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破关降将

    二月二十二日。

    江东军的一个百人方阵以巨盾遮顶，推动着冲车向铜销关缓缓行进。冲车以整根巨木制成击槌，槌头包有生铁，防止在撞击的过程中开裂。击槌以铁链吊挂在生铁铸成的钢架上，这件经诸葛亮精心改良的攻城器械不惧巨石木雷的砸击。

    铜销关高险，登城虽不可能，但是难以防御以冲车这类攻城器械强行撞击城门，守军唯有借助羽箭滚石对其造成威胁。周瑜排兵布阵，命弓兵突前列阵，以箭雨覆盖城头，掩护冲车前进。

    严颜在城上喝道：“放箭就是！不必瞄准，把所有的箭都放出去！”

    川兵躲在垛堞后盲目的向城外发射，根本无法伤害盾下推动冲车前进的江东军军士。冲车缓慢的接近，终于到达城门下，严颜喝道：“投滚石檑木！”

    城上砸下数百斤的巨石和滚木，江东军军士无视身边被砸做rou泥的同袍，拉动冲车上被铁链吊着的击槌，开始轰击城门。城门在数千斤的巨槌轰击下开始扭曲变形，城墙上也落下簌簌的石灰。

    数次轰击后，cao纵冲车的方阵几乎死伤殆尽，后续的方阵立刻递补上去，再次拉动击槌，一再的轰击在城门上。

    孙策立马在猛虎旗下，狠狠的握拳。周瑜虽然做出了合理的调度调配，但依然无法减少强行攻城的死伤。

    贾诩眯起眼睛眺望城门处的情境，淡淡的道：“主公，阵前心浮气躁是领兵的大忌。公瑾的筹划无误，这样的方阵在战场上生存的机会原本就不大，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砸开铜销关的城门。”

    孙策默然不语，只觉得贾诩那笑吟吟的面容越发不合时宜。贾诩浑然不觉，又道：“再有几击，城门势必倒塌，主公不必焦虑。”

    贾诩的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冲车的巨锤荡进了城门里，沉重的城门分崩离析，此时战死在冲车两侧的江东军军士已近五百人。

    城门洞开，中军擂起了雄浑的进军鼓，江东的精兵呼吼着向前推进，踩着尸体潮水般涌入关门。严颜所部虽然勇悍，但绝没想到铜销关如此轻易的失陷，此时仓促应战，已失了先机。严颜带着数百名亲卫不退反进，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直至关口，还想要将城门合上，却见铁铸的城门早已碎做几块。严颜长叹一声，举目四顾，铜销关内外尽是江东兵，奔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将军，我们怎么办？”一名亲卫问道。

    “我严颜能死，但不能降！”见守城不能，突围无望，严颜举剑便欲自刎，却被一箭压制了。来箭箭劲雄浑，正中长剑刃口，严颜手上剧震，长剑脱手飞出。

    严颜握住被挫伤的手腕，看向来箭的方向，黄忠勒住战马，一手提着铁弓，一手拈着走兽壶中箭矢的箭羽，身后的穿云骑射张弓搭箭，从四面八方指向严颜。严颜怒道：“黄忠，这算什么？”

    黄忠将弓收回飞鱼袋中，挥手令穿云骑射撤去弓箭，下马见礼道：“严将军，在下奉我家主公军令，特来……”

    “不必说了。”严颜打断了黄忠，“黄将军，你我都是握刀的武人，不是朝堂上絮絮叨叨的文人，有些话不必多费口舌。”

    黄忠道：“看来严将军是不准备与在下好好谈谈了。”

    严颜冷笑道：“黄将军不妨看看四周，这可是能够好好谈谈的局面。”

    黄忠不用环顾，也知道此时城中满地尽是倒卧的川兵尸体。黄忠出身行伍，拙于言辞，犹豫着半晌没有说话。

    “黄将军是识趣的人。如此便请将军动手，不必对我仁慈。”严颜闭目待死。

    “严将军，请问你因何为将？”黄忠忽的问。

    严颜眼也不睁，大声道：“因为什么，难道黄将军不明白？”

    “严将军不说，在下怎么会知道。”黄忠道，“严将军求死不必急于一时，何不向在下解释分明了？”

    严颜仍不睁眼：“行军打仗的人，服从君命，为国尽忠，又有什么好说的？”

    “服从君命，为国尽忠，这是为将者的本分，并非原因。”说到这里，黄忠微微叹息，“在下从前也不明白，直至追随了我家主公。于此乱世为将，所求者不过安民二字，若万民安乐，不再为饥馑战祸所苦，个人的荣辱又何足道哉。苍茫天下，芸芸众生，并非仅是荣耀的筹码。”

    严颜闻言沉默不语。

    黄忠又道：“为将者不能仅为得失所cao纵，所求者是能够安定自己的内心。”

    严颜巨震不已，思潮起伏，诸般事端，在心中纷至沓来：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原来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竟然如此肤浅可笑，井底之蛙、夏虫蟪蛄说得不正是自己么？

    严颜慢慢张开眼睛，半跪下来：“吴侯真乃仁慈之主，令人心折。在下愿为一卒，与吴侯执鞭坠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