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穿过光阴的火车
第六十章穿过光阴的火车 风与树影在窗外飞快倒退,十点钟的阳光从天空灌注到呼啸而过的铁皮箱里,犹如穿越了时光。 光线里白到透明的修长手指,轻轻从桌上端起扭开了盖子的玻璃杯,白安抿着唇,掌心下意识贴着杯壁移动一下,散着草药苦香味的褐色液体,微微晃荡出一圈琥珀色的光。 静静喝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从舌尖漫开。 早已习惯了这苦味的白安将口腔里的中药咽下去,再次端起被子,轻描淡写的将整杯药喝完了。 大半杯的量一口气灌下来,连眉尖都没蹙一下。 将杯子放回桌上,白安随意的将手伸进口袋,指尖夹出了两颗糖。 他唇角一勾,掌心摊开,将手伸到对面盯着他发呆的少女面前:“吃吗?” “啊?”对面的女孩打了个激灵,眸子慌乱的躲闪,脸呈的一下红了。 白安笑容不变,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问:“你要吃吗?” 眼神无比纯洁。 那十八九岁模样的女孩愣了一下,仍然红着脸,却仿佛被安抚了一般,缓缓点了点,小心翼翼的从他掌心拿走一颗,小声道:“谢谢。” 白安弯着眼咧出半口小白牙:“不客气。” 女孩撂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脸又红了,连绵的绯色一直蔓延到微露的耳尖。 白安在心里摇了摇头,这种事他遇到的已经不少了,从医院护士到路人客人,在见他第一面时,大都是这个状态。 就连有了小男友,又和原主从小相处到大的林家姑娘,有时候都会对着他发呆。 惆怅的叹了口气,白安突然觉得,莫亦之前的行为,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将剩下一颗话梅糖剥开,就着指尖送进弥漫着苦味的口腔里,白安懒散的往后一躺,轻轻出了口气,惬意的闭上眼睛。 算了,下次不打莫小哥了。 对面的孟晴收了收拳,小心的将糖放进包里,目光仍然忍不住的偷偷往对面移。 他们买的都是火车包厢票,一个包厢两个位置,下面是软座,上面是床铺。 孟晴是先来的,在包厢里放置刚刚放置好行李,便见脸上戴着口罩,头上扣着顶鸭舌帽的少年,轻便的背着个包,施施然的走进来。 这是个到哪儿都不会被忽视的少年,即使戴着帽子和口罩,即使身形有些清瘦单薄,行走的姿态却是从从容容的,如兰如竹,让人见了第一眼,脑海便会自然的留下“好看”的感受。 于是,理所当然的,刚刚坐下来的孟晴,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 少年将包取下来,放在软座上,轻轻的坐下来,注意到孟晴的注视,便顺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家教很好的孩子。 孟晴这样想着,也礼貌的对对方笑了一下,正好见着少年取下口罩和帽子。 一瞬间,就像全世界的春雨落在全世界的草坪上。 安静了。 直到火车微微震动,然后飞速驶向远方。 她才回过神来。 真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少年……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孟晴在心底呢喃,眼睛几乎舍不得移开。 她从来没这样直观的认清过,自己竟然颜控到无可救药。 …… 孟晴就这么一直盯着,直到白安问她要不要吃糖…… 那一瞬间,她想找个坑把自己活埋了。 白安无疑已经习惯面对类似情况了,轻描淡写的便化解了尴尬。 只是,这个时候的少年,散发着上品璞玉般无暇的气质,温润,却也坚硬,隐约带着玉石特有的、不染尘埃的贵气与疏离。 叫人不敢触碰。 于是,之后的气氛就这么一直的沉默的下去。 没办法,被捏脸蹂躏的次数太多,白安也学会了绷着脸装高贵冷艳…… 世界太危险,投胎需谨慎。 时间匆匆的过,白安闭着眼,沉淀在系统空间里,不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如干涸至极的海绵一般吸取着各类知识。 等他再睁开眼时,灯已经暗了,看了一眼对面趴在桌上睡熟的陌生女孩,白安弯了弯嘴角,轻轻的转过头,望向窗外。 那里,夜色黯然,灯火流成一线。 照在他浅色的瞳孔里,像风笛声在旷野里飘散,一片宁静。 京城,快要到了。 离开了江南,就像离开了链接另一个世界的初始站点,那个初来乍到的家,于他着个新世界的婴儿来说,有种雏鸟一般的依恋。
正好要完成旅行一百个地方的任务,便正好暂时切断这样初生的留恋,去往京城的火车,一路向北,将距离拉远,思念延长,更像穿越时光,催促他丢弃因回到少年时期而生成出的幼稚软弱,一瞬间成熟。 第一站是京城,因为洪老爷子正在这个地方,在皇城里,为小月月查资料,他想要在这个过程中,印上自己的足迹,不让自己的无能得太过理所当然。 将包里的一盒膏药取出来,挑了一勺在杯子里,白安重新戴上鸭舌帽去,接了一杯热水,直接去了餐厅车厢,吃完饭,便将真好温下来的中药喝了下去。 再回去时,孟晴已经醒了,白安对她点点头,笑着道了一句:“早些休息。” 女孩楞了一下,下意识“嗯”了一声,便傻眼的看着对面的少年,施施然爬上了软卧。 和衣躺在狭窄的白色床铺上,他轻轻闭上眼,还有两个小时,他还未恢复完全的身体,需要补充睡眠。 却不知道,表面年龄比他大了四五岁的女大学生,之前困到不行,纠结了好半天,仍然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颜值爆表的白少爷面前……做出爬床躺平睡觉这种不优雅的事…… 于是趴在桌上睡到现在。 腰酸背疼。 结果一醒过来就看见帅爆的小正太爬床,还爬的毫无违和感……瞬间心中泪流满面。 两个小时后。 白安背着双肩包,提着笔记本电脑,一身轻便的下了火车。 此时,上京正是午夜,灯火阑珊。 地球上,有个叫张宗子的人,在一本名叫《书时光》的书里说。 “一切冥冥中阻止你的,正是为了今天和明天,乃至以后漫长的岁月,让真正属于你的,最终属于你。有时候,你以为的归宿,其实只是过渡;你以为的过渡,其实就是归宿。” 但不管是过度还是归宿,终归是不可回溯的道途。 每一天,每个人,都在隐秘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