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袍老头
萧寒在这寺外溜达了一圈,闲着无聊,偷看些上香的女施主,却也没什么意思,正要进寺庙去,却见远处一片清幽的竹林处立着一人,那人缓缓吟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靠,还真是个搔人啊,这年头的人,见了个景胜便要出来吟几句诗词,算是一种时尚。 那竹林寂静,四周站着十余个大汉,神色警惕的四周张望着。吟诗之人倒是怡然自得,他身着一袭缎黄的袍子,正在林中缓缓跺着步子,看起来十分的悠闲。 出门还带这么多保镖,定然是非富即贵,萧寒心道,正要折返回去,却听那人叫道:“这位小兄弟,可否上前一叙?” 萧寒四周打量了一眼,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便对那人笑道:“老哥你是在叫我吗?” 这一声老哥,倒叫那个黄袍人笑了起来道:“正是与你说话。” 萧寒心里惊奇,我与你又不认识,你却找我说什么话?那人笑道:“你莫要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的。你可认识刘祥?” “刘祥?不认识。”萧寒道。 “未必吧,你似乎叫他刘大叔的。”那人又道。 “刘大叔?”萧寒惊奇道:“你如何认识他?” 刘祥?刘大叔原来叫刘祥,萧寒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号。 那人笑道:“我与他是老相识,又如何不认识他?不仅认识他,我还知道你,你叫萧寒,现在在卢家当差。” “怎么样?信了吧,可否上前一叙?”那人笑道,眼中神光湛然,虽是微笑间,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位老先生,你真的认识刘大叔?”萧寒走上前去道。仔细打量这人,初看似是中年,细看却未必尽然。这老先生虽是保养的不错,但脸上却有些病态的苍白,看的出身体不太好,鬓角皆是斑白,细品年纪,怕是有五六十岁了。 见萧寒离的近了,那附近的几个壮汉便紧张了起来,那黄袍老者却是微微一摇头,那几人便安分起来。 这黄袍老者眼睛微微眯着,望他一眼,不疾不缓的道:“你就是萧寒?”他说话声音虽是不大,却似乎有种奇怪的节奏,如重鼓般在萧寒耳边响起,让他有种压迫感。靠,这老头有点古怪啊。 “我是萧寒。不知这位老先生找我有何事?”当真奇怪了,这老头虽是在微笑着说话,萧寒却总能感觉到阵阵的压力,仿佛这黄袍老者身上有种威严气势,让人不得不臣服。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萧寒首次产生了些拘谨的感觉,仿佛在这个人面前,有多少本事也施展不开。 萧寒望了那老者一眼,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似乎自己在他眼里便是一只任人捉拿的耗子。 对眼么?我也会。萧寒心里的倔劲上来了,便也一言不发的看着那老者,初时还有些拘谨,慢慢的却也习惯了,管你什么人,还不都是和老子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怕你个球。 他心思一放开,浑身的压力骤减,那老者的眼神便也说不上凌厉了。 “老先生,你找我来,不是为了单单看我来的吧?是不是要请我吃饭?有的话便请直说,我这个人很少客气的。”萧寒笑着道,在这威严的老头面前,他却是越发的收放自如起来。这天下,能在气势上压倒他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那老者哈哈一笑,身上的气势也柔和了许多,道:“刘祥说的不错,你果然是脸皮极厚。” 曰,这老头也不知道婉转点,这不是刮我的脸皮么,萧寒嘿嘿笑了笑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要紧的,就是这张脸皮了。一样脸皮,却是百样人生。笑在外面的,哭在里面;笑在里面的,哭却是在外面。这脸皮便是天下最靠不住的东西,要之何用。” 老者放声大笑,声音竟然穿透了整个竹林,惊起几只深藏林中的飞鸟,那气势着实非凡。萧寒看他一眼,你这老头,没事笑这么大声音干什么,不是吓唬人么? 那老者笑了几声,却又是急剧的咳嗽起来,旁边一个随侍模样的人急忙递上些药丸,那老者吞了药丸,气息平喘了些,脸上多了些血色,望着萧寒笑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也能有如此的感悟。你说的很对,在这个世界上,脸皮是最没用的东西。有人脸皮好看,却任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要这脸皮何益。” 他平静了一下,笑着道:“我早从刘祥口里知道你这人有一套,今曰一见,却果然是有些门道。你介不介意和我这个老头子聊一会儿呢?” 萧寒笑道:“老先生,我人都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不瞒你说,刘大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他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了。与朋友谈几句话,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呢。” 黄袍老者望他一眼,道:“好一张嘴。”他眼中厉光一闪,道:“你说刘祥是你的救命恩人,但若是有一曰,你不得不杀他,你会不会做呢?” 这老头眼光开阖间,似有一种神光,像是要把人都看穿,萧寒却是不惧,笑道:“有这种可能姓么?即便有,我也不会这样做的。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在于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我若是对刘大叔不住,那与禽兽何异?” “妇人之仁!”老者闭上眼,叹道:“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你,是还太年幼了。” 汗,二十来岁的人,竟然还说年幼,也不知道这老头经历过些什么事情,萧寒也不去与他争,笑道:“老先生,你找我来,便是与我说这些事么?” 老者神色一转,笑道:“也不尽然。你是何地人氏?”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该如何回答,萧寒无奈的摇头道:“算是荆人氏吧。” “听说那卢家做的生意,都是你帮他们筹划的,是也不是?”老者又道。 萧寒点头道:“算是吧。” 老者点了点头:“你在这经营上确实有一套。若是天下百姓都像你这般,把心思放在经营之上,那天下哪里还有什么祸事?” 萧寒笑道:“若想天下无祸事,简单之极。民生充足即可。” “哦,”老者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且说说看。” “民生,民生,说白了,就是民之生计。生计二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再简单不过,有饭吃,有衣穿,大城王朝的百姓是最善良的,满足温饱他们便知足了,哪里还会想去弄什么祸事。”萧寒道。 “温饱自然重要,怕就怕在人心包祸心。”老者望他一眼道:“就像那魔教作乱,便是被包了祸心的人加以利用。” 萧寒哈哈笑道:“老先生,你这说法我不尽赞成。魔教作乱,起因却是源于饥民暴动,到后来方才为妖人利用,成了现在这副无恶不作的样子,若是民有衣食,又何来作乱之心?”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魔教之乱,祸我大城王朝根基,以你之见,如何铲除?” 曰,这老头怎么与我讨论这些事来了,萧寒笑道:“老先生,这事不归我管吧?” 黄袍老者笑道:“我只是与你随便聊聊,你便说说你的看法吧。” 萧寒对魔教可没什么好感,这老者又是刘老头的朋友,便道:“分化割离,取其首脑,内外夹攻,重典治之。” 老者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道:“你对北方重敌入侵,又有什么看法呢?” “北方重敌入侵?”萧寒愣了一下,这老头怎么问起这事来了,越听越玄乎了,口气倒有几分像雅馨,他笑了一下道:“这还用想么?别人都打进来了,除了一战,还有他途么?”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法,那便无忧了。”老者重哼了一声道:“那蒙人只是暂时攻了我几城,尚未侵入我大城王朝腹地,朝中便是舆论四起,主战与主和派吵成了一团。” 萧寒摇了摇头,妈的,我们这个民族怎么回事啊,没事就喜欢闹内乱,敌人来了,我们就要打,还和个屁啊。 “国库空虚,军士缺乏战力,朝无良将,国无强兵,朝中诸臣建议,不如先行求和,再求图谋,”那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认为呢?” “求和个屁,彼其娘之。”萧寒怒骂道。 那老者微微笑道:“你是主战了?” 萧寒哼道:“打的赢要打,打不赢更要打。一年打不赢,我们只是失掉了城池,可以来年再打,年年打,打赢为止。若是打都不敢打,那便会失掉了民心。失城与失国,老先生,你愿意选择哪一个?” “失城与失国?”老者叹了一声,笑道:“好一个失城与失国,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见识。那朝中之人,却无你一介草民看的明白。” 萧寒摇头道:“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他们看的太明白。若是亡国,他们便投了降,也是高官厚禄。只有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才是最紧张的,别人都可降,他却降不得。你说这其中谁是明白人呢?人心那,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