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刺杀鹤炳
是的,这是一场专为鹤炳准备的人妖盛宴。早在三四年前,就有洞若观火之人敏锐地发现了鹤炳可疑的习惯——每到十五月圆之时,鹤炳必召见一个处子,对外称是宠幸,可是宠幸之后,那被宠幸的女子却再也不见踪影。此外,每征服一个国家一片土地,鹤炳必会要求对方交纳一批处子之身的女子。大多数人以为那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有心之人却从中发现了扳倒修罗的绝好契机。 于是一批女形男身,可男可女的阴阳死士就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分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默默地守候,待所有死士齐聚之日,便是鹤炳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他们是一群游离于阴阳之间的没有性别的死士,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他们飞蛾扑火地,似乎铁了心要翻天覆地。 东杞的精兵们cao起手中的武器奋力围剿,露出了同样血腥的面容,誓要将这些胆大妄为的怪物一举歼灭。嬉皮笑脸的扬鸿也收起了一贯的吊儿郎当,拿出了战场上才有的拼杀之势,刺客们不敢念战,他们深知区区六百死士无法对抗八十万大军,于是趁着混乱,直奔目标地。然而,当他们不顾一切如潮水般涌进鹤炳的营帐,却发现里头竟空无一人。 托这场混乱的福,沐瑶终于脱身了,虽然这对于她从来不是什么难事,但能够如此无辜地全身而退,却是沐瑶始料未及的。可是她真的彻底自由了吗?不,她现在没空去想这些,她甚至没空去想自己是否已经离开了东杞大营。就在刚才,沐瑶跟随着一个神秘兮兮的黑衣人了穿过一片阴森森的山林,而后来到了眼前寒风阵阵的悬崖边。 沐瑶不得不出手了,在那个人将肩上所抗之物丢下悬崖之前,一枚绣花针又狠又准地扎进了他的后脑勺。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倒地身亡,他身上抗着的麻袋则倒在了一边。 沐瑶解开麻袋,将里面的东西拖了出来,果不其然,正是那被带走的女奴。 女奴已经死亡,身体已渐渐僵硬,她的面部惨白得近乎诡异,像是被人抽干了身体里所有的血。沐瑶仔细地检查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衣衫完好,不像是被宠幸过的模样。 手腕处有一道长长的划伤,却不是致命之伤,真正导致她死亡的,只怕是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看这道伤口深浅一致,规整有度,显然是刻意所为,很可能是为了放血。放血?鹤炳要她的血做什么? 正当沐瑶思量着,却闻山林传来一声凄厉的咆哮,如虎如狼,如同一只被囚禁了千年的野兽在发泄心中的满腔愤怒。 沐瑶不由得心头一震,轻身一展,寻着声源处飞去。 皎皎月光下,林中深处,树影婆娑。 青松下,一黑袍银面的男子盘地而坐,他闭着眼,对于周边的重重危机恍若未闻。惨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一动不动地,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将黑袍银面的男子围在中间的阴阳死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无声中达成了某种默契,而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朝那盘地而坐的黑袍男子攻去,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鹤炳,又或许是那有心之人再一次低估错了。这一错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批貌美如花的阴阳死士。 “就凭你们,也妄想动本将军?”狂魅冷煞的嗓声沉沉地响起,语气一如既往地高傲又狂妄。 只片刻的功夫,阴阳死士们已是各个身负重伤。望着那月光下黑袍银面,墨发飞扬,宛若暗夜之神的鹤炳,纷纷一惊,死士们纷纷一惊,怎么会,难道使他们猜错了?鹤炳眸光轻蔑地扫视过众人,视线所到之处,无不引起阵阵惊恐。但他们是死士,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士,除了拼死一战,他们别无选择。于是他们咬咬牙,再次拔地而起,视死如归地朝鹤炳攻去。 木叶萧萧,黑云涌动,两百多号死士再次形成合围之势,破空而来。 然而,鹤炳似乎是不可战胜的。 只听得‘轰隆’的一声巨响,电光闪动,山林震瑟。 飞沙走石,尘起尘落,只见森森的树影间,一百多号死士如枯叶般在空中飘零婉转,而后如雨坠下。 他们悄无声息地投入大地的怀抱,死的时候不见任何的挣扎。 “看够了吗?”神情淡漠地看着满地死尸,鹤炳冷冷地开口,嗓声不大不小,却清晰有力地问向不知躲在何处的窥视者。 不好,被发现了。 沐瑶暗自一惊,慌忙转身离去。然而她刚迈开步伐... “本将军的小女奴这是要去哪?”鹤炳如鬼魅般闪现在她的面前,他眼带戏谑地瞧着沐瑶,嘴角噙着冷煞的笑。 沐瑶冷冷的瞪向他,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若被此人逮回去,自己则必死无疑。于是她二话不说,募地出手。 “想不到,本将军的小女奴竟还有点本事?”轻而易举地化解掉沐瑶所有的攻势,鹤炳每每出手,都是恰到好处的力道,既不让对方伤到自己,也确保着自己不会伤到对方。 仿佛自己的一招一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沐瑶很讨厌这种被动的局面,更是对鹤炳戏弄的神情十分脑怒。 沐瑶眸光一敛,数十几枚绣花针自衣袖破出,夹带着冷冽的寒光,如同一阵阵凌厉的剑雨,锋锐地射向鹤炳。 鹤炳没有后退,也没有闪躲,黑曜石般的狭长眸子微微一眯,嘴角邪肆勾起,大袖一拂,那剑雨般的绣花针立即被卷进一股无形的气流,绕成了一个巨大的银丝球,银丝球‘砰’地爆裂,一枚枚绣花针又以剑雨之势,嘶嘶作响地扎进了四周的树干。 沐瑶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虽然早已明白对方的实力,而今亲眼见识,却不想这个男人会强大到如此地步,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如同不堪一击的蚂蚁。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知道自己已无力反击,沐瑶看着他,坦然又冷静。 鹤炳却是沉默不语地盯着她,又是初见时那种深邃莫测的眼神,谁也不知道他试图从沐瑶的脸上看到什么,那种炙热的目光几乎要将沐瑶灼伤。 而后,他笑了,好似听到了某个天大的笑话,笑得邪魅,笑得狂傲不羁,笑得令人费解。 他出其不意地揽来沐瑶的纤腰,将沐瑶牢牢地扣在自己怀抱。 “你怎么就觉得本将军一定会杀了你?” 沐瑶不解地望向他,难道不会么?对于一个私自潜逃的女奴,如此嗜杀成性如他,不打算处置她么?还是他根本不屑于她的鲜血染脏了他的手? 鹤炳不知沐瑶心底所想,他认真地看着她,大手覆上沐瑶的枯黄的脸颊,轻轻地抚弄着,如同爱抚极其珍贵的宝物。 感受到他指间粗茧的摩擦传来阵阵温热,沐瑶心底一阵恶寒,冷漠地别开脸,试图躲开那只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见状鹤炳眸子危险一眯,他扣住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女人,你嫌恶我?” 本就不再抱生的希望,沐瑶也是豁出去了,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嗜血的双眸,冷道:“是,很厌恶。对于你这么一个嗜杀成性惨无人道的暴虐之徒,难道我该对你倾慕有加,顶礼膜拜?” 言毕,不顾鹤炳沉黑的脸色,沐瑶又道:“你现在最好杀了我,假若我今日不死,他日定会替天行道,相方设法地除你而后快...” “够了!”鹤炳一声暴喝,额间青筋隐隐凸起,他扣着她下巴的大手转而袭上她纤嫩的脖颈:“不知好歹的女人,你非得激怒我么?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话刚到一半,他的胸口突然一阵闷痛,迫使他不得不放开钳制沐瑶的双手。 沐瑶这才发现经过刚才的那场大战,鹤炳虽然看似无恙,脸色却白了不少,青筋显露,眸子里隐约有赤火烧起,似入魔之状。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簌簌的嘈杂之声... “还真一群令人讨厌的苍蝇...”鹤炳扶着树,冷煞一哼。 果不其然,只瞬间的功夫,林子里便又布满了如花如画的阴阳死士,这一批死士来得更为气势汹汹,人数也更为壮观,显然那剩下的两百多死士已经倾巢而出。 “晷墨山庄的阴阳士,冉宗可真是下了血本。”鹤炳狂傲不羁的声音沉沉地响起,似根本没将面前的这群不速之客放在眼里。 “鹤炳,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为首的正是诸葛蓝兮,一扫平日里的弱不经风娇艳欲滴的模样,此时的她神情肃杀,眉宇间英气毕露。 鹤炳负手而立,姿态昂然,他淡淡地扫视过众人,轻蔑一笑:“本将军倒是好奇,你们是哪来的自信如此肯定能将本将军置于死地?” 诸葛蓝兮明艳一笑:“能与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 圆月下,又掀起一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残酷厮杀。 山林里的每一片枯叶,每一朵花,每一根树干,每一堆灌木,无不染上了鲜红的血。 从地面到树梢,再到空中,阴阳士的阵法一一击破了,林子里的尸体推得一层一层的。 从山林转到山崖边,刀光剑影如电光般闪烁,激烈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鹤炳始终立于上风,却明显没有应对第一波时那般轻松自如,作为一个医者,沐瑶不难看出鹤炳的异样,倘若她猜得没错,鹤炳应该是旧疾复发了。而这群人之所以敢贸然崛起,定是事先算好了鹤炳发病的时机。 正当沐瑶思量着,适才听到过的那阵凄厉的咆哮再次响起,惊得山林震颤,惊飞一群又一群的飞禽,惊断了沐瑶的思绪。 只见那鹤炳脸上爬满了青黑的筋条,面目狰狞,双目赤红似有一团火在烧。他痛苦地抱着头,疯狂地四处乱撞,力量却不减反增,凡是走近他的人都直接被一掌拍死。 这时,诸葛蓝兮喝道:“大家不要怕,鹤炳的病复发了,功力将大不如前,我们再接再厉,一定将他击入悬崖!” 随着诸葛蓝兮的话落,众人再次狰狞奋起,孤注一掷地朝着悬崖那边的人扑去。 然而,很快的他们就发现自己的判断错了。鹤炳的确是旧病复发,却远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功力丧失。 人群中传来sao动:“庄主!”一声惊恐的叫喊引起了无数人的恐慌。 沐瑶定睛望去,却见得诸葛蓝兮负伤倒地。此时的鹤炳就如同一头暴走的野兽,赤红着双目,见谁咬谁:或一掌拍死,或将之甩入悬崖,或拧断对方的脑袋,不断的有人死去,大多数死士死的时候都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再这样下去,只怕这群“姑娘”都小命不保了。 并没有多想,沐瑶自怀里掏出排箫,席地而坐,她决定赌上一把。 而后,一曲清心咒自唇瓣间流淌而出,低调舒缓的旋律如烟般渐渐在山林间弥漫开来,渐渐漫进每个人的心扉,如同沁人心脾的清流,给人带来清爽与舒适。 所有在战斗中准备慷慨赴死的死士听着这仿佛自天边传来的悠扬的箫声,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幻觉如此美好,令他们情不自禁地想沉醉其中。 就连走火入魔似的鹤炳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他的胸脯依旧剧烈起伏着,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冷光,长长的墨发凌乱地飞舞在空中,一袭黑袍的他宛若十八层地狱的鬼魅。 他瞪着猩红的双目混混沌沌地在人群中搜索,而后终于锁定了那不远处的吹箫之人。 “不好,沐瑶,快走!!”诸葛蓝兮不假思索地喊出,她看得出鹤炳已经杀红了眼,如同走火入魔的疯子,只怕连他自己是谁他都不知道了,此刻谁再惹他,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