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节 此老自当兵十万(四)
“快走,走!”甫一上车后张老三惊恐焦急的冲同伴喊了一声。其实不待他催促,那个黑衣的同伴也是赶紧的抽出了挂在车辕上的马鞭,准备策马撤离。这个地方,不管是对于张老三,还是他的同伴,都已经是恨不得插翅逃离的死亡可怖之地。至于这个老者倒底是什么人,他们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只要能逃出得命去,日后自有查清回报的那一天。许是惊吓的大了,那同伴楞是驱着马车以一种极为笨拙的驾驶方式足足退行了七丈有余,其间张老三用铁戟紧紧的抵头英儿的喉咙,盯着鄂朱山的脚,生怕他有一瞬的移动。但鄂朱山似真的要放他们离开,身子立在当地,纹丝不动。眼看着鄂朱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已是追之不及,掌车的那人才敢调转马头,预备继续向西行驶。就在马车调转的一瞬间,车厢的门帘摆动开来挡住了张老三的视线,虽只有一刹那,常人连一个念头都还来不及转动的一刹那,但对于鄂朱山来说却已经足够了,他等的就是这种机会,身子一矮间,长腿已经帖着地面以rou眼几不可辨的高速连续两个轮扫,第一扫,他的身子已经飞掠出了半丈,第二扫,却是直接扫向已经不远处的长枪。原本被扔掷在地上的长枪受这一腿扫动之力,利箭一般的射向马车。并且是射向张老三,准确无误,鄂朱山在这杆长枪上浸玩了数十年,他有这自信。这蠢货以为夺取了马车便能方便快速的逃离?鄂朱山冷笑,需知有一利便有一弊,狭窄的车座上两人并排挤坐,本就不大的空间已经占得满满的,仓促间更是不易躲闪。但此贼却也命大,张老三听到车后风响,电光火石间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却已经躲避不及,他的思虑刚刚一动间,长枪已经飞射而至,“噗嗤”一声闷响中便从一具血rou之躯中穿透而出。同伴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胸头突出的枪尖。他并没有想到,情急之下自己竟然被那张老三拉到身后作了挡箭牌。有了这位同伴身体的阻挡,长枪在穿透他的身体后又前突了大半尺,才停住势头。此刻的张老三低头看着离自己身体仅仅只有不足一个指粗的森亮枪尖,已经满头冷汗,更加的心胆具寒。像是在死神巨爪笼罩下一个人会做出最后也是最疯狂的挣扎一样,张老三猛的拧过了英儿拖到车辕上,手下略一运力,戟上小枝的刃锋立刻便在这个少年的颈子一侧划出一道两寸有余的口子,鲜血很快的溢淌而出,顺着车辕缓缓的滴落到道上的泥土上。“我不是开玩笑的!”张老三自知决不是这个老者的对手,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是重伤在身了。他像是走投无路的野兽,满眼都是癫狂狠怒之色:“放我走!要不然我就算死也要拉他作个垫背的。”此时已经如一头豹子一样掩扑而至离他不足一丈远的鄂朱山终于硬生生再次刹住了身形,望着孙儿伤口上垂下的血丝,他心中痛如刀绞,脸上青筋毕露,望过去一跳一跳的甚是骇人。鄂朱山虽然平生严峻、不苟言笑,但这是长期的逃亡和隐藏生涯造成的性格特征。但这些生涯也造成了他另外一些特性,包括胆大心密,敢于拼打。如果对方手里没有人质,他绝对会缠斗一路,绝不放过对手的任何一个疏忽和死xue。但偏偏孙儿在对方手上,仅此一条,但掐绝了他所有继续冒险的念头。他最终咬牙说道:“好,老夫这次便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但你们要记住,英儿但凡在你们手中少了一根汗毛,老夫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的声音透出了森森寒意:“也、要、撕、碎、了、你、们!”这梁子已经结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了。张老三一边踢动马儿继续奔跑,一边说道:“回头来镇西的李圆外庄上来找你的孙儿吧。”不久,又补充了一句:“但现在不许你跟过来!”鄂朱山咬牙握拳的看着这马车载着孙儿越走越远,他突然一下子觉得老了很多。枉平生也自负英雄,却是连个孙儿也保护不得!张老三驾着马车一口气驶出四五里地,在镇子的西郊,居户已经较少,只有一座较大的宅子耸立在一片杨树之后,两进的院落,显得倒也是比寻常庄户富裕点的人家。院门虚掩着,不闻人声,显得极为安静。倒是马车驰近时,院门里却突然闪出两名劲装持兵刃的精壮汉子,厉声喝道:“谁?”“是老子!”马老三在车上急急喊道。两名汉子闻言急忙撤下门槛,让马车驶进院子里。院中,却立着十数名汉子,各按兵器,不发一言,眼神却不一例外的望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整个院子里,只有一个人坐着。但他枣红的面上,却挂着有点阴森的的表情,似是刚刚发完脾气似的。看到枣面人,张老三再也不敢端坐车上。撑身想跃下车来,却因伤势太重,身子一歪,连着手里一直紧压的英儿一起栽下车来。这时两面人旁面一个身着暗紫圆领长衫的人嗤笑一声:“张老三今天老大的礼数啊!”左右奔过两个人来,一人急忙把张老三扶起,另一个是个,搭手摸了摸他的脉象,又朝他的身子上按了几按,面色越发的沉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枣面人冷唆着嘴唇一问道:“跟你一起出去的那些人呢?”“都没了!”张老三惊魂未定。“你们那一组出去的个个都是硬手,怎么会一下子都没了?”旁边一名黑衣人惊讶的问道。“真的,全都死死了!”张老三惨然的喟叹道。他话才刚一出口,就看到枣面人的眼中怒意更盛了,想起他平常的手段,登时背上一阵冷汗淋漓,急忙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合盘托出。枣面人沉着面孔听他把话叙完,又仔细询问了下鄂朱山的外表样貌,却一时也想不起有这么一号神秘的高手,只得又转过脸去,朝刚才一直在察看张老三伤情的那个人挑了挑下巴:“怎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