，僵尸群把你当做同类，你却要杀死它们。”

    雷扬惨笑道：“我应该高兴么。”

    蒋牧师神情凝重：“雷扬，没什么事，我去找找李小科，商量保护孩子出城的事情了。”雷扬低下头颅无力心虚：“对不起，保护孩子们……我无能为力。”

    蒋牧师拍拍雷扬肩膀没说话，紧走几步与雷扬擦身而过。

    雷扬心里突然莫名失落，使得他想放声大哭，脚步虚浮踉跄的往前走。“雷扬，那个女孩子的手，温暖么？”蒋牧师没有回头的问道。

    “……”雷扬无法回答。“小黄鼠狼，没有出城，它在这里守护着你。”蒋牧师说话的同时远去了……

    温暖的流动划过雷扬脸颊，是感动，悲伤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