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欢乐颂
程尘的话向大家传递了一个信息： 他愿意和周菁在一起，只是这一路也许并不平坦，但至少准备全情一试。 也就是说，程尘给出的是一个态度。 程尘的心痛，或许惹人怜惜，让人唏嘘。但事关女儿一生幸福，面对如此高风险的一段情缘。是鼓励女儿勇敢把握机会，还是理智的克制自己的情感？父母一时也无定数，拿不定主意。 一直在旁伺候饭局的兰阿姨，看出了Simon夫妇的犹豫不决。兰阿姨进入周家的第一天，她的师傅告诉她不要与主人同桌用餐，兰阿姨便一直恪守至今。就算Simon夫妇无数次要求兰阿姨同桌进餐，都被阿姨婉拒。阿姨说，这无关尊卑，这是本分。 在周家的这几十年，兰阿姨获得了Simon夫妇极高的认可和信任。阿姨也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全部尽献给周家，至今未婚，膝下尚无子女。所以，兰阿姨对周菁更是视同己出，一直把丫头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周菁纠结的情感问题，自然少不了会给兰mama倾诉，因此阿姨对丫头和程尘之间的事情，其实是十分清楚的。 看着犹豫不决的Simon夫妇，一直沉默不语的兰阿姨，打破了恪守数十年的规矩，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开口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先生，太太，原谅我老太婆多嘴，坏了规矩。丫头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必须得说两句。” “兰姐，看您说的，您呀，早该和我们一起坐下了！来来来......”Simon说着亲自上前，拉开靠椅，引着兰阿姨坐下。“jiejie呀，您有什么建议，尽管说出来，我们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呢？” “这几个孩子呀，其实都是乖孩子。可为什么年纪轻轻就遭这么大的罪受，很大程度的原因，是当爹妈的糊涂呀！”兰阿姨罕见的有点激动，瘦弱的双肩，在微微的颤抖。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这帮丫头，小伙儿情窦初开的时候。这原本是人一辈子最纯最真最美好的事情，以后的几十年时间，有的是时间让他们去体会世态炎凉，尔虞我诈。但面对孩子初涉人世的情感问题，为人父母的，怎能无视儿女们的感受，横加干涉和阻扰？这是爱孩子吗？”阿姨拍了拍程尘的肩膀，继续说道：“这是在要孩子们的命呀！” “这个年龄的姑娘小伙们是涉世未深，不成熟，也正因为如此才更真实呀！你看看现在二三十岁的大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非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就是‘成熟’的感情？这就是当爹妈想要的？” “不是每个丫头小伙都有咱丫头这么好命，有如此开明的父母，愿意去帮助他们面对这些问题。更多的家庭，父母一听见孩子早恋，就像孩子犯了什么弥天大罪，或者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一样，糊涂呀！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的父母，很多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生下他们了。”阿姨心疼的看着程尘和周菁，用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说道。 “你说这些孩子犯了什么错？不就是互相喜欢嘛，招谁惹谁啦？当爹妈的在这个年纪就没有过？凭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如此不通情理？再说人的感情能凭一纸清规就控制得住吗？国家的法律也没规定学生不可以谈恋爱，只是不提倡早恋嘛！为什么这些当爹妈的就如此狠心，对自己的孩子就下得去手？糊涂呀！” “可儿那丫头我知道，是个好姑娘，可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我管不了。丫头是我的女儿，我老太婆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丫头在这上头受委屈，或者有什么遗憾！” 周菁依偎在兰阿姨的怀中，紧紧抱住阿姨，激动的叫了声兰mama。阿姨也老泪纵横的搂着丫头，慈爱的说到：“我可怜的丫头，mama知道你难受，可如果让你现在放弃，不再见程尘一面，你做得到吗？就算你能做到，终有一天，你会恨兰mama的，恨兰mama让你放弃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追求真爱的机会！那我老太婆可就真的罪孽深重，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呀！” “你会因为害怕失败的痛苦，而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吗？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周家人可从来都是全力以赴，不懂什么叫知难而退。你看你爸爸就知道，从一个没落的大富之家，到一个穷学生，再到如今的商业帝国，他什么时候在困难面前退缩过半步？你体内流淌的是周家的血液，你就应该有这分霸气！就算有一天伤痕累累，可丫头，你不会有遗憾呀，你不会像兰mama一样，有一生也无法挽回的遗憾呀！” 说完这对母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原来阿姨年轻时，母亲早亡，父亲一人独养姐弟六人。为保证最小的弟弟能光宗耀祖，所有的jiejie都被迫放弃了上学的机会，早早的出门打工挣钱。 兰阿姨被同村老乡的一个朋友，带到了重庆，进入一个老板家当保姆。这就是Simon的父亲家里，因为与老家相隔千里，那时的通讯远不如现在发达。阿姨与相恋三年的同村青年失去了联系，据说那名青年后来到重庆来找过兰阿姨。终因资讯太少，而重庆又太大，青年在街头苦苦搜寻半年之久，几乎沦为乞丐。无奈之下，只得离去。回乡后，那名青年据说是出门打工去了，也有说出家了，甚至有说殉情自杀了的，总之，连家里人都与他失去了联系，至今不见踪影。 阿姨伤心欲绝，每每提及此事，对父亲总是怨恨有加，无法原谅。于是，全身心都放在周家事物上，为初恋情人独身守候终生，一辈子再不谈婚论嫁。 “Serena（周菁母亲的英文名字），兰姐的话有道理，总算我们替孩子cao心，可孩子自己会放弃吗？”Simon向爱妻摊出底牌。 “也许这就是孩子的命，随你。”Serena说话的声音仍然有些哀怨。 “其实你回想一下，咱们一路走来到今天，什么是最珍贵的？”Simon柔声问爱妻，想打消Serena内心的疑虑。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Serena的语气表明她内心依旧十分的矛盾。 “我就是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才问你这个问题。” “是吗？还是你告诉我答案吧。” “咱们从大学毕业起，立志重振家业时，是何其的艰辛！可再苦再累，我们也熬过来了，这一切是为了今天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吗？” Serena摇了摇头。 “是为了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吗？” Serena依旧摇了摇头。 “假如今天就是我们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你觉得这辈子最最珍贵的，是什么？” Serena想了想：“自然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个朝朝暮暮。” “Bingo！正是我们在一起共度的时光，不管我们之前如何落魄，现在如何风光，不管我们是否功成名就，也不管我们的产业规模可以横跨几大洲，几大洋。这所有的一切，对于我们今生的幸福而言，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过程！你我共度一生的过程，才是真正的弥足珍贵！” Serena点头表示认同，思绪已随丈夫的话语重返当年的画卷。 “为什么我们非要等到生命即将终结的一刻，才明白最珍贵的就是过程，今生的所有庸庸碌碌其实都是枉然？为什么不能早点醒悟，然后用一生的时光去寻找和实现自己的梦想，去尽情的享受过程？” Serena若有所思的望着丈夫，眼神中有了一丝笃定。 “其实将来若有一天，女儿和程尘有没有在一起，根本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子尽力争取过，为之努力过，有无数个类似今天这样的日子存在过！就算依然无缘相守终身，我想孩子那时应该会坦然接受现实，至少今生再无憾事！” “看来我是越活越浅薄了，本来两个人之间的事，岂是靠诺言和一纸文书就能保证的事情？若真这样，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离婚一说。只是，只是咱们的女儿，她自己是这么想的吗？”Serena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爱女心切，怕女儿深陷情锁不能自拔，忧虑之下的一时迷茫而已。 周菁也许不能像父亲一样，把自己的内心所想描绘得淋漓尽致，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父亲所言正是她所想！ “mama爸爸，其实你们不用为我太过担心，其实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呀！也许情况根本就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女儿开始安慰起父母来了，这让Simon夫妇倍感欣慰，看来女儿真的长大了。 “再说人心都是rou长的。”周菁看了一眼程尘，“你们也看见了程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程尘只是一时难以从痛苦中脱离出来而已，如果他真的现在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样的程尘你们敢要，我还不敢要呢！” 程尘对眼前的周菁，几乎有种顶礼膜拜的崇敬。他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会有如此强大和几乎堪称圣洁的心灵！和她相比自己都感到自惭形秽。 “你不怕受伤吗？”程尘问。 “怕！但我更怕抱憾终生！”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陈可儿突然再次找到我，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不会和她复合......” “那我会祝福你们！爸爸说过，宇宙其实是有很多维度的，如果这个星球的程尘和周菁不能在一起，那...那么...那么另一个......另一个维度，另，另一个......星球上的......程尘，和周菁，一定......一定...一定会携手白头的......”当周菁终于说完时，程尘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泪如泉水一般涌出，滑落脸颊。 “傻丫头，我程尘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相待！我若再负你，岂不是猪狗不如！虽然我不相信誓言，但今天当着你家人的面，我还是要立一个誓：我程尘若今生有负于你周菁，愿入万劫不复之境，永世不得为人！” “爸爸，mama.....”周菁面对幸福的突然而至，大喜之余竟不太敢相信，只有大声的呼唤父母，希望父母能帮自己佐证这一切是正在真实的发生着。 Simon夫妇一人拉着女儿的一只手，点头说道：“是的，女儿，这是真的。这一切，是你自己争取来的，爸爸mama都替你高兴，更为你自豪。” “我要上学校，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程尘和周菁一起含泪唱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欢乐颂......