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奴命运
“她们会被怎么处置?”沐瑶淡淡地收回目光,问向身旁的伙计。更准确的来说,不只是她们,还有她,她们会被怎么处置。沐瑶在询问那些女子的命运时几乎是下意识的自动地把自己除外了,因为她始终坚信,暂时的隐忍只为了更长久的自由,她的命运终究会由她自己安排, “啊,她们?你是说那些女俘虏?”面对沐瑶的主动搭话,几乎不曾与女子接触过的腼腆的士兵一时有些惊愣。 “嗯。”沐瑶温和一笑,试图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事实证明,她的笑容虽算上不惊艳,却是很好的气氛调节剂,如同一缕温和的风,轻轻的吹拂在人的心底,懒懒的,洋洋的,舒舒服服的。 “或赏给军功显著的将军士兵作,或送给某些达官贵人,等回朝之后将军自有定夺吧。当然,将军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宠幸几个。”腼腆的士兵每次提到将军的时候,都止不住地神色飞扬,语气里更是充满了nongnong的敬畏与崇拜,就像一个狂热虔诚的宗教徒,将军鹤炳便是他们的信仰所在。 沐瑶平静地瞧着他的反应,继续道:“你们将军经常宠幸女奴?” “不,不,将军可不是好色之人,他对女子厌恶得紧呐。”这位可爱的士兵激动得只差没跳起来为他家将军辩解:“只是大丈夫难免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所以偶尔的吧...”说到后面,腼腆的士兵更加腼腆了。沐瑶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如此看来,和传言所述倒是有些出入,至少荒yin无度这一项就言过其辞了。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很快推翻她对鹤炳的这点新的认知,她几近无奈的发现,世界上不论传说杂闻、流言蜚语、道听途说还是亲朋之言,都是如此的不靠谱。这位老实巴交的士兵的话也许是对的,但只是出于他的个人立场,他说的只是他自己对鹤炳的认识,这种认识从某种程度来说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但终究还是局限的。 早在之前就听说过鹤炳每征服一个国家,都会要求该国献上五十到两百不等的处子。这一路走来,光是女奴,就缴获了近千人,但她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她们。那阵势浩荡得吓人,她们被分批分批地关在巨大的囚笼中,像是一个个被运向刑场的死刑犯,又像是一群群被运往屠宰场的无望羔羊。她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度,不同的阶层——穷人家的丫头,富人家的千金,或是像她一样的皇家公主,而今都将不由自主地迈向同样的命运。然而,沐瑶既不同情她们,也不怜悯她们,因为她知道她微不足道的同情怜悯对于那些可怜的女子将不会有丝毫的帮助。假若她真的伟大,她应该挺身而出勇敢地站出来与与鹤炳以及鹤炳的八十万大军作斗争,将这些女子解救于水火之中,可是前提是她必须得有抗争的力量与资本,如今她自己都是不得自由的阶下囚,又如何去充当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之前在平南城的时候,整整三天,沐瑶都没有见过除她之外的别的女奴,更准确的说除了她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后来她才知道,小小的平南城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在野外扎营,只有等级高的将军们和小部分的精兵能够享受入驻城中的待遇,而这些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女俘虏们更是只有风餐露宿的份了。白天的时候她们被成批地关押在囚车中前行,晚上的时候,假若下雨的话,她们可能幸运地住到帐篷,但假若是月光皎皎不见风雨的好天气,她们就会牛羊般地被成捆地拴在大树周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度过漫长的黑夜,就像现在沐瑶所见到的那样。 黑夜里,她穿过一具具疲惫不堪的灵魂,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下,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她孤独地躺在那里,离所有的女奴远远的,就像一块被遗弃了的破布。 “你怎么样了?”她放下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在她的身旁蹲下,伸出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烫得几乎烧到她的手。 “你...你是谁...”她气若游丝地,神智已经恍惚,她看不清来人是谁,沐瑶在她的眼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像。 沐瑶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在怀中,而后端来药碗。 “先别说话,快把这药喝了。” 女子的双脚都戴着镣铐,尽管手是自由的,却一点儿力也使不上,沐瑶只得一口一口的喂她。 “我已经到了奈何桥吗?你在给我喝孟婆汤吗?”女子声色凄凉地道,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丝毫的抗拒,仿佛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了地事实。她温顺地抿下沐瑶递来的每一口苦药,而后却不知道怎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沐瑶平静地道。 可是那女子似乎不相信自己地耳朵,她凄楚一笑,喃喃道:“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沐瑶不再说话,喂了药之后,她从自己的营帐取来被子为她裹上,又用浸了冷水的棉布为她降温,一次又一次,来回更换。如此反复了许久,那女子的额间总算冒出了冷汗,尽管她仍旧昏迷着,苍白的小脸却渐渐有了血色。 “想不到,小女奴你还有这等本事。”就在这时,戏谑的声音自背后清朗响起。 沐瑶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哪位苍蝇大驾光临。 “你们的大夫尊贵,瞧不上女奴的性命,我们这些女奴,只好想办法自己救自己了。”沐瑶凉凉地嘲讽道。 扬鸿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了解扬鸿的人都知道,每次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不是代表心虚,就是由于尴尬。本来不过一个区区小女奴,他并没放在心上,而今被沐瑶这一讥讽,他却没来由地心虚了。不对,他有什么好心虚的,这一路北征下来,可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像北桑国脆弱不堪不攻自破,以至于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获全胜。这一路的血腥征伐,一路的疯狂厮杀,虽然东杞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和精明果决的作战策略几乎战无不胜,但只要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就会有伤亡。别看他们现在头顶无限荣光凯旋而归,这条苍天巨龙却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完好无暇,且不说已经死去的那无数英魂,眼下他们就还有数千士兵负着伤未曾痊愈呢。军医们每天光是负责士兵们的医治就已经够忙了,若是还要管那么多女奴,哪里顾得过来。再说,主奴有别,奴隶岂能享受与主子平等的待遇。 然而,即便这般安慰自己,扬鸿还是莫名地觉得自己理亏,他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喂,小女奴,将军正找你呐。” “找我?”沐瑶为那女子揩拭冷汗的手募地一顿,心中立马涌起一股nongnong的不详预感。 “嗯哼,据说有个老头子闯了进来,吵着闹着要找什么闺女...欸,你倒是听小爷把话说完啊!” 瞧着那如风般瞬间消失的身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女子如此慌张的神情,扬鸿的嘴角不由得愉悦地弯了起来,有好戏看了呢,他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过在看戏之前... “你,过来。”他瞧了瞧地上昏迷不醒的可怜女子,而后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士兵唤道。 “给这女子安排一个营帐,等她醒了,让火头军给她煮点生姜粥。”他沉声下令道。 “是,扬将军。” 此时,鹤炳的营帐里,一片灯火通明。 五六个黑衣武士被人用刀架着脖子跪在地上,而跪在这群黑衣武士前面的则是一个披头散发形貌落魄的老者,细细的一看,他或许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老,也许还不到五十,却已经未老先衰地白了头发。 “鹤炳,你别欺人太甚!” 他愤怒地瞪着那坐在高椅上悠然饮酒的面具男子,疲惫的布满血丝的眸子在喷火。然而,他的话刚落,背部便又挨了狠狠一踹,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地上扑去,额头立马鲜血淋漓。 “大胆,将军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那踹他的大汉凶狠地啐道。 那几个被刀架着脖子的黑衣武士中见状,不由得替主子担心,然而他们中凡稍有动作的,立即都被割破喉咙,当场身亡。 可怜的老头艰难地从地上直起上半身,老眼昏花间,很快却又身形不稳地倒下。 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见他似乎再也爬不起来了,他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闲庭信步地从高位上走下来。 “本将军就是喜欢欺人太甚,你能乃本将军何?”他踩在他的背上,看上去只是漫不经心的,却带着碾骨碎肠的力道。老人家痛苦得满脸皱纹都扭到了一起,即便他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地**出声,他本本能地扭动身躯,试图摆脱那巨大的压迫,然而,他越是挣扎,踩在他背上的那只脚就越是用力,仿佛要碾碎他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